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了許可,只等到午時,寧北辰三人在警員的幫助下開始掘那裡的土,一鍬一鍬的泥鏟到一邊,越往下,衆人的力道就越輕,生怕誤傷到地底的孩子,但往下挖了足有四米,毫無發現,倒是地底的碎石越來越多,讓挖掘的難度加大了。
“你們倆確定嗎?”歐陽浩壓低聲音說道:“大傢伙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配合你們。”
“你在警界這麼有面子?”蘇雪打趣道:“以前怎麼沒發現。”
“咳,毫不誇張的說,我在大學講課的時候,多少警官,警員,甚至上面任職的官員聽過我的課?”歐陽浩有些沾沾自喜:“我可是給足上面人的面子纔在警局成了顧問的。”
“呸。”寧北辰故意往地上啐了一口,就在此時,一名警員停下動作:“觸到什麼東西了。”
蘇雪馬上彎腰下去,徒手扒開泥層,泥中可看到硃紅色,她便激動起來,用兵工鏟小心翼翼地鏟開表層的泥土,邊上搭手的警員看她如此嚴謹,不敢妄動,索性退到一邊,終於,底下那個硃紅色的箱子露出來,上面掛着一把老式的銅鎖。
這箱子又高又寬,蘇雪頓時哽咽了,雙手扶在上面輕輕顫抖,那帶隊的警官痛快地說道:“這種鎖小意思。”
說着便掏出槍,蘇雪立刻反身擋在箱子前:“不行,會傷着裡面的人。”
寧北辰的眼睛抽搐了一下,在她心裡,還覺得裡面有活人嗎?他又憐又嘆,說道:“用槍的確會損壞箱子,我來吧。”
他從錢包裡取出一根鐵絲,不要說那些警員了,就是歐陽浩也有詫異的眼神看着他,寧北辰百口莫辯,尷尬道:“不是,我不是賣房子嘛,有些老房子的鎖又破又舊,鑰匙根本捅不開,這個只是以防萬一,都是經過業主同意的。”
爲了賣個房子,自己也不容易啊,寧北辰有些心酸,要不是爺爺安排,自己也是個貴公子,坐坐寫字樓,像杜庭宇一樣風光,他終於用鐵絲探進鎖孔,擺弄了三兩下便開了,利落地扯下鎖具,他莫名地深呼吸一口,緩緩地打開了箱子……
空氣似乎凍結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屏息,箱子打開,裡頭的一幕卻超乎所有人意料,箱子裡並排擺着兩個四五歲的孩子,兩人穿着白色的錦緞衣服,腳上穿着紅色的鞋子,赤腳穿的,因爲失血的原因,面色慘白,但毫無腐敗的現象!
他們死亡距離現在已經整整四年,四年時間足以腐敗到見骨,但他們除了血色全無,就像閉眼沉睡一般,就連眼睫毛也看得分分明明,臉上的血管沉着後成爲黑色,在雪白的肌膚裡格外鮮明,就像臉上佈滿了黑色碎片,他們還牽着彼此的手。
看到他們緊握的雙手,所有人都不敢吭聲,好像稍大點聲,就會驚醒他們,咕咚,有一名警員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那口水就像汪洋大海掃向岸邊的海浪,一下子打破了沉默。
面對其餘人責怪的眼神,這警員趕緊捂住嘴,寧北辰和蘇雪對視一眼,蘇雪的眼眶已經紅了,他們曾和他們近距離接觸過,儘管被煉製後已經沒有孩童的純真,但那臉,那聲音,那說話的姿態與動作是那麼鮮活,此刻,他們的安寧反而詭異。
“爲什麼屍體沒有腐敗?”一名警員小心翼翼地舉起手,問道。
蘇雪狠狠地抽口氣,看着箱子裡的孩子,說道:“暫時不要讓屍體離開這裡,快,找東西遮住陽光,寧北辰,通知汪先生夫婦過來,要快!”
寧北辰瞬間就明白她的意思,一通電話打過去,那頭重重地掛了電話,從家裡趕來最快也要三四十分鐘,這邊廂,蘇雪合上箱子,從警方那裡弄來了覆蓋屍體的白布,傾盡包裡所有的陰符,一一粘在白布之上,覆在箱子上面。
“小雪,這是做什麼?”歐陽浩有些不明白。
“這裡雖然是陰地,但現在正好是午時,一線天的陽光披散下來,就在邊上,陽光灼烈,恐怕會傷到孩子,”蘇雪說道:“屍體沒腐是因爲七煞之地的原因,一旦離開就會恢復腐敗,孩子父母看到的會是兩具慘烈的骸骨,與其這樣,我更希望他們看到彷若在生的孩子。”
這樣,也能彌補自己的過失……蘇雪守在箱邊,默默等待汪先生夫婦的到來,寧北辰打完電話,回頭看着護住箱子的蘇雪,略一沉吟,轉身飛奔,回到車上,等他撤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箱水,更特別抽了一瓶交給蘇雪:“喝點。”
“謝了。”蘇雪抽過水,打開抿了一口,斜他一眼:“算你有點良心。”
寧北辰默默無言,撇嘴撤到一邊,和歐陽浩分立在蘇雪左右,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另一邊的屍體已被運走,警員們撤到林子裡靜靜等待,這一刻,所有人的心意是相通的。
爲了父母和孩子久別的重逢,無需太多言語,大家都懂,終於,汪先生和汪太太打來電話,他們已經下車,正從另一邊穿過樹林過來,蘇雪立刻站起來,遠遠地看到夫妻倆一前一後地跑過來,跑在前面的居然在是汪太太。
只是近了後,汪太太猛然站定,一隻手捂在嘴巴上,看着白布蒙着的箱子,心生怯意,一時間難以邁出一步,汪先生追過來,同樣站定,先紅了眼眶:“是他們嗎?”
汪太太的背佝僂着,身子莫名地冷,她伸手抱住雙臂,遲遲不肯過去,蘇雪思忖了一下,緩緩走過去,汪太太氣都快喘不過來,猛然抓住蘇雪的雙臂:“是他們嗎?蘇小姐。”
蘇雪抿緊脣,點點頭,汪太太身子一軟,直接栽進蘇雪懷裡,蘇雪抱住她,輕聲說道:“時間不等人,汪太太,有些特殊的情況,我覺得你們早些看看孩子爲好。”
仍在遲疑的汪太太終於鼓足勇氣過去,寧北辰和歐陽浩十分默契地拉起白布,依然擋在紅箱子上方,蘇雪跳下去,看着汪太太:“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