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經的紛爭逝去很多年後,在一次閒極無聊的對話中,小五曾經問過這樣的問題:“文靜,在‘影武者’那一次,我記得那次的任務我們完成的很順利,無雙事先也做出了充分的準備,可是事後爲什麼你會如釋重負的說,‘真的很幸運呢’?這個小疑問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想明白。”
“這個問題嘛。”
微笑着,即使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文靜的性格還是那麼淡漠,“因爲,在‘影武者’最厲害的人並不是我。”
“不是你?怎麼可能,殺手榜上名列第七的百鬼都抵擋不住你一招攻擊,我真的很難相信,在影武者還有誰的能力在你之上。”
“是嗎?那時候我之所以誰說出‘幸運’這個字眼,是因爲根本不知道,在我們執行任務的同時,那個人正在南市。”
看着文靜的笑容,小五終於開竅了:“你是說,曾經大哥遇上那個麻煩,就是他——”
“北野!”
驚訝的叫出了來人的身份,感覺到身邊那股無形殺氣逼近的瞬間,“狂”的身體已經以飄逸的幅度,剎那間向後滑出數米的距離。那並不是害怕,而是殺手在面臨着一個可能潛在的危險的本能反應。可是這樣的反應一般在一個會對自己造成損傷的對手出現時,纔會不經意間做出。
並沒有對“狂”的詫異聲有任何的迴應,空曠的空間中,只傳來一陣陣木屐“啼嗒”“啼嗒”踩着地面的聲音。普通的木屐聲,都是單調而又輕微,可是這一陣陣的腳步聲卻非常的刺耳,鋪天蓋地的,彷彿籠罩了整個地下停車場一般,顯得震耳欲聾。
“啼嗒”“啼嗒”的聲音,在原本不長的一小段路面上,拖沓出了不尋常的感覺,全身散發出的殺氣將整個空間都納入自己的氣勢範圍之內,給人一種“來者不善”的特殊感覺。
“狂!”
生硬的發音,像砂紙磨礪着鐵鏽,短促的單音節詞迸出的同時,幽靈一樣的黑衣人,拖着他沉重的腳步,漸漸出現在狂的眼前。兩個素未謀面的對手,卻在第一時間準確無誤的喝出對方的身份。不需要介紹,也不需要任何的提示,強者對於強者之間,似乎天生與生俱來的就有一種感覺。
北野三郎•正宗,亞洲殺手排名第二位,戰績爲“六十八次任務六十八次完勝”。慣用雙刀,左手的“流川”和右手的“黯月”曾經斬下過不少高手的項上人頭。稟持着“以武證道”的決心流浪在各個國家,隸屬的組織是本國的“影武者”。危險等級絕對是不容小覷。
在腦海裡搜索着一切關於眼前這個“亞洲第二人”的所有資料,“狂”對於剛纔那一陣先聲奪人的下馬似乎威不屑一顧。不過,“狂”本就不在意榜單上的事情,之所以會記得亞洲有“北野”這號人物,也並非因爲他是亞洲第二,而是因爲北野三郎•正宗在接任務時,有一個很獨特的規矩——他只殺成名已久的人物。無論目標是幹什麼的,也無論是黑白兩道,只有成名人物北野纔會出手。因爲北野認爲,只有那樣的危險任務,才能帶給自己以磨練。
“武癡!”狂不屑的在心裡,給在場所有人中唯一一個可能給自己帶來威脅的人斷然的下了定義。比起陰謀家而言,要對付這樣的武癡要顯得容易的多了。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影武者’的北野,也已經變成‘天規’的走狗了?”
雖然話似乎是問北野的,但是“狂”雙手抱在懷中,目不斜視的看着遠處的耀武、揚威,一點都沒有把眼前的北野放在心上的意思。目的自然是想觸怒北野了,對付生氣的武夫也比對付冷靜的武者容易的多。
“呵呵,沒有那樣的事情,”看着一動不動,氣沉如山嶽一般的北野,耀武嘲笑着“狂”的如意算盤沒有打準,“北野先生只是因爲想要會一會你這個亞洲第一,纔會自願出手的,否則以北野先生在‘影武者’的地位,哪怕是少君•德光要他出手,恐怕也不是一件很隨意的事情吧!”
耀武說完,與揚威兩兄弟間互望了一眼,都感到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嘿,想不到長老會那幫老不死的居然會跟“影武者”有一腿,不過爲了證明自己的誠意,也真虧得他們居然連北野都從“影武者”請過來了。自己與狂交手,那當然是必然的事情,可那也得等到狂打嬴了北野再說。
“好吧!現在,就讓我們來看看,那張該死的榜單是否如傳聞中所言,準確無誤。北野先生,請盡情享受這一戰將帶給您武士的榮譽,以及顛覆了排名後的喜悅吧。”
微笑着,耀武和揚威竟還不忘十分紳士風度的行了個離席禮。說話間,靜靜的再往身後退了數米,將足夠的空間留給了決戰圈內的兩人,而刻意讓出的空間,僅僅在狂和北野錯開的幾米距離內,剎時空氣如鐵塊一樣凝固起來。
看着從一開始到場到自己刻意表現出輕視直到現在,一直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將雙眼鎖定住自己的北野,狂忽然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
“久仰狂先生的大名。這一戰請您多多賜教。”利落的,金屬交鳴的聲音,全身黑色的衣服漸漸褪去,露出了裡層的武士服,北野在耀武話音一落時,全身看不任何多餘的動作,即刻,反腕,拔刀。顯得超乎尋常的乾脆、利落,也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北野的話顯得很僵硬,但是竟然還能說一口還算流利的中文。
“有趣的傢伙!”在“流川”和 “黯月”兩把名刀出刀鞘之際,狂在嘴邊居然還能露出無視的笑容。雖然剛纔北野的表現似乎給了自己一種比較難以殺掉的感覺,但是假如自己想的話,那麼世界上沒有誰是能逃過自己的飛刀的。人命麼?在狂的眼中似乎比豆腐堅硬不了多少!
“你爲什麼來這裡?”忽然間覺得不怎麼着急出手,狂隨意的問。
“爲了殺你!” 北野的語氣中帶着驚訝的成分,但是還是回答了。
“你很有自信,那麼你爲什麼要我殺我!”
“爲了證明武道的精髓?”
“怎麼證明?”
“打敗你,然後去打敗比你更強的人,直到遇到最強者,再打敗他,或者被殺!”
“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敗過。”狂面無表情的問道。這個傢伙很有趣,至少在武道的追求上顯得很單純。
“是的!”雪亮的日本***,被主人雙手握住刀柄,高舉胸前。北野恭敬的對狂行着武士道精神中的敬手禮。這是種對對手異常尊敬的武者禮節,只有在兩個實力相當對手公平絕對時才被施用。
“好吧!我今天給你一敗。”絲毫沒有覺得詫異,狂很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北野的禮節。
很多武者修習一生,可能都有希望窺見“極限”的真諦,但是很多習武者究其一生,都無法領悟“武德”的真諦。在北野身上,狂就看到了一個武者該有的德行,他是一個和以往狂所有的“對手”截然不同的“對手”。
目露激賞的,片刻後,“狂”緩緩彎下腰,也回敬給對方一個標準的中國式武者禮節。這樣的對手嗎?情況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有意思得多。
“我的武器是手上的雙刀,‘狂‘先生的呢?”並不想佔對手任何便宜,北野坦蕩的說道。
手指微動,五把平常無奇的飛刀一下子就由袖子中滑入狂的手心中,點了點頭,終於開始了。
“亞洲第一強”對“亞洲第二強”的龍爭虎鬥,即刻間就要上演了。此戰中,不知道到底是追尋武道的北野更有勝算,還是一心一意的“狂”能更強。答案或許僅僅在片刻間了。
高手比試,幾刀足已。
“請!”在雙方話音剛落,直起身體的瞬間,不負所望的,北野尖銳的劈空聲後發先至,已經呼嘯而來了。果然,依照劍道比試時,“雙刀流”的起手式,左右開弓的“一線天”。
所謂“一線天”,即“雙刀流”雙刀一線外切,拉開距離,好做下一波攻勢的一個變招。大多數人以此作爲起手勢,想要攻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迂腐,不知道兵無常勢嗎?”
在瞥見北野的起手式,眼底有寒光閃過,相比剛纔對北野的看重,這一刻狂竟流露出一絲嘲諷的目光。如果說開始的“敬手禮”是武德的話,那麼現在又一次的試探攻擊,則被稱爲迂腐。
一般情況下對手勢必要側身、回防,以拉開距離——這就正好入了北野的圈套。狂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閃不避的以左手迎上急速斬來的刀刃,右手五指緊握成拳。在與對手刀刃擦肩而過的瞬間,狂,力可分金裂石的拳風襲到。不留情面,出手克敵,這纔是做爲一個殺手必須時刻遵守的法則。
從來就是一刀迫敵的北野,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招就已經被狂識破,只好變手,左手刀柄順勢斬下的力道下壓,先暫時卸掉了狂的拳頭,右手起刀順斬,第二刀已經挾帶風雷之勢砍到了。臨時再變,狂也從來不會坐以待斃……
嘿!“狂”與“北野”這兩個一向是踩着對手屍體爬上來的強者,可絲毫沒有給對方留情的意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在戰場上是很顯示的事情。
一個錯身,兩人打的平分秋色,瞬間把攻擊守勢打都出了水準來。錯身分開後,在衆人眼花繚亂間,退到一邊的狂左手裡的飛刀,已經在刀刃上砍出七、八缺口來;而北野的日本刀刃在狂飛刀的摩擦下,居然也微微出現了捲刃的現象。
“不錯麼!”氣定神閒的依舊抱着自己的雙手,狂似乎在任何時候都能給人一種萬事皆在掌握的感覺。可是這樣的感覺對於他的對手而言——特別是現在正要跟他交手的北野而言,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就像是一種無形的壓力一樣壓到他們心頭。
狂絲毫沒有花巧的重拳,僅憑出手一擊的速度和力量就讓北野瞬間汗溼衣領。剛纔本來應該是佔盡了兵刃上長度優勢的北野,在“狂”不動聲色的近身急襲下,身型反而是有些狼狽的閃避過去。優勢最後完全變的被打壓,一開始似乎就失利了。
“一開始你就不該按照原來的攻擊方法對付我。或許一般的敵人,也包括那兩個笨蛋在內……”隨手指了指遠處的耀武、揚威,狂不經意的說,“他們或許會在你砍出起手勢時躲避開,但是堅信‘兵行險着’的我卻不會。假如你把我也歸類到以往的對手的類別中去的話,你會敗的很難看的!”
“謝謝,我明白了!”雖然鐵青着臉,可是閃過一絲陰鬱後的北野,還點了點頭表示謝意。
兩尺長的刀刃回抽,橫砍、斜劈,日本刀法的精髓就在“劈砍”,薄而韌的刀鋒,在空氣中游魚般靈活躍動,虛實招事交疊,像怒哮的海浪,一波波挾帶凌厲殺氣朝着狂攻擊。
第二輪攻勢來了,絲毫不帶花哨。
“哼!這樣還像個樣子。身爲一個殺手,除了致敵死命,別的都是多餘。”
“小心,我來了!”
北野咆哮着揮出自己最快的刀。狂的身體在刀鋒的縫隙間穿越,身體四肢激烈運轉的同時,大腦皮層急速跳動着,狂冰冷的眼神灼熱起來,噬血的紅一閃而過。碰到一個勢力相當足以一較高下的對手,對武者來說,還有什麼能比調動全身的潛能去痛快廝殺更讓人覺得興奮的。感覺到體內每一分每一寸潛能都被調動起來的時候,狂的氣勢已經產生了質的變化。
雙方試探熱身回合中,“狂”充盈的殺氣,在這一瞬陡然消失。就像是這世上沒有天生的隱者,真正的心如止水境界,就是從殺氣最盛那一刻,憑藉武者高超的悟性與控制身體神志的能力,將即將攀升到頂峰的殺氣,打入谷底,在心神空靈的一瞬間,這就是所謂的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之境,施用者的身體官能將會超越極限,身體不再受意志指使,一切都依靠“本能”。本能的躲閃、遊刃有餘;本能的攻擊、力無虛發。視近爲遠,視遠爲近,遠近如一,乃劍道之至技。北野已經遁入自己無敵的心境中去了。
這一刻北野的“劍禪如一”與狂的“心如止水”兩種境界,完全是異曲同工
“狂”這時候身體運動的軌跡,頻率已經不可以用速度敏捷之類的形容詞來形容。無論是角度還是變化,都是人類體能的“不可能”。
“月影”,連環斬擊。“浮舟”神速偷襲。“風轉”拖刀斬擊……一系列必殺秘技,在狂匪夷所思的應變能力中,竟顯得如同小孩子拙劣的把戲。
“八噶!”
收刀、回防。北野到這時候,最初此戰必勝的信心幾乎降低到了零。雙眸充血,冷熱汗交替,這些都還不算的話,真正的重點在於“狂的飛刀還未出手”,而自己卻已經幾乎出盡全力。咆哮着,怨怒着,北野***的刃尖一轉,就着剛纔的破勢,一改刀法走向爲“刺”。北辰一刀流的要諦:“瞬息心氣力一致。”這一刻,“狂”的眼睛忽然亮了,因爲,北野這一刀,在日本的刀法中可以說是不、可、能!
日本刀法注重速度和一擊的力量,所以空擋很大。戰鬥中,中國刀可以刺,而日本刀不能!原因很簡單,日本***是單槽,沒有“風刃”。
刀身上的凹槽,自刀尖以下,順着刀身延伸到刀把,就叫“風刃”。這東西的妙處就在,當刀尖刺入對方身體時,順着風刃,會帶入一些空氣,略爲知道一些醫學的人都知道,若人血管中進入十三毫升空氣的話,此人必死無疑。
如果是沒有“風刃”的日本刀刺入對方身體的話,要用很大力氣,並且要用腳抵住對方身體,而此時,對方並未完全死去,所以在他拔刀的時候,就會被對手砍殺。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刀身在對方體內時,要想把刀拔出來的話,由於人體的張力,會把刀緊緊夾住,而風刃的作用就是拔刀時,由於風刃的存在而使對方身體內外壓力平衡爲一個大氣壓!
出刀不可能,拔刀亦不可能,兩種不可能之下,像北野這樣的角色自然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恰恰相反,這一招也正是他沿襲“雙刀流”的“瞬息心氣力一致”武者精意後,自己獨創的一招得意殺招。
感受着這一刀帶來的力量與速度,還有那種與死亡擦身而過的詭異,“狂”的身體以人類絕不可能做到的姿勢轉動着,那一瞬,在北野刀勢成型將未成型的瞬間,像輕風吹落枝頭的枯葉,像飛雪中那片雪花的凋零,“叮”清越到媲美天賴的一聲金屬破空之聲,金屬利器劃破氣流的衝力,激盪起的尾聲顫音,像午夜拘人魂魄的噩夢。
狂的飛刀在今日終於第一次的出手了。等了這麼久,壓抑了這麼多次,就等這麼一個機會。看起來,今天的比試僅僅只有兩個回合了,不會再有第三局了,因爲狂的飛刀——
五刀盡發,不留餘力!
也避無可避!
“望穿秋月”、“剎那芳華”、“一息萬變”、“生死茫茫”還有曾經讓所有人感到恐懼的“瞬殺無聲”,“狂”居然在萬分之一秒就已經一起出手了!
“望穿秋月”代表着思念,“剎那芳華”代表着逝去,“一息萬變”代表着無常,“生死茫茫”則代表着寂寥,至於‘瞬殺無聲’,則最終代表着的是天地死寂、蒼涼無聲。
刀鋒冰冷,劃過喉管的瞬間,北野竟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感覺:溫柔。輕柔的刀鋒親吻,甚至除此這外,絲毫覺察不出死亡的陰冷無情,與熱血飛濺出的熱力,***“刺”的動作還凝固在蓄勢待發的最後階段,卻被這詭異的刀鋒所動,開閘泄洪一般,所有的精神氣力轉瞬空空如野。
“叮”,千錘百煉而成,跟隨自己多年,曾經飽飲過無數人鮮血的兩把武士士刀“當”然落地。在落地的瞬間,附着在刀縫上的靈氣殺氣,煙消雲散,成了一塊笨重鐵塊。
似乎所有的人立即被傳送到了另外一個寧靜的空間一樣,耳邊的一切都已經顯得安靜了下來,剛纔還打的熱火朝天的戰場,一下子就萬籟無聲了。只有在場外,並不關心這兩人死活卻只關心結果的耀武、揚威,眼中才掠過冰涼的殺意。
敗了,終於敗了,北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卻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不過,他始終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武道,到底在哪裡出現了偏差,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到最後會敗。
“爲、什、麼……”
最終把這個問題,問向了對手。感覺不到絲毫痛楚,卻發覺自己的喉嚨開合間吸不入半點空氣,北野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古怪,像即將報廢的機牀,在報廢前辛苦的吱吱轉動。
“對於一個殺手而言,高處不勝寒是一種境界,但是爲聲名所累就是一種負擔。”
“狂”的話語帶着一點點的惋惜,或許他跟北野在某些方面還是很像的,假如在平日的話,他們還有機會成爲朋友,可惜現在……
不過惋惜的話語,聽到北野耳中,在此刻卻如另一柄飛刀,在北野身體崩潰的瞬間更加銳利的直插入心靈。也許,在北野倒下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爲什麼永遠屈居在“狂”之下。就是因爲一個“聲名”。
大和民族,縱使這個民族有着諸多爲人不恥的劣根跡,但是這個民族的堅韌,不達不目的誓不罷休的耐力,的的確確會讓億萬中華同胞龍的傳人感到汗顏。崇尚武力和冒險,大無畏的獻身,早在日本江戶時代就被武者們譽爲最高榮譽的“武士道精神”,爲此的培養武士們,要學習許多東西,而主要是學會忍耐和冒險。爲了學會忍受種種困苦,常常赤腳在雪地中行走,練習擊劍和柔道,半夜到墓地裡去,整夜地處於“枕戈待旦”的狀態,經受種種沉重的,甚至野蠻的考驗。武士道文化蘊含著犧牲的精神,而在經過種種非人訓練後,犧牲的另一層含義就是“必勝”。就像是揹着龐大精神包袱的人,有時候這樣的壓力會成爲超越極限的動力,但是,一旦面對空前強大對手時,這種壓力成倍疊加,就會將人活活壓死。
北野,必勝的心態,早就做不到作爲一名殺手做必備的基本素質,執行任務時候的心如止水。對壘時,一方的心若已亂了,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這個道理,直到北野死的那瞬間才明白,可惜太遲了。
“還有100秒,夠了!”擡手,狂腕錶的指針清楚的表示,剛纔驚天動地的一戰僅僅用去十八分鐘。
“狂”這句話意思非常明確,但是,他所謂的“夠了”指的到底是什麼呢?另外還有個問題,雯雯去哪了?沒有記錯的話,從爆炸開始還和狂一路狂奔的雯雯,現在到底在哪裡,在幹什麼?抱着這個疑問,讓我們把時間退回到十八分鐘前……
“我們這是要去哪?喂,那邊就算是要逃的話,你搞錯方向了啦。我們,我們這是在往上跑!喂,你說話啊。”
抱着跑了三、四分鐘之後,因爲劇烈的顛簸又使得雯雯大小姐使勁的要下來。隨後被拉着手,雯雯全身的力氣幾乎都用在拼命奔跑上了。剛剛感覺就在剛纔狂疑惑的放自己下來時,問“你會跑嗎”的問題貌似可笑,可是,到了現在雯雯才知道,原來這麼多年來,她還真的是不會跑步,如果現在被這個人拉着再做的劇烈運動被定義爲“跑”的話。
無法計算現在自己每分鐘的呼吸頻率,雯雯覺得自己就像是上了岸的魚,空氣嚴重的不夠用,因爲大步奔跑而產生的搖晃,和從額頭滑落衝進眼睛中的汗水,讓她看不清前面的路況,跌跌撞撞的,僅僅是靠右手腕上傳來的拉力,跟着狂在一直的,拼命的向前跑去。
“氣不夠用就少說點話。”
相對雯雯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警惕四面狀況,一邊選擇路線的狂,卻如同閒庭信步一般。其實,若不是帶了這麼大個活累贅,他的奔跑速度至少還可以提高一半。在從賓館底層與頂層同時傳來的又一次震天爆炸聲後,樓梯間牆壁上的塵土大片大片的剝落,護住身邊的少女,狂擡眼看了下樓梯間的樓層標誌“二十八樓”。
的確,雯雯剛纔的疑問的確成立,這棟大樓樓高三十層,而狂與雯雯入住的則是中間十五層的豪華套房。按照正常思路,在高層建築物發生爆炸火災時,最佳的逃生路線就是在下樓。當然這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如果發生危難時,下面的路被封死,就另當別論。只是,“狂”和雯雯所遇到的情況,最佳的路線絕對是下到底層,在離開賓館。可是現在狂所選的路線,竟然有違逃生規律,帶着雯雯反而向最沒有逃生機率的頂樓跑。
大致估算的時間,將雯雯拖到樓梯的死角處,當爆炸產生的飛形物有可能傷害人體的時候,死角,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略停了停,讓因劇烈奔跑的少女順了順氣,握着雯雯的肩膀,狂的語氣認真而嚴肅:“現在,你聽清楚了。我需要你幫忙我一件事情。”
“幫忙?說,你讓我做什麼?但是我事先申明,讓我丟下你自己去逃命絕對不可能,除了這個,我什麼都答應。我告訴你,痞子你不要想擺脫我。”
下意識的,雯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會說出這一段話,只是雙手就着狂靠近她的姿勢,緊緊的拽緊了對方的衣服。
“我是說認真的,這件事如果你不做的話,我們兩個今天誰都不要想活着離開這裡。”看着雯雯瞪大的眼睛,烏黑的蓄滿淚水的大眼睛,裡面沒有對危險的恐懼,相反,這個柔弱少女在這樣時候表現的同生共死的決心,說實話還是讓“狂”感覺到了震驚。只不過,越是這樣,他越不能讓雯雯有半點閃失,他這句話裡多少有危言聳聽的意味,但是其根本出發點是爲了保護雯雯。
不僅僅是因爲之前和KEN的承諾,和雯雯共同生活的幾天裡,從內心深處,現在的“狂”,不想讓這個活潑直率的女孩子受到半點傷害。
耐心的,放緩自己的語氣,狂在這一刻真是有些頭疼以往的自己太缺少哄女孩子的經驗了。
“這裡是二十八樓,這棟大樓的總電力系統就在三十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找到電子中控制室,從那時候開始計時,二十分鐘後,你拉下總鍘,切斷整棟大樓的電源。然後,你就到地下停車場外面找地方躲起來。我會去那裡找你,你聽明白了嗎?我要你做的事情。”
沉穩但凝重的語氣,讓雯雯眼中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滾落下來:“我不,要去切斷電源我們一起去,你不要想用這樣的方法甩開我。”
“如果你認爲憑我的實力還應付不了這些傢伙的話。那麼剛纔話就當我沒有說過。我請你幫忙,只是因爲我怕麻煩。在斷電的那一瞬間,我可以一次性解決所有的人,如果你真像開始時候說的想幫忙我的話,就去做!”
咬着牙齒,雯雯只是更緊的粘在狂的身上。就在狂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好吧,本小姐就答應幫你這個忙,只不過,你要記得一定要在地下停車場等我。如果本小姐到時候看不到人的話,哼,痞子我告訴你,本小姐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感覺到懷裡的少女,使出全力的擁抱了自己一下。在狂愣神的瞬間,雯雯嬌小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樓道上方的拐角處了。
“大痞子,自己說過話一定要算數啊,停車場,不見不散!”
清脆的尾音飄散在彌散着石灰粉塵氣息的空氣中,幻化作狂嘴角的一絲微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