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然沒有反駁,鐵青着臉直接朝外走去。程曉羽轉頭看了呂楊一眼,呂楊還不以爲意的朝他笑。程曉羽跟王鷗說聲“我去看看陳浩然,你和summer在這裡走完臺,跟我打電話。周圍這羣農民別理他們。”
王鷗點頭,程曉羽又跟夏紗沫說了聲,就朝陳浩然追去。看見這可憐的樂隊又跑了一個,四周又傳來一陣起鬨聲。
陳浩然走的很快,程曉羽氣喘吁吁的跑了一會才追上他喊道“陳浩然,你等等。”
陳浩然只是放慢了腳步,並沒有停下。
程曉羽也平復着急促的氣息跟着陳浩然的步伐走了起來,這個時候太陽已經落到海平面了,變得紅彤彤的,海與陸地相接的沙灘上有無數的人在嬉戲,讓人覺得這世間總有無數的美好。
兩人都沒有認清方向,一起並肩漫無目的朝前走,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沉默着,等太陽沉到一半的時候,空氣中稍微涼爽起來,遠處有輪船的汽笛聲音響起來。
最終還是陳浩然先開了口,他輕聲說道“最初呂楊只是在燈火森林駐唱的,當時我哥他們樂隊在sh也算小有名氣,但依舊賺不了什麼錢,全靠我哥開酒吧賺錢補貼樂隊,後面貝斯手覺得未來無望,不想在堅持,回老家結婚去了,樂隊就少了一個人。我哥見呂楊人聰明,吉他彈得不錯,歌也唱的還行,就想把他拉進樂隊,但呂楊想做主唱,我哥覺得他人比較努力又懂事,也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自己從主唱兼主音吉他轉做貝斯手。呂楊加入樂隊之後,我哥盡心盡力的教了他不少唱歌技巧和演奏技巧。因爲他人長得比較帥,嘴甜又會耍酷,很受女孩子歡迎,於是我哥他們樂隊越來越出名。終於被唱片公司看中了。並打算簽約。”說到這裡陳浩然停了下來,好像在回憶什麼一樣,嘴角還是彎着的,想必當時他也很開心吧。
但他接着說的時候。語氣又沉鬱下來“但是唱片公司又單獨找了他,跟他說只能籤呂楊一個人。在我哥他們滿心期盼的時候,他並沒有告訴我哥他們真相,自己一個人就悄悄走了,去和唱片公司簽了約。並換了電話號碼。我哥知道這件事情消沉了很久,我師父,也就是樂隊的鼓手爲此灰心喪氣,退出了樂隊。於是這支我哥哥苦苦支撐了十五年的樂隊就這樣解散了。”陳浩然說完這段,大大的一腳朝路邊的小石子踢去,將那顆無辜的小石頭踢的老遠。
程曉羽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這樣結束,看着陳浩然面無表情的臉上有隱隱的憤怒、不甘還有失望。
陳浩然停住腳步望着海灘邊依舊擁擠的人潮說道“過了沒多久,他進了戰爭機器做主唱之後,買了不少禮物跑來燈火森林,跟我哥哥道歉。我當時看見他非常的生氣。因爲他傷害了兩個我最愛的人,這個時候還要在傷口上撒鹽。於是我一時衝動直接拿了啤酒瓶砸向他的腦袋。他當時毫無防備,留了很多血。我被抓進了派出所,他進了醫院。其實當時我在派出所覺得這樣還是不夠解氣,但後來我哥跟我說,他不僅腦袋縫了七針,臉還差點破相,如果破相估計會被解約。我想被解約了最好,活該。但我哥哥又告訴我,他家農村的條件不是很好。他父親身體也差,不能下田勞作,都指望着他賺錢養家。我就開始迷茫了,其實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是對還是錯了。”
程曉羽和陳浩然並肩而立,面朝大海,太陽還有一些餘燼在海平面上掙扎,天邊全是被陽光染成橙色的晚霞,那些遙遠的雲霞慢慢的漂浮着,讓看見的人都能心緒寧靜。
程曉羽嘆了口氣說道“人生過去之後就沒有對錯了。只剩下結果。人性也是沒有辦法探究的課題,趨利是人的本性。從本質上來說他做的並沒錯多少,只是人格不夠高尚而已。就算他不曾逃避,直接跟你哥哥攤派,你哥哥樂隊也只是解散的結局,雖然你們心理上會更容易接受一點,但結局是無法改變的。在退一步說,他沒有答應,繼續留在樂隊,你們樂隊就一定能簽約嗎?許多事情,看的開是好,看不開終歸也要熬過去,別以爲看不開就不會過去。曾經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一切以往的春與冬都不曾存在,所有堅韌而又狂亂的愛與恨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種轉身就逝去的現實。所以沒必要回頭,向前走。”
陳浩然難得笑了笑道“聽你這樣說也有道理,不管對錯,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只能向前走。雖然我成績比你好,但道理真沒你懂得多。”
程曉羽哈哈一笑,鄙視的看了陳浩然一眼道“你也就數學比我好點,別得瑟了。”
陳浩然第一次說了髒話“艹。老子體育成績也比你好,好嗎?”
程曉羽頓時無言以對。
天以半晚,只有皎潔的月光依舊照亮着回去的石板路。兩個人並肩朝回走去,陳浩然有點猶豫的問道“我一直沒有因爲打他的事情,向他道歉,我是不是該向他道個歉?”
程曉羽臉上不屑的表情涌起說道“道歉對這種品德低下的人沒有意義,要讓他知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既然法律不能判決他的不端,就讓音樂制裁他的背叛。”
陳浩然無語,吶吶的說“我還以爲你剛纔是勸我要放下呢!”
程曉羽哈哈一笑道“放下是當然的,因爲記住也沒用。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做惡,大多數人都沒有辦法,但是隻要有機會教他做人,我也不介意代替老天給他一點小小的懲戒,要知道我可是天蠍座啊!”
陳浩然一臉愕然的看着程曉羽嘆道“沒想到你的人生境界已經到了坐看雲捲雲舒的境界了。難怪你能寫出那麼多精彩的音樂。”
程曉羽還打算自我調侃一番,就收到了王鷗的電話,他們已經走完臺了,程曉羽約了見面的地點,就朝他們的方向走去。
夏天的夜晚繁星便如凡間的燈火,點亮了這茫然未知的藍色背景,遠處有蟬鳴彷彿密集而纏綿的呼喚,月光下王鷗站在樓梯的臺階上在向他們招手,夏紗沫在旁邊站着猶如亙古的雕塑亭亭玉立。
莎士比亞說,“時間會刺破青春的華美精緻,會把平行線刻上美人的額角,沒有什麼能逃過他橫掃的鐮刀。”
遠方星空低垂,流星劃出美妙的弧線,這夏夜的涼風又吹落了天際的一顆星辰。
程曉羽看着歷經嘲諷,只要在一起依舊會微笑的臉,覺得縱然時光的鐮刀世間無敵,只要友誼還在,青春就能不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