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起眉頭看着孫真真,道:“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現在不是信誰不信誰的問題,我寧願帶着閃耀的光芒離去,也不願爲了生存而向惡勢力低頭,懂嗎?”
見孫真真欲言再勸,我又深深呼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有些事兒我自己心裡清楚,當我朝王哲明潑出那一杯茶水的時候,我就已經爲此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而已……假如我今天離職,那麼很可能接替我的就是李成,這事兒你也不要怪他,這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強者生弱者亡,好好的和睦相處纔是硬道理,畢竟以後你們還要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你這簡直就是不負責任懦弱的表現!”孫真真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的朝我吼了出來,而也正是因爲她的這暴躁的舉動,導致了部門正在忙碌工作着的絕大部分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我的這邊,不過孫真真卻並不在意這些細節,流着眼淚對我,說:“一年前,我沉淪在大學畢業失戀的黑暗中,於是懷揣着對於未來的憧憬一個人來到了這繁華的大都市上海,當時公司招人要求工作經驗至少兩年以上,可是我除了空有一張印着本科文憑的畢業證,其他的什麼也沒有,但最後是你以自己半年的工資爲籌碼替我擔保進公司,也是你因爲公司其他人對我的嘲笑而給我鼓勵跟安慰,現在我好不容易纔從那段陰影歲月裡找到前進的方向,而這時你卻無情的要把我給拋下……王也,你就是個王八蛋,我恨你!”
我有些錯愕的看着孫真真,她此時所爆發出來的情緒完全超乎了我的意料,在我的印象中,孫真真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姿態,就算我再怎麼罵她,她也都不會做出像現在這般的撕心揭底,雖說私下也偶爾因爲委屈哭泣過,但像今天這般卻是我從不曾見過的。
這個時候公司所有人也都將視線投向了我,更是有人在私下議論着我與孫真真之間是否存在着什麼不可見人的關係,我不耐煩的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瞪着孫真真道:“你在這跟我瞎胡鬧些什麼,這個地球少了誰都還照樣轉,別他媽搞的跟生離死別一樣,你要真想恨我,那就恨我一輩子吧!”
話音剛落,小李這個時候從王哲明的辦公室走了出來,而隨之跟出來的也有王哲明,我又瞪了孫真真兩眼,隨即便把前段時間就早已準備好的辭職報告從抽屜中取了出來,來到了王哲明的身前遞給了他,而這個時候,小李面色較爲難堪的看着我。
我拍了拍小李的肩膀,笑道:“不愧是我帶出來的,有自己的個性,以後能成大器!”
“老大,我……”
我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與此同時,我又轉過身來看着全部門的人,忍着心中的酸澀說:“我王也入職壹購兩年,有幸在公司領導的賞識下,短短兩個月便坐上了咱們部門第三小組的組長這個位置,期間我曾幫助過不少新人取得經驗,但也因此痛罵一些人而得罪了他們,畢竟我不是人民幣,做不到讓人人都喜歡……”
說完我又嘆了口氣,看着站在一旁的老朱、老段還有孫真真,道:“你們三個跟我的時間平均下來都超過了一年,我唯一的遺憾就是在這段時間裡,沒能幫助你們任何一個在事業上取得突破,這是我的失責,也是最內疚的事情……不過現在好了,因爲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公司了,接替我的應該是李成,李組長……他的身上有許多過人之處,你們也多學着點,以後做事兒別他媽像我這麼死板,人心險惡,誰都有出賣你的可能……”
孫真真這時早已泣不成聲,而我也無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從辦公桌下面拿出儲物箱開始收拾起留在公司裡的東西起來,這時一直追隨我兩年光景的老段走過來給我遞了根菸又給自己點燃了一根菸,道:“老大,其實有些話我一直憋在心裡很久了,可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正好也今天趁着這個機會說一下吧……”
老段狠狠吸了幾口煙,又看着我道:“按理說我在公司的時間比你呆的長久,可你卻在剛進入公司僅僅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便爬上了我們三組、組長的位置,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挺憤憤不平的,因此也更是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覺……可是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發覺你爲人處事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而做事能力又遠遠不是我能比及的……還記得你剛任職組長的那段時間嗎?有一次我在酒店跟一個商家談合作,但最後他卻以讓我喝掉一整瓶60度的白酒爲由刻意增加談判難度,當時公司給我的死命令是必須拿下這個商家在上海的獨家區域代理權,否則我將會面臨被收拾東西回家的危機,可都知道我的胃病不止一年兩年了,這個時候是你二話不說站出來提着那瓶60度的白酒一飲而盡,不但替我解了圍,而且最終還拿下了那個商品在上海的獨家區域代理權……”
我有些鼻酸的看着老段,而眼眶更是有些溼潤,經過老段這麼一說,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些年來活得也不算自認爲的那般混賬,但他所說的那件事情,我隱約記得剛好正是我與顧冉分手後沒多久的期間,那個時候我一心只想着工作,因爲只有工作了,纔不會想起太多生活中的瑣碎,更不會想起那個雨夜顧冉帶着對世間絕望的眼神消失在我視線中的背影。
這個時候,老段又是很激動的一腳踢翻了我辦公桌前的垃圾簍,怒指着王哲明道:“當初是老大拿下了那個案子,也是他爲了保我、硬把那個案子的功勞強行安在我的頭上,如果沒有他當初爲我們所做的一切,你他媽王哲明這個經理的位置還能安穩的坐到現在嗎?”說完老段又情緒激動的指着李成,道:“還有你:李成,現在是不是應該叫你李大組長了……你他媽這個叛徒只看見了王哲明給你的好處,難道就不知道老大爲了你不惜昨天把茶水潑了那孫子一臉的事情嗎?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傢伙,想想老大就算當初是養條狗,至少它還知道衝老大搖個尾巴……我今天把話說直了,這個公司:沒有老大,就不會再有我段正義的身影,我現在正式申請辭職!”
這時我們三組的另外一個老同事老朱也站了出來,道:“我雖然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很認同老段的說法,這個公司:沒有老大,也不會再有我老朱的身影了!”
“還有我……老大去哪我就去哪!”這時孫真真已經擦乾了臉上的淚跡,抽抽噎噎的接話。
這一畫面終讓我感到欣慰,我心中的情緒在不斷的翻滾,這時又有幾個我們三組的其他組員紛紛舉手表態願意追隨着我離開公司,而我也終於忍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眼底一陣溫熱過後,視線便開始變的模糊了起來。
我從未像現在這般有過成就感,至少我現在所能看到的是這些年我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也漸漸的明白:有些人平日裡跟你喝酒嬉鬧,嘴上時刻掛着對你忠於職守,但一關乎到自身的利益,他會變的開始喪失人性,而有些人常年不近,但一定會在最關要的時刻替你賣命,於是我想這他媽的才叫做朋友。
我笑了笑轉過身抹掉了那一抹矯情的淚水,也儘可能的不讓他們看見自己悲情的一面,因爲我此時只想如以往般笑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