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贏了嗎……
好像,是的。
在歡呼聲和議論聲中,唐漪雪向我走來,雖然臉上一直掛着笑容,可是眼眸裡卻沒有任何笑意。
“恭喜你,柳汐若,我輸得心服口服。”
她向我伸出手,雖然明白她並不是出自真心,我還是握了握她的手。
“謝謝。不過,還有最後陳述……”
“不,”唐漪雪一笑搖頭,“就算最後的陳述我說的再精彩,都是輸。”
她看向主持人,“是不是?”
主持人被美女的目光射中,開始結巴,“呃,呃,嗯。”
許久,主持人似乎才找回了自己,“那麼,我宣佈,柳汐若同學以絕對優勢贏得學生會秘書長的競選!”
滿室熱烈的掌聲響起,我卻仿如置身夢境。
成功了呢。
我贏了唐漪雪。
多不可思議。
臺下的觀衆大多走上臺來祝賀我,我微笑着接受他們的祝福,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
也許在不知不覺間,我也懂得了往來逢迎。
千翼澈坐在臺下,看着臺上萬衆矚目的柳汐若,嘴角笑意莫名。
小汐若,似乎瞞了他一些事情呢……
這個笨蛋,要好好教訓一下。
柳汐若身後的唐漪雪,在無人可見的地方,冷冷一笑,卻幾分自嘲。
那人的女兒,果然不一般。
澈,我不能失去你……
看來要加緊行動了。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還未入夜,卻已有了陰暗的味道。
人羣忽然自發地讓開,千翼澈向我走來,手臂自然而然的搭上我的肩膀,“走吧,小汐若。”
“走是可以,那能不能麻煩您老先把狗爪拿開……”我咬牙切齒。
“可是,我不願意哦小汐若,該怎麼辦呢。而且……”他的聲音忽然低了八度,“我們還有賬沒算呢。”
賬?什麼賬?我一頭霧水。
“哦,天吶,小汐若很沒有身爲別人女朋友的自覺呢,剛纔你不是還要向沐蒼旻同學投懷送抱?”
“千翼澈!你很過分啊!誰說我是你女朋友,那只是你單方面的決定罷了!”
“是嗎?”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危險,“那看來我們要好好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
“既然你不承認是我女朋友就算了,不過你剛進學生會,難道我這個會長沒義務交代你一下學生會秘書長的工作?”
“不需要,我可以找影——”這個傢伙似乎總喜歡無視我的想法,拽着我在所有人驚奇的眼神中走出禮堂。
而我也沒能錯過,在我們離開後爆發出的沖天的口哨起鬨聲。
禮堂外的林蔭道。
千翼澈在出來之後就放開了我的手,看着空落落垂在身側的手,我有些茫然無措。
千翼澈的神色平靜而淡然,卻給我一種窒息的壓抑,“千翼澈……”
“柳汐若,”他很少連名帶姓的叫我,他看我的眼神,讓我忽然想起流星雨那天的影默,還有剛纔的蒼旻,卻又似乎不太一樣,“告訴我,你心裡的,究竟是誰?”
“什麼我心裡……”
“不要明知故問,汐若,你知道影嗎?”
“影?”這個字,讓我沒來由的不安。
“嗯,那天……”
那是在醫務室事件的翌日,千翼澈在學校後山,倚着樹幹,垂眼沉思。
問過語薇,那個笨蛋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也不是,她的生日是在聖誕節,現在不過是才十月中旬。
呵,看來這個笨蛋在自己心裡的位置有些不一樣了呢,一開始是獵物,那現在呢?
連自己都無法定位。
但是可以確定的,是自己不想再看到她哭,更不想看到別人和她在一起,討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嗯,或許可以叫在意。
搖頭失笑,什麼時候,千翼澈也學會了在意。
正想邁步離開,卻有一道身影攔在面前。
是個少年,與自己差不多的年紀。
海一般深邃,冰一般冷酷,夢一般迷濛的眼睛,鼻樑端正而挺拔,瞳孔和髮絲,竟盡是濃烈到極致的黑色,最純粹的色彩,最凌厲的氣勢,千翼澈的冷,深藏在外表之下,而眼前的少年,周身盡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或者該說是,冰冷,深寒。
千翼澈有種直覺,眼前的少年,天生便適合成爲王者。
“閣下有何貴幹嗎?”
“你知道影嗎?”對話開始的毫無來由。
“影?”千翼澈喃喃地重複着。
“影,是舞影師製造出來的生物,每個影都認爲自己是人類,所以言行舉止與人類並無不同,舞影師會將他們送到人類世界,負責給悲傷的人帶去幸福,所以每個影都有自己指定的主人,一生只能忠於主人,如果影對另一個人說‘我愛你’,便會變成花瓣消失,所有人關於他們的記憶也將不復存在。”
千翼澈眯了眯眼,“爲什麼對我說這些?”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少年說完便要離開。
“你究竟是誰?”
少年轉頭,臉上難得的露出微笑,雖不是發自真心,卻彷彿堅冰融化時,驚心動魄的光芒,“我的名字,是左夜霜。”
轉身,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尾音,“違反守則,就必須接受審判……”
我靜靜聽着千翼澈的敘述,有些失神。
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呢……
只是看着眼前,千翼澈遙遠飄渺的眼,心裡卻忽然有些異樣的感覺,就像上次去他寢室補習,有些侷促,又似乎不止侷促。
“唐漪雪她……”我知道自己不該提起這個名字,卻不由自主。
“小汐若是在吃醋嗎?”
“吃你個大頭鬼!”剛纔的侷促一瞬間無影無蹤,“自戀狂!”
“我那天沒有答應。”似乎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卻懂了。
“你推開了她?”
“嗯,而且還在門外看到一個暈倒的笨蛋呢。”
“那送我去醫務室的是……”
“當然是我了,難道你覺得是沐蒼旻?還是你希望是沐蒼旻?”聲音中的溫度一瞬間冷卻。
“不,不是的……我……”
“你什麼?”他忽然緊緊抓住我的肩膀,力度很大,我卻忘記說痛。
“我,不知道……”
“算了,”他放開我,無奈的苦笑,“汐若,我給你時間想,在你想明白之前我不會再找你。”他的話我不懂,只知道,好像別有深意,一如他此刻的眼睛。
在離開前,千翼澈說了最後一句話,“汐若,牆壁,眼睛,膝蓋。”
他走了。
牆壁,眼睛,膝蓋……我一瞬間明白。
千翼澈他……
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