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店,歐陽浩第一次來,觸目只能看到破敗的大門,院子裡一地灰塵,而正廂房門開着,裡面一幅破敗的景象,主廳空空如也,他用力地揉揉眼:“真有櫃檯?”
寧北辰與蘇雪眼裡另有一副光景,歐陽浩主動停下腳步:“我回車上等你們。”
歐陽浩轉身,兩人步進廳裡,櫃檯後門,鬼夥計原本閉着的眼睛打開了:“來了。”
“我們要去兇險的地方,有什麼押箱寶的東西,拿出來吧。”蘇雪眨巴着眼睛說道:“爺爺說過,你有鎮店之寶,只能借,不能賣,我要借。”
還有這檔子事,寧北辰頭次聽說,鬼夥計面不改色,顯然是真的。
鬼夥計淡淡地說道:“這樣東西出借不要錢。”
鬼夥計不提錢,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寧北辰正想樂,卻看到蘇雪的眉頭皺得緊緊地,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怎麼,要其它東西?”
“你要什麼?”蘇雪問道:“寧北辰的血?”
寧北辰打了一個寒蟬,仍記得上次爲了救蘇雪前來求助,代價便是自己的血,想到饕餮也稀罕自己的血,寧北辰苦笑搖頭,自己的血堪比唐三藏的肉,搶手得很哪。
“不,我要你的眼淚。”鬼夥計突然轉身,倏地消失在那片昏暗之中,那裡屬於陰界,是活人不能企及的地盤,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鬼夥計玩的什麼花樣,寧北辰打趣道:“同樣是求助,我要付出血的代價,你呢,只需要付出眼淚,男人和女人的差別真大。”
蘇雪卻笑不出來,不知爲何,心頭髮緊:“寧北辰,你知道女人的眼淚代表什麼嗎?”
“悲傷,憤怒?還是失望,傷心?”一時間有太多詞彙涌上來。
“無力。”蘇雪正色道:“不管是悲傷也好,憤怒也好,絕望也罷,這些情緒都代表着本人的無力,無力控制,無力改變結果,它代表了女人的軟弱與無助,透過這些,反映的是我們本人的無力,這纔是女人眼淚的象徵。”
好一個漂亮的總結,但寧北辰沒法喝彩,此時的蘇雪臉上劃過的無力讓他心傷,“蘇雪,希望我可以代替逝去的人陪在你身邊,不再讓你無力,你至少還有一個依靠——寧北辰。”
蘇雪擡頭,一行眼淚從左眼眼角滴落,轉瞬間滑過臉頰,滾落到下巴處,正要滴落時,化成一個光點,倏地飄到櫃檯後,兩人扭頭,鬼夥計已經去而復返,那行眼淚已匯成珠,落進他手裡的瓶子裡,化作一團光團沉到瓶底。
“我收下了。”鬼夥計飄到櫃檯後,手心多了一塊石頭:“蘇長安所說的鎮店之寶是指這個——安魂石,它本來是孽鏡臺邊上的一塊普通石頭,但沾染了人間的喜怒哀樂,陰陽相隔的悲痛歡喜,已然通透超然,其物超然,也有善惡,怎麼用,憑你們的造化了。”
孽鏡臺前無好人,倘若善人一死,其靈性光明。在孽鏡臺前,只有空明一切。只因心中無陰影存在,所以看不清楚其原形,善魂光線如是愈趨清明,公德越大,則越向天庭而去。或直向各殿另查功過。皆不必來此。
這塊石頭不過掌心大小,上面打孔,穿一寬扁的紅線,可懸掛在脖頸上,寧北辰說道:“蘇雪,眼淚是你的,所以,這東西歸你,我幫你戴上。”
蘇雪轉身,任由寧北辰替她佩戴上石頭,石頭落在蘇雪白皙的脖頸處,這塊灰中帶白的小石頭居然有些首飾的意味,人襯物,名不虛傳,寧北辰難掩失望:“這就是鎮店寶。”
“凡事但憑造化,它可善可惡,且看你們的造化如何。”鬼夥計難得露出笑容,說道:“你們還要其它什麼東西?”
蘇雪和寧北辰馬上彎腰查看櫃檯裡的物件,還有牆上的抽屜,上面大多貼有標籤,兩人就像點兵點將,嘩嘩譁弄了一大堆,結賬的時候,五千不夠用,寧北辰還自掏了三千八,一番整理,兩人步出鬼店,寧北辰轉身,鬼夥計依然站在櫃檯後面一動不動,恍與這世無關。
“目前爲止,鬼夥計只出來過一次,他沒有雙腿,蘇雪,你猜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兩人往車上走的時候,寧北辰好奇道。
“鬼。”蘇雪說道:“這不是很明顯的答案嗎?”
寧北辰幾欲吐血,他要的哪是這麼膚淺的答案?“我是說,他屬於陰間,爲什麼陰間允許他在陰陽邊界處做這種買賣,他沒有雙腿,腿是生前丟的,死後丟的?還有,他在陰間是什麼位置,爲什麼連孽鏡臺邊的石頭都能拿到手,還有那些玩意兒,都來自陰間吧,所以更有效用,你和你爺爺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來歷嗎?”
“沒有。”蘇雪冷冷地說道:“爺爺說過,每個人都有過去,鬼也一樣,人與鬼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權利,我們可以問,但他們有不說的權利,時候到了,答案就會揭曉,要是這輩子都無法知道答案,說明無緣。”
好一個蘇長安,怎麼和爺爺莫名的相似呢?如果爺爺穩重,蘇長安則是老頑童,但兩人的觀點與想法幾乎如出一轍,這就是所謂的投緣吧,不過,壓制好奇心不對呀!
上了車,歐陽浩關切道:“準備了一些什麼?”
打開袋子,看到密密麻麻的黃符,硃砂,令牌,還有桃木劍,桃木小刀等等,歐陽浩咋舌道:“有了這些,心中突然有底了。”
蘇雪與寧北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苦笑,寧北辰突然說道:“姚娜知道嗎?”
歐陽浩面色沉重,扭頭道:“我會找她。”
如此態度反讓寧北辰心安,車子轉而駛向戶外用品店與超市,一番大的採購後,用品基本備齊,寧北辰發了照片與物品清單給沈大林,沈大林看到後回覆了一條——我也準備了一些東西,和你們的不重複,好好休息,明天晚上見。”
沈大林放下手機,目光落到牀上的女人臉上,她緊閉雙眼,脣白麪白,毫無生氣,但胸口仍在起伏,鼻腔仍有氣息,沈大林坐在牀邊,握住女人的手,低下頭:“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