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淇看着藍幽明一步步離開的身影,覺得心痛如刀絞,這種感覺和昨天的又不太一樣,就如同一個遠飛的候鳥看着迷離的遠空。
“劉老師?你也覺得這個藍幽明太不禮貌了?”李福喋喋不休地說道,顯然對剛纔藍幽明不和自己打招呼感到萬分憤恨,“這個學生也真是的,居然面對着老師兩個招呼都不知道打一個。”
劉淇沒有理會他,轉身走進了校門,淡淡地看着已經走進人流之中的藍幽明,覺得有點悵然。
藍幽明走到教學樓的一個角落的樓梯口,這裡的學生稍稍少了一點,所以一向喜歡清靜的藍幽明一般都是在這裡上樓的。但是他纔剛剛向上走了幾步,便看到段繼志站在樓梯口拐角處的窗戶那裡,看着外面的風景。
就好像,這裡的風景很好很不錯。
藍幽明知道段繼志沒有他表現的那麼簡單,他堅定地踏出第一步,然後就一步一步穩穩地走上臺階,離段繼志越來越近。
“藍幽明?”就在藍幽明即將和段老師擦身而過的一瞬間,段繼志突然就開口了,“你說說,你當初到底爲什麼會和劉淇在一起的呢?”
“爲什麼會和劉淇在一起?”藍幽明愣了一下子,然後才喃喃地說道,“這應該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吧?”
“你們兩個居然已經相處了一年?”段繼志有點意外,他轉過身,看看拐角的兩側樓梯,沒有看到人之後,他才繼續問道:“一年?整整一年嗎?”
“對,整整一年,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年零二十三天。”藍幽明沉聲說道。
“哦,”段繼志不知道心裡面在算什麼,可是他還是同時平靜地說着話,就好像昨天站在教室門口恨聲大罵藍幽明的那個老師不是他一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在醫院裡面,”藍幽明似乎很懷念地說道,“當時我在醫院裡面住院,正好這個時候隔壁一個牀上面有一個變態在欺負一個少女,當時我覺得很氣憤,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然後?”
“我就上前去,幫那個少女伸冤了,這個少女就是劉淇。”藍幽明雙拳輕輕握起,似乎想到了那一天的情景,他的聲音中突然戴上了一點頹然,“只不過,我的能力實在是低微,被那個變態硬生生踹飛了……”
“等……等一下……”段繼志的表情突然好奇怪好奇怪,他上前一步,仔仔細細地瞅着藍幽明。
這個樓梯的拐角處本來就不是一個很寬廣的地方,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很近了,段繼志這上前一步,幾乎等於是兩個人臉貼着臉了。
藍幽明當時就很尷尬地後退一步:“段……段老師,你,你該什麼?”
段繼志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他後退一步,但是臉上的表情卻變得相當怪異:“我說一接你們這個班,我就覺得你有點面熟,沒有想到……”
“什麼?難道我們以前見過面?”藍幽明有點詫異地問道。
“恩……原來當時那個少年,是你呀。”段繼志終於想到了什麼似地,長嘆一聲說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段老師……到底……咦?”藍幽明突然也變得有點奇怪,他仔仔細細看看段老師的面容,然後上前一步,再看看,然後驚叫道,“難道……你!”
段老師點點頭:“沒錯,當初我不想讓劉淇進入這個行當,所以我才怒聲痛斥她離這個世界遠點。”
藍幽明這個時候心裡面蠻不是滋味的,他看看段老師,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原來,當初在醫院裡面欺負劉淇的那個變態就是你呀!”
段老師覺得自己的頭上憑空出現了一條黑線:“什麼叫變態?”
藍幽明也發現自己現在有點失言了,他止住即將出來的字眼,尷尬地笑着說道:“不過,當初你爲什麼要對劉淇那麼兇?”
“劉淇?爲什麼對劉淇那麼兇?”段繼志苦笑着說道,“當然是……我不想她進入這個行當了。”
聽到這句話,藍幽明完完全全默然了,他突然就覺得百般感覺涌上心頭。自己和劉淇,如果沒有這個行當,沒有這些複雜的這個那個?是不是現在依然是一對平凡的有情人,最後成爲眷屬?
一想到這裡,藍幽明心中有種很無力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變成一個被上天玩弄的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藍幽明的心情,和刺死自己大舅哥的羅密歐的心情差不多。糾結,矛盾,遺憾等諸多情緒上了他的心頭。
“到底,當時是怎麼會回事?”藍幽明的聲音有點點低沉,因爲他害怕嘴張的再大一點就會把自己的心臟吐出來,“你們不是都是事務所的人嗎?淇姐的父親劉表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你當時爲什麼要爲難她?”
“爲難?”段老師淡淡地說道,“我希望淇淇能夠由一個屬於自己的美好的生活,但是……但是淇淇他一定要查出自己的父親到是怎麼死的?”
藍幽明輕聲問道:“據說,劉叔叔是爲了救你們事務所裡面那個王明道才死的?”
“這些事情,你沒有必要知道~”段老師淡淡地說道,他立刻轉身向着朝上的樓梯走去,最裡面還嘟囔着,“本來想要勸你自重的,本來想要來威脅你的,本來想要……”
“什麼?”藍幽明聽的不是很清楚,不由地問道。
段老師正在上樓的身軀頓住,他轉過身,目光凝視在藍幽明的身上,眼神中有一種無法描述的痛惜和慚愧:“當初,要是我能夠阻止住淇淇的話,你們,應該就可以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生活了吧?”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昨天被段老師狠狠地罵了一頓,但是看着他這有點黯然的神色,藍幽明心中只有一股股不忍,他終於忍不住說道:“不是的,段老師……”
段繼志現在陷入到了自己的自責之中,本來他今天堵住藍幽明,是想要強迫他徹底遠遠地離開劉淇——身爲知道王溫吉想法的他,堅決不希望劉淇再和藍幽明有任何的往來了,可是誰料到,三聊兩聊的,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什麼不是!你們本來就是相愛的,你們本來都是至情的人,本來……都很好的,是我,是我將淇淇引入了這個罪惡的世界。”
“段老師!”藍幽明心中一橫,終於大聲叫道,將段繼志的聲音壓下去之後,他才柔聲說道:“段老師,我要謝謝你。”
這個一向都是小受的男生,這一刻突然神色安詳,面對着愣住的段繼志,若同聖童:“謝謝你,將淇姐帶入了這個世界,不然的話,她也會很危險的。”
藍幽明突然想通了,他想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血脈,想到了劉淇爲了藍幽明的安慰,毅然分手,他想到了自己前方的荊棘和危險。
他終於明白了什麼,抓住了什麼。以前那個總之自怨自艾的小男孩,在這一刻,突然就長大了,沒錯,突然就長大了!
18歲的男孩子,正如化蛹的彩蝶,對他們來說,今後的人生前方,就只有一張紙。過去了,自己就長大了,沒過去,自己就永遠是小孩子。
現在,藍幽明終於捅破了這張紙,在這個清晨的校園裡面,藍幽明終於想通了無數的關節。
未來君臨西界的聖子大人擡起頭,和熙的微笑展露在他的嘴角和雙眼中,他看着面前神色微變的段老師,緩緩地,帶着一絲絲苦笑地說道:“段老師,你不要忘記,我是,聖子……西界的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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