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虞兮和裴硯晨走沿着屋脊走到了稍遠一點低矮的廚房這邊跳下了庭院,然後在暗夜的掩護下兩人悄無聲息的走出了院子。(本章bgm——《automatica》,nigel stanford)
四周寂靜無聲,街道上只有一盞一盞的路燈守衛着這座城市,此刻港區周圍林立的辦公樓的也沒有什麼燈火,這裡白天上班的時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但晚上八點以後幾乎成了空城,這也是蘇虞兮選擇這裡的原因之一。
兩人躡手躡腳的出門,生怕驚動了程曉羽,蘇虞兮將門掩好之後,從皮衣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鑰匙,扶起靠在牆邊一輛純黑色的川崎zx-10r,隨後將掛在上面的黑色頭盔遞給裴硯晨道:“戴上。”
裴硯晨拉開上衣拉鍊,將帽子和口罩摘下來塞進上衣裡面,將頭盔戴上,這時蘇虞兮已經戴好了頭盔,跨上了摩托車,裴硯晨看見蘇虞兮擰動了一下右車把,原本平靜的機車突然發出低沉的喘息。
在路燈下面穿着黑色皮衣的蘇虞兮整個人都在發着幽暗的光澤,裴硯晨覺得很難用筆寫出如此漂亮又充滿暴力元素的美,黑色機車冰冷的車身搭配着蘇虞兮修長又起伏的軀幹,組成了一段完美無瑕的情節,令人感到震撼。
蘇虞兮見裴硯晨發了一下楞,道:“上來!”
裴硯晨這才反應過來,擡腿跨上了車,她還不太好意思抱着蘇虞兮,只能雙手抓住蘇虞兮背在背後的扁平揹包。
蘇虞兮將面罩打下來,輕輕的扭動把手,造型優美的川崎zx-10r在暗夜裡開始滑行,慢慢的行至t字路口,左拐就是一條運河,蘇虞兮和程曉羽夜跑就會沿着運河直接跑到竹芝碼頭,這裡能看到東京灣的夜景,還能看到對岸的彩虹大橋.....
和裴硯晨自然就沒有這麼浪漫,也沒有這麼溫情,蘇虞兮在頭盔裡發出甕聲甕氣的聲音道:“坐好了!”接着她突然扭動把手,引擎的咆哮猛然加粗,在黑暗吞噬着光明的夜裡,發出一聲劇烈的咆哮,開始向前猛竄。
坐在後面裴硯晨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推力涌了過了,好像此刻她坐的不是鋼鐵鑄就的人間機器,而是一頭桀驁不馴的上古神獸,裴硯晨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脣,突然覺得冰冷的血液開始漸漸的燃燒起來。
她從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一座異國的城市,去做一件恐怖的事情——殺人。
川崎zx-10r如鯊魚一般在如淺色的夜裡急遊,它載着蘇虞兮和裴硯晨在東京這座妖魔都市中馳騁,奔向未知的目的地,周圍的車輛像是一條條體態臃腫的發光魚,低沉的天幕能看得見成片的雲,遠處的東京晴空塔,就是不懈燃燒的火炬。
裴硯晨看着巨大的路標一塊塊飛速不見,時間如同在噴涌一般,將周圍的景觀扭曲成殘影,除了引擎持續不斷的在吟唱。
還有,
風在呼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虞兮開始減速,裴硯晨只知道這裡是品川區,具體什麼位置她並不太清楚,但是這裡顯然比她們住的港區要熱鬧一些,起碼這裡的燈火要輝煌的多。
機車慢慢的滑行,經過了人流密集的波除稻合神社,顯然兩個女騎手,很引人矚目,不少人都在轉頭看着這兩個帶着頭盔也覺得很美的騎士。
接着到了聖路加國際大的時候,人就基本看不見了,四周再次恢復了寂靜,又行駛了幾分鐘之後,到達了南大井一棟叫做グレイス大森海岸的公寓,蘇虞兮將車停在無人的遠離路燈的拐角,單腳撐着地,打開面罩,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看,說道:“他們還沒有下來,等下會有兩個人,一人一個,對方都是訓練有素的間諜,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裴硯晨直起身子跳下車道:“我懂。”
蘇虞兮沒有繼續說話,在黑暗中盯着發亮的手機屏幕。
漫長的無言等待,造成了四野闃然。
裴硯晨站在機車旁,第一次覺得如此煎熬,像是第一次登上舞臺表演的那種惶恐心情,即便冷靜如她,對於殺人這種事情還是有所害怕的,雖然裴硯晨很想和蘇虞兮說幾句話來緩解自己的緊張感,但是她還是忍住了,不能讓蘇虞兮小瞧了自己。
但是蘇虞兮似乎懂得裴硯晨的想法一般,盯着手機屏幕說道:“沒什麼好緊張的,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大家都殺人,只是有人在虛擬的世界中殺人,有的人在現實中的世界殺人,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血像瀑布一樣地流,像香檳酒一樣地流,法律代表的不是正義,而是秩序,爲了這,有人在神殿裡被戴上桂冠,將來又被稱作人類的恩主......”
裴硯晨淡淡的說道:“第一次做什麼都會有所緊張,緊張,並不代表害怕....倒是你,沒有想到你如此冷血無情。”
蘇虞兮冷冷的說道:“這就是我的哲學:絕不仁慈,永不饒恕,這個世界和我哥哥的生命比起來都無足輕重,有人要想動我哥哥一下,我一定叫他全家陪葬。真理和歷史這種東西永遠都只掌握在有實力的人手中,何爲實力?人來堂皇的八十萬年曆史,虛僞的人看到道德,怯懦的人看到力量,而我只看到兩個字:殺戮。這纔是大道,這纔是真理,進化是假的,文明是假的,人類的興亡變遷皆因爲殺戮,弱者都已被淘汰在歷史長河中,強者站在食物鏈的頂峰.....”
“當你走到高處的時候,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依舊野蠻,當然,弱者可以跪下來祈求強者的保護,但生死不過在強者一念之間.....對於強者們來說,道理講不通的時候,要麼殺人,要麼被殺,永遠沒有中間的道路.....”
蘇虞兮冰冷的聲音在裴硯晨的心中激盪,她想要反駁,她想要說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這並不是世界的真相,這個世界有音樂、有繪畫、有親情還有愛情,但她知道自己說什麼都不可能說服蘇虞兮,就如同蘇虞兮說什麼都不能說服她一樣。
實際上她也清楚,蘇虞兮並不是爲了說服她,只是爲了減輕她的緊張和負罪感,因爲蘇虞兮在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正面看她一眼。
不過裴硯晨覺得自己也能夠理解蘇虞兮,畢竟誰有過“地獄十日”那樣的經歷都會對這個世界產生誤解......
兩個人又一次陷入了一片奇異的沉默,黑暗中的冷空氣像是刮過皮膚冰塊,隨着時間的推移,2017年馬上就要到了,裴硯晨看了下時間,還剩下幾分鐘新年的鐘聲就要敲響了。
這時蘇虞兮將手機放進口袋裡,將頭盔的面罩戴好,接着從揹包裡掏出一把裝有消音器的手槍,放入懷裡道:“坐上來,準備好!”
裴硯晨也將面罩打了下來,跨上了後座。
蘇虞兮扭動右把手,沉默了許久的機車再一次發出低沉的悶響,恢睜開了如同猛獸一般的瞳孔。
接着車子慢慢挪到了轉角的這邊,側對着哪棟叫做グレイス大森海岸公寓的出口,沒過多久大門裡走出兩個男人,一個高大強壯,留着板寸,穿着棉夾克;一個偏瘦弱,稍矮一些,留着中分,穿着羽絨服。
他們直接右轉,背對着蘇虞兮和裴硯晨的方向,不疾不徐的行走。
蘇虞兮道:“我高你矮,矮的那個就是鈴木真一,你的目標。”
裴硯晨道:“好。”
蘇虞兮輕輕扭動把手,引擎開始如同唱詩班一般發出悠長令人回味的低聲鳴響,嗜血的猛獸在暗夜中里昂起頭顱開始磨礪爪牙,周圍的建築和燈光如同流沙一般開始虛化。
蘇虞兮和裴硯晨的背影如同一道不能譜寫出來的傳奇,在風中擴展成無調性的歌謠。
電視中唱響了倒數計時的巨大轟鳴。
2016年在喧囂中走向滅亡。
刮過蘇虞兮與裴硯晨身邊的風越來越急,彷彿吹到了世界的盡頭。
裴硯晨抽出了背後的太刀,銀光在黑暗中成了一抹月色,在她堅定的眼神裡寫着的不是對殺戮的渴望,而是空白與寧靜。
彷彿在說:來吧,用你的死,來勾勒出我人生中最血腥的線條,以此來證明,縱然是地獄,我也會爲你走下去。
(非常滿意的一章,雖然寫了很久......希望大家也喜歡,今日只有這一更,但是我覺得這一更比的上很多更了,可以反覆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