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集院靜美和程曉羽穿過廣場,回到金碧輝煌的三得利音樂大廳的時候,此時準備參加音樂會,西裝革履的男士和盛裝的女士們,已經開始有次序的進場,霓虹的西華程度比華夏要高,因此現場幾乎全是一臉嚴肅,穿着黑色西裝的成功人士,從後面望過去黑壓壓的一片。
人數雖然衆多,現場卻沉默而拘謹,像是在舉行某個宗教儀式的現場。
離演出的時間越來越近,程曉羽和伊集院靜美也在隊列中等待進場,可輪到他們,卻鬧了個笑話,因爲伊集院靜美收到門票的時候根本沒有注意,她拿的是明天演出的門票,理所當然的他們被拒絕進入。
當穿着黑色燕尾服,繫着領結的工作人員滿是歉意的說出“不好意思!”的時候,讓一向遇事淡定從容的伊集院靜美相當尷尬。
退出隊伍序列之後,鬧出大烏龍的伊集院靜美連忙向程曉羽鞠躬道歉:“真不好意思!曉羽君,出了這麼大的差錯。”她也有點鬧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在關鍵時刻出現平時絕對不會出現的失誤,她不懂得越是在乎,越是敏感,就越是容易出錯,此刻她只是萬分後悔爲什麼自己當時一心考慮的是穿什麼衣服,化一個什麼樣子的妝容,而不是去檢查一下票到底是幾號的。
程曉羽站在黑色的人流裡笑了一下說道:“靜美姐,沒必要太在意,人生這樣漫長,大家都是第一次經歷,難免會出現一些小失誤,這很正常不要太在意了,況且下午的管風琴表演值一回票價了。”
伊集院靜美微微有些臉紅,擡起頭來說道:“曉羽君,謝謝你的諒解,你先等等,我先去看看還有沒有票賣!”說完伊集院靜美就朝售票處快步走去。
程曉羽自然是不抱希望,他轉頭看着左側的屏幕上面,音樂廳裡已經坐得整整齊齊,觀衆席上連成了一片黑色的幕布,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着演奏開始的時刻。當指揮基里爾登臺的時候,程曉羽的腦海裡響着《馬勒第九交響曲》裡面的幾個經典片段,顯得格外應景。
程曉羽覺得應該可以放棄了,雖然還有不少狂熱的古典迷和程曉羽一樣,站在這裡等待奇蹟,這羣人中間有年長者,有白領模樣的愛樂者,有中年的資產階級,還有一兩對情侶,直到一個工作人員出來喊了一句,“入場完畢”,纔有人戀戀不捨的轉身離去。
而伊集院靜美依舊一邊打電話,一邊站在售票窗口,顯然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程曉羽看了一眼還在試圖彌補錯誤的伊集院靜美,搖搖頭,走了上去,拍了下她的肩膀說道:“走吧!靜美姐,明天再來看也是一樣的。”
伊集院靜美拿着電話,捂住話筒說道:“再等等,我找了人,他說幫我想想辦法”
“沒必要這樣麻煩,再說現在進去,心情已經不一樣了,未必能獲得最佳的體驗還不如等明天。”程曉羽認真的說道。
伊集院靜美知道程曉羽說的在理,於是也就不在堅持,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抱歉和再見,就和程曉羽走出大廳,朝停車場慢慢踱去,一路上伊集院靜美還在不斷的像程曉羽表達自己的歉意,霓虹人的通病,實在太多禮,這讓程曉羽有些頭大。
等兩人上了車,伊集院靜美終於停止了說抱歉,語氣正常了一些。
程曉羽舒了一口氣,發動汽車離開三得利音樂廳,朝港區駛去。
東京的冬季,太陽很早就落入了地平線的深處,月亮已經緩慢的爬上了雲端,程曉羽擡頭能夠看到金星已經灼灼閃亮照耀着西面的天空,保時捷911平滑的車窗向各個方向折射出尖利的芒角,灰色高聳的建築、呼嘯而過的電車、整齊細密的街燈,與黑暗化爲一體,這城市宛如巨大海洋上漂浮的孤島。
當車行至一個十字路口,等待紅綠燈的時候,急促的聲響催動着程曉羽的神經,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後,一輛黑色的日產gtr急停在了程曉羽身側,巨大的黑色輪轂上一圈不停變幻顏色的led燈閃爍着妖異的光芒,程曉羽在黑色的馬路反襯中還能看到車頭還有一排led燈光不停的在路面滑動。
接着gtr的剪刀門打開了,剪刀門的邊緣也全都是閃爍着的led燈珠,華麗又浮誇,但程曉羽覺得實在是閃耀過頭了,這時從車裡露出一個染着黃毛,帶着茶色濾光眼鏡的面孔,年紀很難判斷,他對着程曉羽喊道:“來飈一下。”
程曉羽視若無睹表情冷漠,黃毛拇指朝下,將手擺了兩下,示意看不起,程曉羽也懶得理他,他從反光鏡裡看到一輛又一輛顏色鮮豔的超跑停在了後面,同樣是各種誇張的led燈裝飾了幾乎一整輛車,這樣招搖過市讓程曉羽覺得滑稽。
在程曉羽身側的這輛gtr踩了踩油門,巨大的引擎轟鳴聲在狹窄的街區炸響,隨着“砰砰”聲音,四個金屬尾喉裡還噴出了火焰,彷彿是在向程曉羽耀武揚威。
作爲一個掌握了“野蠻衝撞”的理性開車人士,自從連續兩次車禍爲他惹來的不少麻煩,程曉羽自然是不屑於理會這樣的挑釁,他扭頭對伊集院靜美說道:“這就是東京的暴走族麼?”
伊集院靜美搖頭道:“並不是,暴走族大部分是開機車的,而且霓虹的暴走族基本已經快消失了”
紅燈開始閃爍,綠燈亮起,讓程曉羽想不到的是,前面那輛黑色的gtr並沒有把門關上,而是在行駛中把兩邊的門都打開了,在依稀的路燈下,建築的陰影裡,像是張開的led翅膀,接着一輛一輛超跑都這樣從他的身邊掠過。
程曉羽搖頭,問道:“這樣警察不管嗎?”
伊集院靜美無奈的笑了一下說道:“你沒有理會他們是對的,其實這些人連飆車族都算不上,他們說不定比你都要遵守交通規則,這些人全都是霓虹的法律規定之下玩車,他們熟知這東京所有街區的攝像頭位置,更熟悉交通規則,但是你肯定不是因此,警察,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
程曉羽看着車隊慢慢開遠,果然他們的車速並不算離譜,只是引擎聲大的讓人覺得耳鳴。
伊集院靜美接着又說道:“他們這樣做雖然符合法律,但是還是有些擾民,畢竟半夜引擎的轟鳴足夠讓一片區域的人睡不着覺但是警察拿他們也並沒有太多辦法”
程曉羽手握方向盤聳聳肩說道:“你們霓虹人現在過的太壓抑了,就連最爲熱血喧鬧的一個族羣都變的遵紀守法起來。”
伊集院靜美望着如流火一樣的街燈拖出黃色的尾翼,面色平靜的說道“是啊!現在的霓虹年輕人大都是御宅族,青春的迷茫和躁動的荷爾蒙都能夠在各種各樣的娛樂和遊戲中釋放,不在需要這樣粗暴和叛逆的方式因爲物質社會逐漸發達,我們所有人都在規則之內生活,並嚴謹的遵守着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
頓了一下,伊集院靜美突然擡起頭來,望着程曉羽說道:“曉羽君,追上去瞧看看看看他們會做些什麼?”
程曉羽有些驚訝伊集院靜美的要求,因爲她看上去就是那樣一個循規蹈矩,從小到大別人家的孩子一樣的學習楷模,程曉羽看了下前面有點距離流光溢彩的車隊,又看了眼伊集院靜美說道:“你確定嗎?”
伊集院靜美平靜的說道:“你要不敢,就換我來,油門踩到底,讓我告訴他們什麼才叫做飆車。”
程曉羽笑道:“我們晚上吃飯的時候有喝酒嗎?”(bgm:《幸せなトキ》——gackt,推薦mv)
伊集院靜美將視線從程曉羽臉龐上挪開說道:“曉羽君,你看上去比誰都要叛逆,在你的音樂裡也有無數離經叛道的音符,可奇怪的是你本人別誰都更在乎世俗的規則,其實說到什麼是對的,什麼又是錯的,在這個混沌的世間,下這樣的定義決不簡單。要一條一條完全去適應別人所制定的規則生活嗎?連偶爾的衝動都要壓抑,要真的甘願這樣,你就將成爲什麼都無法自己決定的人偶。你的人生,歸根到底,要靠你自己決定。”
接着伊集院靜美又說道:“其實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人,完全能夠按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不必介意別人的看法”
程曉羽心想,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真要想做到,哪裡那麼輕易。
見程曉羽不爲所動,伊集院靜美說了句,“首都高速沒有攝像頭、也沒有拍照,車速基本靠自覺,這樣你都不敢,似乎有點沒出息啊”
程曉羽聽到“沒出息”三個字,像是被子彈穿透了胸膛,他什麼也沒有說,按下了運動模式,然後一腳油門踩到了底,前方的引擎的從低沉的轟鳴轉到了高亢的嘶吼,本來遠離的耀眼車隊,開始逐漸拉近距離,一盞又一盞的街燈快速的朝後退去,速度開始統治着條白晝與黑夜交匯的高架,這輛橙黃色的911成爲了一把狂飆突進的手術刀,堅硬的引擎囂叫和不停向前的車燈,將這條騰空的街道劃開成這座黑暗城市唯一的金色裂痕。
在極致的速度中,程曉羽的腎上腺素開始大量分泌,看着一輛又一輛被拋在腦後的超跑,這讓程曉羽感覺到莫名的快意,這緊張與刺激的感覺開始讓他心臟變大,讓他開始炫目、沉醉,這死亡的壓力和挑戰,讓他渾身緊繃、血壓升高、心跳加快、荷爾蒙運行不息、腎上腺素飈個不停。
而伊集院靜美根本沒有絲毫恐懼,她似乎比程曉羽還興奮,她打開窗戶,朝被超過的,仍然打開門的黑色gtr,比出了中指。
程曉羽在從窗戶裡猛灌進來烈烈的風中,莫名的也笑了起來,他看着前方虛空中的黑暗,大聲的喝罵道:“****.the.orld。”
伊集院靜美也衝着窗外大聲的喊道:“****.the.orld。”
窗外的月光餘輝溫情脈脈地照在她那白皙發光的臉上,作爲一個主持人,即使她罵髒話的聲音也是如此動聽,讓程曉羽身不由主地想要湊上前去屏息傾聽。
隨着速度增加,光帶練成一條線,東京的高速公路跟京城的不同,更像尚海的高架路,蜿蜒曲折,飆起車來彎道和甩尾帶來的刺激感更加強烈。程曉羽記憶中玩過一款叫做《灣岸賽車》的遊戲,此刻才覺得一切是那麼的真實有趣。
雖然開的很快,可程曉羽依舊還是理智的,他並沒有讓車速脫離自己的控制,這時的首都高速車流並不算多,程曉羽駕駛着911在車流裡快速穿行,然後隨着車輛密集,漸漸放慢了速度。
“謝謝”短暫的興奮在血液裡消散,沉默片刻過後程曉羽說道。
“不要在意人生中的一些挫折,也不要在意那些聚焦的目光,要知道你是主角,自然是攝影機追逐的目標,既然無法逃避,就要學會如何享受聚光燈的溫度”伊集院靜美將窗戶關上,不讓寒冷的風繼續冷卻沸騰的靈魂。
程曉羽將車開下高架,隨着玻璃窗戶合上,呼呼的風聲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切都歸於平靜,他問道:“你是指拍戲嗎?”
伊集院靜美搖頭說道:“不我指的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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