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親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宋英平心裡很委屈:這小子坑了你兒子公司一大半股份好不好?他只是個外人好不好?看您這熱乎勁,怎麼覺得他是您親兒子,我倒成了外人似的?
“別理那個不孝子,連祖傳的東西都學不會,笨蛋一個!”
老爺子突然冒出來一句話,差點沒讓宋英平當場吐血,您老就算喜歡秦焱,也不用這麼貶低自己兒子吧?
跟宋國風‘探討’了一會中醫岐黃之術,老爺子的嘖嘖稱讚自然不必說,畢竟兩人見識的層面有着根本不同。
無論鍼灸推拿還是中藥藥理,秦焱接觸的都堪稱深不可測,不過真正寶貝的東西,他卻不可能告訴宋國風。
秦焱此行的目的不是聊天而是治病,他以晚上有要事爲由,承諾有機會再跟宋老爺子探討。
接着,就開始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治療。
經過之前一兩個月的鍼灸、按摩、湯藥調理,宋國風萎縮的肌肉重新煥發生機,體質有了根本性的改變,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比絕大多數同齡老人都要強得多,承受能力也將大大提升。
肌肉萎縮只是漸凍症的表現,治好肌肉萎縮只算治標,一旦鍼灸、按摩停下來,過段時間他又會癱瘓在牀。
因此,要想治癒就得找到病根,並且把病根徹底拔除。
他的病根在腦部!
腦部是人類身體中,最複雜、最神秘、最脆弱的部分,到目前爲止,也是人體醫學中瞭解最少的領域。
要想治好宋國風的病必須以鍼灸配合湯藥,而且鍼灸需要有內氣催發。內氣可以治病,但它本身就是一柄雙刃劍,同樣具有極強的破壞力,換成其他部位倒沒什麼,可偏偏腦部太過於脆弱,而且極其複雜,稍微不慎就會導致難以想象的後果。
這也是在治療之初秦焱就跟宋英平約法三章,說是有可能造成危險的原因,他可不想被宋英平找上門拼命。
“爸,我覺得……”
眼看着治療就要開始了,宋英平支吾道:“既然通過鍼灸和按摩,能夠解除漸凍症帶來的負面效果,您現在看起來跟其他人沒什麼不同,要不還是別治病根了吧?秦焱都說了會有危險。”
“放屁!你以爲我想不到這個問題?我就是想用自己去嘗試,去證明漸凍症是能夠治好的!”
“老爺子這是要以身試法。”秦焱解釋。
“我知道,可是……”
“還有一個問題我沒告訴你。”
秦焱理解宋英平的想法,也理解老爺子的心理,甚至有點佩服宋國風爲了醫術,甘願拿自身做試驗的氣度:“用鍼灸和按摩消除肌肉萎縮,畢竟只是治標的方法,治標永遠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同時也會有副作用。所謂副作用就是,如果長時間用治標的方法,身體就會對這種方法產生抗性,效果會越來越差,最終將起不到任何作用,老爺子依然會像以前那樣臥牀不起。”
“啊!怎麼會這樣?那你剛開始怎麼不說?”宋英平明顯有些憤怒。
“沒有秦焱,我永遠都是臥牀不起,有了他,我至少有一段時間好好的,你蠢到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通?”
老爺子是個明理的人,加上他對秦焱又是感激又是推崇,當然不允許兒子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聽到父親的呵斥,宋英平的情緒總算緩和下來,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對秦焱歉聲道:“小秦,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這種治療實在太危險了,我擔心真要是出了什麼事……唉……”
“我剛開始就說過,我沒法給出任何承諾和保證,現在決定權在你們。”秦焱無所謂的聳聳肩膀,看在宋玉妍的面子上,倒也不至於跟宋英平生氣。
“小秦,別搭理這個蠢貨,過來給我施針,真不行我們籤個協議,不管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沒關係,怎麼樣?”
“那倒不用,那宋先生的意思是?”秦焱看向宋英平。
“我自己的身體我決定,還輪不到他有意見!”老爺子對兒子的表現很不爽,狠狠瞪了他一眼。
自從得到秘典學了上面的醫術,秦焱就針不離身隨時隨地帶着,得到老爺子同意,他從貼身衣兜裡取出針袋。
宋英平滿臉擔心的走出房間,老爺子卻一臉興奮盯着秦焱的手,很明顯對他的鍼灸之術感興趣。
秦焱倒也不怕他盯着,因爲鍼灸的部位是頭部,宋國風看不到確切的下針位置。
中醫四診,望聞問切。
在此之前,他對宋國風的情況已經瞭然,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他腦部病竈的情況,以及他身體其他部分有沒有問題。
身體檢查很快結束,事實證明這段時間的調養很不錯,軀幹部分沒有任何毛病,氣血旺盛堪比四五十歲的男人。當他把一根銀針刺入玉枕穴,分出一縷微不可見,不會造成身體損失的內氣,順着銀針進入大腦內部經絡後,突然發現一件始料不及的事。
病竈竟然有擴張的跡象!
秦焱不由大驚失色,他一直認爲,漸凍症的病竈是固定的,因爲病竈的存在導致肌肉萎縮。
然而,他離開平江之前做過檢查,到現在也就短短十來天,病竈竟然發生變化!
這意味着什麼?
突然!
他想起第一次來給宋國風看病,問起之前的病情分析時,宋玉妍說爺爺的漸凍症,是遺傳、中毒、免疫、病毒四種類型中的免疫問題引起的,這個結果經過多家醫院證實絕對可靠。
免疫……
好比一個人得了炎症需要注射抗生素,在一次注射之後就會產生抗性,注射的越多,下一次患病再注射抗生素,所產生的效果就會越小。
宋國風免疫系統出了問題,這才患上了漸凍症,而漸凍症的外在表現爲肌肉萎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肌肉萎縮反而是漸凍症這種病的,一種身體自我防護的釋放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正因爲自己通過鍼灸和按摩,遏制了肌肉萎縮,反而讓身體自我防護解除,導致病根產生像注射抗生素類似的情況——越是遏制肌肉萎縮,表面上看起來病人能自由行走了,病情明顯好轉了,實際上病竈反而會增大。
說白了,之前的治療非但沒有救人,反而讓病情越來越嚴重,最後很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
“小秦,情況怎麼樣?”宋國風和藹的問道。
“挺好的。”
秦焱沒有告訴他實情,微笑道:“您現在體質大大好轉,要不然我也不敢給您施針。對了,等一下施針的時候,您要儘可能詳細的把感受告訴我,畢竟對這種病,我以前也沒遇到過。”
他沒好意思說,這是在宋國風身上做實驗,不過宋國風卻早就做好了,被當成試驗品的準備。
從一開始大家都知道,這次治療秦焱沒有把握,甚至有可能適得其反。
治療方案秦焱早就想好了,病竈區域並非壞死而是病變,病變通常分爲兩種,一種是細胞失去活性逐步死亡,另一種則是受到病毒侵害感染,通過之前的檢查並沒有病毒痕跡,這就說明是前一種可能。
細胞失去活性該如何治療?
這就好比一臺機器動力不足,會隨着動力逐步衰減最終熄火一樣,唯一的辦法就是補充動力。
細胞的動力是什麼?
這就是秦焱要嘗試的治療方法:通過鍼灸刺激穴位,配合內氣刺激腦細胞,讓逐漸無力的細胞重新煥發生機。
當然,治療方案僅僅是他所設想的,到底能否成功尚屬未知,這也是他不敢給出任何承諾的原因。
天衝穴!
銀針刺入的下一刻,一縷細微之極內氣滲入,沿着不會損傷大腦組織的經絡,慢慢向對應天衝穴的病竈區域探入。
“老爺子,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秦焱一邊控制內氣一邊問道。
“有點清涼,不疼,略漲。”宋國風本就是中醫聖手,對針灸入體後的感知描述簡潔貼切。
“好!”
這個時候是沒有危險的,這一點秦焱倒是很自信,畢竟他現在控制的內氣非常少。真正危機的時候就是內氣抵達病竈之後,針對病竈區域腦細胞進行刺激,如果太少起不到刺激的作用,如果太多就可能造成損失,而對於這個多和少,之前沒接觸過漸凍症的秦焱,根本就沒有具體的概念。
何爲多,何爲少?
具體到多少才能激活腦細胞,卻又不對宋國風造成傷害?
天知道!
那一縷微不可見的內氣,沿着腦部經絡小心行進,兩分鐘後終於抵達病竈區域,秦焱的精神也隨之變得凝重而緊張。
內氣不再前進,分散成無數股再次凝聚,彷彿一根根細小的針,輕輕觸碰那片區域的腦細胞。
砒霜是劇毒但也是治病中藥,人離開了水無法存活,喝多了水一樣會水中毒,很多東西都是一柄雙刃劍,內氣同樣如此。
它是一種摸不着的無形能量,它能成爲殺敵利器,又何嘗不能治病救人?秦焱屢次受傷之所以恢復的比普通人快得多,除了鍼灸藥石的功效,內氣在治療恢復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細胞缺少活性沒有動力,內氣本身就是一種動力!
由絲微內氣凝聚成的氣針,目的不僅僅是爲了刺激腦細胞,同時還要滲透到腦細胞內部,成爲它們再次迸發生機的動力。
這,就是秦焱治療方案中最重要的一環!
突然!
就在氣針緩緩刺入,接觸到腦細胞的瞬間,宋國風的身體猛地一緊,篩糠似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