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閉着眼睛掀開屍體上的白布的,將白布掀開之後,看着直挺挺地躺在停屍牀上的屍體,我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這,不是顧長風。
不過,這具屍體看上去着實有些可怕呢,雖然我知道醫院太平間中停了形形色色的屍體,卻從未想過一個人的屍體可以這般的乾癟,就像是被吸血鬼吸乾了身上的血液。
我又往後退了一點,隔得這具屍體遠遠的,生怕他會忽然像殭屍一樣跳起來,把我身上的血給吸乾。
忽然,我面前的這具屍體猛地站了起來,映着幽幽的綠光,我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個拇指粗的血洞,他身上的血液已經流盡,他脖子上的這個血洞皮肉翻涌,還泛着灰白的光芒,看上去分外可怖。
“啊!”看着這具恐怖的屍體,我忍不住尖叫出聲,原本以爲,他會向我撲來,誰知,他就是這麼起來了一下,緊接着就又躺回了停屍牀上。
我輕輕拍了拍狂跳的小心臟,硬着頭皮開始掀起下一具屍體上蒙着的白布,這具屍體和方纔的那具屍體一樣,身上的血液已經被什麼東西喝光,只有脖子上留下一個皮肉翻涌的血洞。
經歷了最初的恐懼,接下來看這些死得奇形怪狀的人,我的心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只是,我一直沒有找到顧長風。想到方纔顧長風淒厲的叫聲,我心中一緊,顧長風該不會真的已經魂飛魄散了吧?
他的道行那般高深,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魂飛魄散!
不,我不相信他會有事!
“暖暖,救我!”
“顧長風,你在哪裡?!”我茫然四顧,卻發現根本就沒有顧長風的影子,可是,我敢肯定,他的聲音,就是從這個太平間裡傳出來的。
抱着僅存的一絲希望,我瘋狂地掀着停屍牀上一塊又一塊的白布,只想儘快找到顧長風。可是,當我把最後一塊白布掀完,我還是沒有發現顧長風的身影。正當我陷入根深蒂固的絕望之時,一陣冷風忽然向我吹來,我急忙轉身,大聲喊着顧長風的名字。
只是,映入我眼簾的,不是顧長風,而是蔣蓮,被顧長風把魂魄封印起來的蔣蓮。
“蔣蓮,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顧長風呢?你把顧長風給怎麼了?”蔣蓮的臉,依舊很美很美,只是沒有半絲的生氣,只有頹敗的灰色。看着蔣蓮一步步向我走近,我條件性地往後退了一步,莫名的恐懼,在我的心裡一點一點盪漾開來。“蔣蓮,你想要做什麼?”眼見蔣蓮就要貼近了我的身體,我忍不住喊出聲來。
“好痛……”
“暖暖,救我……”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往四周環視一週,並沒有看到顧長風,只有蔣蓮站在我的面前。她的脣上,沾滿了鮮血,就像是剛剛喝過血一般,看到這樣的蔣蓮,我瞬間明白了,太平間中的這些屍體,都是被她給吸乾了血!
只是顧長風呢?
我明明聽到了他的聲音啊!他怎麼可能會不在這裡!
“暖暖,救我!”一滴鮮血從蔣蓮口中流下,她妖紅的脣微微動了一下,近乎呆滯地看着我說道。
顧長風!
蔣蓮怎麼會發出顧長風的聲音?難道,是蔣蓮故意把我引到這裡的?她把我引到這裡究竟想要做什麼?況且,蔣蓮的魂魄被顧長風封印了起來,按理說她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啊,難道是蔣鑫把她給放出來的?直覺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蔣蓮,你想要做什麼!”心中的疑惑將恐懼壓倒,我一把推開蔣蓮,“你怎麼會發出顧長風的聲音?”
“風暖暖,我不這樣做,你會被我騙來這裡麼?”蔣蓮獰笑着看着我說道,她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在地板上發出清晰的響聲。她的聲音,不再是顧長風的聲音,而是屬於蔣蓮的那種陰冷可怖的聲音,“風暖暖,你該死,你和顧長風都該死!可是,我哪能那麼輕易就讓你死,我要折磨你,讓你嚐嚐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蔣蓮,你瘋了,當年害死你的人根本就不是顧長風!”我慌忙後退,卻發現身子動都動不了,蔣蓮血紅的脣一點點張開,舌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變長,就往我的臉上掃去,那種粘稠的感覺一點一點將我的臉包裹,我噁心得想吐,可此時,我連呼吸都呼吸不了,如何能吐!
“風暖暖,若不是你是他要找的人,今天,你本該死的!”就在我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蔣蓮長長的舌頭忽然離開了我的臉,夾雜着惡臭的空氣瞬間撲進我的鼻中,胃裡一縮,我忍不住狂吐起來。
“想不到那麼深的傷口都沒有在你的臉上留下疤痕。”蔣蓮忽然看着我,喃喃說道,“不過,這一次,你沒有那麼幸運了!”說着,蔣蓮黑漆漆的指尖就向我的臉上抓來,我大聲叫着顧長風的名字,只希望顧長風能夠聽到我的呼喚,把我從蔣蓮的魔爪中把我救出來。
顧長風不是我的都敏俊,可每一次,他似乎都沒有讓我失望,眼見的蔣蓮的指尖就要劃破我的臉,她的身子,驀地倒在地上,瘋狂地痙攣起來。
“暖暖……”顧長風用力地將我擁進懷中,他溫熱的呼吸吹吐在我的耳邊,讓我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這一刻,我不再羨慕千頌伊,她有她的都教授,我有我的顧長風,我和她一樣幸運。
“顧長風,你怎麼纔來啊,你知不知道我剛纔都要被嚇死了!”我撒潑似地錘了顧長風的胸口幾下,還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看着他眼中溺死人不償命的溫柔,我怎麼都無法繼續生氣。
“暖暖,我今晚被幾隻鬼絆住了,沒想到他們的目標竟然是你。”顧長風冷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蔣蓮,手指瞬間彎曲成一個奇怪的形狀。我知道,顧長風是在用術法對付蔣蓮。
“顧長風,風暖暖,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蔣蓮的身子拼命扭曲,她的脣,越來越紅,幾乎要凝成血滴,“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的!”說完,她的整個身子,瞬間消逝在這散發着幽幽綠芒的太平間之中。
“蔣蓮她是不是魂飛魄散了啊?”看着地上遺留的一滴血,我小聲問道。雖然我不希望顧長風做得那麼絕,但對付蔣蓮,似乎只有這一個法子了。
“沒有,有人在蔣蓮的魂魄中種上了什麼東西,我根本就無法讓她魂飛魄散!”顧長風劍眉微蹙,看着蔣蓮消失的方向說道。“會是誰呢?”
“你們,逃不掉的!地獄之門一經打開,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奈何橋畔的曼珠沙華,世間最偉大的神便會重生,你們,逃不掉的,誰都逃不掉……”
恍惚之間,我的腦海中又閃過了這句話,蔣蓮和那個所謂的世間最偉大的神究竟是什麼關係?那個世間最偉大的神又是誰?會是顧長風的師傅麼?
越來越多的謎團將我緊緊纏繞,可是,我並不害怕,只要有顧長風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害怕。只是顧長風,你可會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會不會是你師父?”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我定定地看着顧長風問道。
“不會!”想都沒想,顧長風就這般回答道,“暖暖,那一次,你或許看錯了,既然那人能夠僞裝成我的模樣,自然也能在右手的虎口處僞裝出師父手上的黑痣。師父是我們那個時代最德高望重的長者,他不可能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情,況且,琳琅還是他自小看大的,他不可能那樣對待琳琅。”
我仔細想了想,顧長風說的也對,虎毒尚且不食子,顧長風的師父應該不至於如此喪心病狂地對琳琅做出那樣的事情,可若這一切的幕後主導不是顧長風的師父,又會是誰呢?
“暖暖,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回家。”顧長風颳了我鼻子一下,笑嘻嘻地說道。
“回家?”顧長風有家嗎?“回哪個家?”
“傻瓜,當然是回秦朗的家了!”顧長風微微停頓一下,接着說道,“秦朗的母親已經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催我回家了,我借用了她兒子的身體,自然要盡一下做兒子的責任。”
“顧長風,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其實,這個問題已經沉積在我心裡很久了,我只是一直沒有說出口,“秦朗究竟是不是你殺死的?”
見顧長風不說話,我以爲他是難以回答,我急忙說道,“要是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秦朗是怎麼死的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
“秦朗不是我殺死的,他陽壽已盡,我借用他的身子,也算是物盡其用。”顧長風緊緊攥住我的小手,“暖暖,以後晚上若是我不在醫院,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離開房間。”說話間,我和顧長風已經快走到了太平間門口,忽然,我感覺到腳下踢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個人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