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是個不規則的形狀,分明在牆上,寧北辰回頭,牆上卻只有那道正慢慢淡化的水漬,但蘇雪瞳孔裡映射的影子則完全不同!
蘇雪瞳孔裡映射的是一個胚芽,這是一個正在發育中的胚胎,寧北辰着實嚇了一跳,他哪裡知道這一刻的蘇雪正與這個胚胎交流中。
“你是什麼人?”蘇雪的嘴脣輕輕蠕動着,身子動彈不得,寧北辰有些慌,扳住蘇雪的肩膀,輕聲叫道:“蘇雪,蘇雪你沒事吧?”
蘇雪的眸子沒有絲毫光彩,暗淡無光,眼睛直愣愣地,那個小小的胚胎在她的瞳孔裡開始扭動,慢慢分化,分化出胳膊和手臂,還有雙腿,雙腳……可是,它沒有心跳,她便想到了爺爺曾說過,鬼有執念,人也有執念,人的執念可化虛物。
這胚胎分明是活人的執念化成的,蘇雪索性合上眼,心中默唸道:“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餘。天皇真人,安筆乃書。”
玄蘊咒,浩瀚世界中所有一切均可顯形,均可通達,對方雖然沒有人形,但卻有人性,爺爺說過,萬物皆通心性,只要自己以心之,必獲得迴應。
果然,蘇雪睜開眼,四周已經是茫然的一片,面前只有這個小小的胚胎,沒有胎心,不可與正常的胚胎而比,“你是誰?爲什麼要製造異像嚇唬人?”
“我是他們的孩子。”一個稚嫩的聲音飄出來。
“你不是,他們的孩子已經不在了。”蘇雪恍然:“你是汪太太的執念製造出來的幻象。”
“我會成真的。”這個聲音說道:“只要藉助你的力量就可以了。”
蘇雪心內膽寒,想往後退,那東西飄出來,細幼的胳膊倏地伸長,抱住了蘇雪的脖子,那一根頭髮也沒有,光禿禿的腦袋靠過來,沒有丁點氣息,將蘇雪越抱越緊,死死地纏住:“你是唯一一個看到我本體的人,把你的心給我吧!”
胚胎仍在發育,獨缺胚心,他要的就是一顆鮮活的心臟!
蘇雪懊惱不已,自己是生生地送上門來了,她想動,但此時身在玄蘊之間,動彈不得,那胚胎抱住了她的脖子,便緩緩地往她身體裡擠,一點一點地拱進去……蘇雪只能努力地讓眼睛往下看,寧北辰,你可要看到了!
此時,寧北辰已察覺到蘇雪的不對勁,她身子一動不動,可是頭一直用力地往下擰,眼珠子也骨碌碌地轉動着,不要說他了,就是那位汪先生也驚恐道:“她是不是出事了?”
牆上的水漬在此時徹底消失,小木馬吱吱作響,居然一前一後晃動着!
寧北辰想到剛纔蘇雪瞳孔裡印射出來的景象,靈機一動,蹲下身,往她眼睛裡看過去,這一看不打緊,那隻小小的胚胎已經有三分之一滑進了蘇雪的脖子裡!
兩條有如火柴棍一樣細的胳膊死死地掐住了蘇雪的脖子,不讓她低頭,而蘇雪雖然動彈不得,卻與這股力道相持,正苦苦地掙扎,蘇雪懷裡還抱着楊公盤,可惜這楊公盤今天內外盤都沒有反應,寧北辰一時惱了,奪過楊公盤,嘩嘩,手工轉動內外雙盤。
嘩嘩,楊公盤的內外雙盤同時轉動起來,卻只轉了一圈就停下,事後寧北辰才知道蘇雪與那個胚胎身在玄蘊,楊公盤根本無法影響到。
但此時的寧北辰哪裡知曉,仍是一頭霧水,目光落到腳下,突然想到自己掙開的那顆北斗痣,蘇雪曾採血對付張猛,可見其它力道之大,當下脫了鞋子,問汪太太借了根針紮下去,血珠子涌出,他手指沾血點在蘇雪的額心,蘇雪身子微微顫動,眼皮往上翻!
居然無用?寧北辰不敢置信,說好的天生北斗痣,上管天庭,下管陰冥呢?哧哧,寧北辰突然發現蘇雪的天靈蓋上,一股透亮的白氣正往外冒,就像燒開的水,蒸氣嗖嗖地。
他的心便揪住了,這是漏陽!顧不得許多了,寧北辰看着蘇雪溫軟的嘴脣,既然出現漏陽的話,也只有過陽了,陽氣陽氣自然爲氣,這氣從哪來?
“小丫頭片子,我不是佔你便宜,汪先生夫婦可以做證,”寧北辰正色道:“你就當作是人工呼吸吧!”
話音一落,寧北辰捧住蘇雪的臉,對準她的嘴脣吻下去,一口氣吹進去,蘇雪的喉嚨咕咚一聲,將那口氣嚥下去,寧北辰見她仍有迴應,便繼續吹了一口氣,如此往復,只是,寧北辰的腦門子一熱,觸到蘇雪軟軟的脣時,居然生出一股念念不捨的感覺……
這一停頓,汪太太便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扭頭看着丈夫,見汪先生似乎走了神,心中嘆息一聲,看着別人的幸福,能想到的往往不是自己曾經扔有的幸福,而是此刻的痛苦。
寧北辰的眼皮子往上翻,看到蘇雪的眼珠子靈活了一些,剛纔仍動得緩滯,現在則靈活許多,瞳孔裡顯出了自己的臉。
蘇雪的臉軟軟地,柔柔地,看起來乾瘦的她,其實皮膚充滿了彈性,滿滿的膠原蛋白,她的脣綿軟得像甜蜜的棉花糖,甜,軟,香……
仍在過陽之中的寧北辰有些恍神,不由得忘記往她嘴裡吹氣,蘇雪的眼珠子突然頓住了,擡起膝蓋,猛地撞向寧北辰的老二!
“啊!”寧北辰跌跌撞撞地後退,眼色煞白,蘇雪終於喘過氣來,惡狠狠地瞪着寧北辰:“你剛纔在做什麼?”
“你剛纔漏陽,我總不能看着你陽氣外泄而死吧?”寧北辰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只是用最傳統的方法給你過陽而已,瞧你自己,現在不是清醒了嗎?”
蘇雪面色一沉,掏出沉香哨,輕輕一吹,地風捲起,式靈跑出,蘇雪張開雙臂,沉聲說道:“去,把它從我的身體裡帶出來。”
那式靈身子弓起,嘴裡發出嗚嗚聲,猛然一躍,直衝向蘇雪的心臟,轉瞬間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