蘇雪身子上似有重影,汪先生夫婦看不到,寧北辰卻看得分明,蘇雪的身體裡,一隻犬狀的傢伙正和一個小小的胚胎互相糾纏,但是,式靈卻明顯佔了下風,被那個剛生出雙臂雙腿的小傢伙扼住了脖子,只有後腿可以胡亂蹬着。
那隻小小的胚胎居然跑進了蘇雪的身體裡,正吸收着蘇雪的精血氣息,怪不得會出現漏陽的情況,寧北辰掏出犀牛角,說道:“你不是喜歡美味的食物嗎?還不出來?”
汪先生夫婦已經被這奇異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犀牛角一現,兩人同時眼前一黑……
那饕餮出來,依然威風凜凜的樣子,張開大嘴,紅舌伸出,輕輕一卷,便滿意地說道:“如你小子所說,這東西的確稀罕,聞着很不錯。”
那隻饕餮輕輕一躍,同樣隱入蘇雪的身子裡,大敵來臨,那隻胚胎立刻鬆開式靈,那式靈一直對饕餮頗爲忌憚,見它來了,馬上退出,重新回到蘇雪身體的封印裡。
在饕餮面前,那個小小的胚胎有如小小的螞蟻,饕餮張嘴,那東西便滑進它的嘴裡,小東西發出一陣清然的啼哭聲。
受了犀牛角影響的汪太太眼前一片清明,那聲啼哭就響在她的耳朵邊上,她雙膝一軟,撲通跪在地上:“不要,不要!”
汪先生一驚,抱住了妻子:“小娟,怎麼了?你到底是怎麼了?”
“住手。”寧北辰連忙急喝一聲:“活捉出來,否則我斷了你的藏身之所。”
犀牛角就在寧北辰手裡,那隻饕餮不耐煩地擺擺身子,從蘇雪的身子裡躍出來,蘇雪恢復了輕快,身子往後退,重新停下來,剛纔眼前的一切都在晃,現在慢慢平靜,停止顫動。
那隻饕餮含着那隻胚胎站在寧北辰身邊,嘴裡仍發出聲音:“臭小子,如你所願。”
汪太太看到了這隻胚胎,眼睛裡的淚水奪眶而出,那些晚上聽到的孩子哭聲原來是它,她一直隱隱地覺得,那哭聲是自己孩子的,他們一定在哪個角落裡等着自己。
拐賣孩子的人大多是用去乞討,或是賣給了沒有孩子的家庭,不管是哪一類,只要活着就是好的,汪太太靠在丈夫懷裡,有氣無力地說道:‘不是我們的孩子。”
“它其實是不存在的。”蘇雪掏出幾張陽符粘在自己身上,防止陽氣再次泄露,慢慢地走向汪太太:“這間房子一直維持着原來的擺設,圖書有更新,孩子丟失的幾年,您一直在精心打掃這裡,準備迎接他們的歸來,相信他們還活着,還在,這種執念產生了它。”
蘇雪轉身,牆角下的小木馬已停止晃動,“您不止一次撫摸過那個小木馬吧?”
“那是我親手做的。”汪先生說道:“兄妹倆很喜歡,他們是同卵雙胞胎,就像有心靈感應一樣,喜歡的東西也一致,小木馬是他們最喜歡的,兄妹倆一前一後……”
汪先生說不下去了,哽咽着閉上眼睛,蘇雪說道:“您是什麼時候聽到哭聲的?”
“半年前,”汪太太說道:“孩子失蹤以後,我每晚都睡不好,輾轉反側的時候就聽到了哭聲,我一直以爲是自己幻聽。”
“您的思緒與執念都在小木馬上,慢慢地形成了臆想靈。”蘇雪說道:“人的思想力是無限大的,凡事都有可能,但它是有侷限的,它只能存在這個空間裡,就在小木馬之上,一旦這個小木馬被拿走,它就會慢慢消失……”
“所以才產生水漬,故意嚇跑要買房的人?”汪先生有些明白了。
“房子賣了,你們和這裡的東西都會消失。”蘇雪說道:“它也會消失,這種因爲執念產生的靈體也有自己的執念。”
饕餮不耐煩起來,汪太太說道:“房子一定要賣,一定要賣。”
“其實,不必賣了。”蘇雪終於脫口而出,寧北辰嘆息一聲,不是說女人在關鍵時刻的心理素質強過男人麼,是被這些靈體入體弄暈了頭腦吧?
汪太太看着蘇雪,突然低頭吃吃地笑起來,此時,饕餮揚揚頭,冷笑道:“寧北辰,這只是虛想出來的存在,於他們根本不重要,到底是親生兒女纔是心頭肉,這美食,我享了。”
話音一落,它會用力地吞嚥下去,咕咚一聲,伴隨着“哇”地一聲,那執念靈便成了饕餮的腹中美食,不復存在,饕餮滿意地踱步一圈,重新鑽進了犀牛角里。
此時,汪太太仍在吃吃地笑,笑得眼淚都落出來,她抹去眼角的淚水,說道:“都說女人的第六感是最靈的,兩位請節哀,蘇小姐,你下意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像預感到了什麼,後面的自圓其說不夠圓滿,二位不是普通人,你們到底知道什麼?”
寧北辰雙手掐住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汪太太從丈夫懷裡掙脫出來,一步步走向蘇雪,突然抱住了蘇雪的肩膀:“拜託你,你要是知道什麼,務必告訴我。”
蘇雪此時有如天人交戰,不知如何是好,汪太太的眼淚落下,蘇雪咬着脣,說道:“你們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寧北辰走過來,說道:“你休息一下,由我來說明吧。”
蘇雪像得救了一般,寧北辰引着夫妻倆出去,兒童房的門關上了,蘇雪的力氣被抽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撞到了小木馬,小木馬來來回回地晃悠着,吱吱,吱吱,她掏出鬼牌,看着牌上的男童靈,如今二缺一,是永遠不可彌補的遺憾了。
“你這個笨蛋,當初爲什麼要莽撞行事?”蘇雪一頭撞向牆壁,懊悔不已。
寧北辰看着夫妻倆,事情要從哪裡講起呢?應該是從接到四水歸堂的宅院開始,那宅院裡,一家四口莫名死亡,要從那時候開始吧?
在寧北辰詳細講訴着一切的時候,汪太太的樣子就像被掏空了一樣,爲免他們太痛苦,雙胞胎是如何被煉製成勾魂童子的過程直接略去了,關於道法的內容只是含混地說起,對他們而言,只需要一個確切的結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