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汐若,路上小心哦。”
“嗯,我會的。”眼看老媽即將淚眼朦朧,我連忙說,“好了啦老媽,我只是去一個禮拜而已啊。”
“嗯,媽媽就是不放心,外面不安全,還吃不飽穿不暖,一個禮拜下來你又要瘦了,你本來就沒多少斤,路上萬一出什麼意外,被壞人拐走可怎麼辦……”
“……我走了。”捂住耳朵,逃之夭夭。
天日晴朗,幾縷淡雲隨風絲絲散去,空中只剩下如洗碧藍,一望無際,陽光毫無顧忌的鋪展開來,透着幾分清涼的影子,寧靜的愜意。
聖洛校園祭,由一場露營拉開帷幕,那麼,人生呢?
無解。
被稱爲老頑童的訓導主任一邊走,一邊笑得花枝亂顫,“大家都帶了不少裝備,男同志們拿出你們紳士風度來,幫女同學拿東西。”
千翼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小汐若,揹包拿來。”
我轉頭,背後情況詭異。
幾乎所有女同胞都淑女地將揹包地遞到千翼澈、影默等五人面前,會用幾乎,是因爲我還沒這麼做,而男同學清一色將手伸到語薇和唐漪雪面前。
千翼澈笑笑,“不好意思咯,我答應過小汐若幫她拿的。”
衆目睽睽,我並不在意,卻沒辦法忽略影默和蒼旻的眼神,“千翼澈同學,不麻煩了。”看看四周,我一把高一(1)班同樣在露營之列的非常“富態”的男生,“這位同學,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拿呢?”
誰知他一手拿着薯片,一手撓頭,顯得很爲難,“可是,我想要幫漪雪同學拿。”
“五包薯片,幹不幹?”
“那……好吧。”
車上最後一排座位,語薇和唐漪雪坐在我旁邊,千翼澈坐我旁旁邊。露營的地點並不在辰月市,訓導主任說了,距離到達目的地至少還有N小時。所以,和語薇聊着聊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朦朧中,似乎很多人轉身過來跟語薇、唐漪雪和千翼澈說話,後來,聲音漸漸少了輕了,車裡的人都開始休息。恍恍惚惚的似乎聽到唐漪雪對千翼澈說她不舒服,千翼澈輕輕說了句什麼。
身體有些沉重,無意識地向語薇靠過去,語薇似乎一怔,隨即摟住我。
有聲音低低響起,似乎在叫我的名字,卻又聽到有人淡淡說“沒事”。
我嘟囔了句“別吵”,往語薇懷裡拱了拱,車裡開着冷氣,有些冷,手也往她懷裡塞去。
她輕嘆了口氣,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溫暖,我卻有些奇怪,她的手怎麼變大了,可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她的懷抱又很舒服,擋不住睡意的侵襲,我昏沉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車身一個顛簸,我驚醒,連忙坐起。
迷迷糊糊的只見語薇靠着她身邊的凌玄煜睡得正香,車外天色微暗,車上的人幾乎都睡着了。
可是,語薇睡了,那我旁邊的人是誰?目瞪口呆地看向身邊,果然不出所料,千翼澈。
“唐漪雪呢?”
“她暈車不舒服,換了位子,坐到前面去了。”
我一怔,千翼澈旁邊,一件睡得呼哧呼哧的不明物體,胖子。是此他跟唐漪雪換了座位,我忽然有種想用薯片把他埋了的衝動。
偷偷看向前排,呼,還好,影默和蒼旻都倚着窗睡着了。
“小汐若,我們是正牌的男女朋友,又不是在偷情,你幹嘛緊張兮兮的。整天偷看默跟那個傢伙,當我死了啊。”
第一次,我沒有火冒三丈的反駁,我輕輕低頭沉默。
千翼澈輕嘆,“算了,不過小汐若的口水把我的衣服都弄溼了呢。”
我無言,恨恨地拿了瓶水喝,他卻又說:“跟你開玩笑的啦,不過真是這樣我也無所謂。”
“噗”的一聲,把腦袋湊過來的語薇,凌玄煜和訓導主任噴了個遍。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邊再次隱隱泛白,又即將再次墜入黑暗時,終於到達此行的目的地——緊鄰辰月市的楓山。
入眼之處,即使已是深秋,卻仍青山環繞,密林蔥鬱,無邊無垠的碧色層層,遠方山巔一道清流飛瀑,如白練掛川,碎珠濺玉,水聲隱隱。水勢飛落沿山峰層層直下,聚成一道清河奔流,斗折蛇行蜿蜒西去,消失在蒼翠的山間。
這裡,美得讓人窒息呢。
“好了,大家把各自帶的紮營工具拿出來,趕快把各自的帳篷紮好哦。”
“汐若,我帶了一個大些的帳篷,我們兩個一起怎麼樣。”語薇湊過來。
“可是語薇,我和你一起,你不會不方便嗎?”我一臉壞笑的看着語薇和正在幫她的凌玄煜。
誰知語薇居然以更曖昧的眼光看着我,“不會啦,只要你不覺得……”
“Shut up!語薇,我們趕快扎啦,天都黑了。”
等到終於忙完,繁星早已漫天,當我躺在帳篷中時,手機鈴聲卻毫無預兆地響起,沒想到深山裡居然也會有信號呢。
“影默?”
“汐若,有時間嗎?出來一下吧。”
“嗯。”
夜色下,一道身影佇立。
月光在他臉上交織出柔和的陰影,他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同,有點陰鬱,有點寂寥,又有點柔軟,依舊是美到不可思議。
“汐若,走吧,跟我去個地方。”他自然而然的牽起我的手,我卻條件反射般的掙脫。
他愣了愣,僵硬地笑笑,卻第一次強勢的再次抓住我的手,“僅此一次,好嗎?”
他眼中瀲灩着的光芒,就像漫天閃爍的星子,卻有着陽光下也化不開的憂傷,“好。”
影默帶着我向山頂走去,當腳步停駐,視線的盡頭是一座竹屋,依山而建,半隱於茂林修竹,黃昏時分見過的那條河流離此還有段距離,依稀能聽到水流琤琮之聲,不急不緩,如珠玉輕動,流淌於寂靜的深山。
舉目望去,夜裡,四周皆是連綿起伏的青山,淬染了林木色澤,碧綠平靜而深遠的碧綠鋪展在天地間。
秋日山風微涼,我擡頭望向夜空,月光純淨的透明,淡淡的鋪瀉長空。我伸手,彷彿想握住流動的光線,月光冷淡落入眸心,卻有一點刺痛。
就連月光,都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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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嗎?”
“嗯,美到不可思議。”
“看這裡。”影默牽着我走近竹屋,我才發現相當於牆壁的排排翠竹上,居然全是密密麻麻的刻字,比如“YCX”“YQM”“SJY”等等,“這是?”
“這座竹屋,兩年前突兀的出現在楓山,有人說是一個少年爲他喜歡的人建的,又有人說是爲他妹妹,傳言紛紛,不過就是這樣,讓原本寂寂無名的楓山成了旅遊勝地,來這裡的大多是情侶,每個來到這裡的人都會在這座竹屋刻下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影默的聲音飄散在夜空,修長的手指拔出插在竹牆空隙中的一把鏽跡斑斑的小錐,刻下“YYM”“LXR”。
“原來是這樣……”
“進來看看吧。”他牽着我走進竹屋,我才發現這座竹屋的佈置真的就像一個家,簡單幹淨,卻不失溫馨,吊頂的風鈴,橘黃色光線的小燈,甚至,還有一臺座機。
“以前住過這裡的人一定很幸福吧。”我有些感嘆。
“幸福嗎?也許吧。”影默的手指劃過牆壁,卻留不下痕跡,他忽然說:“走吧。”
“嗯?”
“我本以爲來這裡能改變些什麼,現在看來,”他笑着搖搖頭,幾分澀,“異想天開。”
“影默……”
“好了,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