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醜女與美女

早上起來,心情被那個奇怪的哀鳴給弄的陰陰的,特不爽。對於剛剛死去的爸爸,我還沒來得及盡情釋放一下內心的悲傷,就得去上班,去面對生活的壓力,我覺得自己真的不孝。

爸爸在世的時候,我沒好好孝順他,他去世了,我卻連爲他悲傷的時間都沒有。我想起奶奶去世的時候,叔叔嬸嬸他們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我想奶奶一定很欣慰。而爸爸呢?

我對着鏡子,看着紅紅的腫泡眼皮,我知道這不是哭泣了一夜的緣故,而是我天生是腫眼泡,而裡面的紅絲是因爲被吳靜折騰了一晚上,嚴重的睡眠不足。

“通通通”門突然被敲響了。

打開門,昨夜的那個夏大赫然站在面前。

“借點熱水!”他毫不客氣地把一個能容納五百毫升的杯子舉到我的鼻子下面。

“呃。。。。。。”我有些呆滯地看着他。

“快點!給倒點熱水!”他不耐煩了,通的把杯子放到門口邊的桌子上,人卻擠了進來。

“那個小姐妹呢?起牀了嗎?”說着,他就往吳靜的臥室走去。

“幹嘛?你幹嘛?想耍流氓怎麼地?”吳靜一身淡黃色的睡衣像是一個嬌嫩的玉米棒子俏生生地走出來,站在他的面前。

“咦!”他驚訝地喊了一聲。“這纔像個娘們樣,你看你昨天那個德行,好好的模樣被你給糟蹋了。。。。。。以後就這樣了,老子喜歡。”

“呸,誰用你喜歡!”吳靜臉上似嗔似笑,一扭身子,又進了臥室門。

“嘖嘖,這小身段還真他媽的可以,早知道,昨天晚上老子就不放過你!”夏大沖着已經被關起來的門,直着嗓子喊。

“你的水!”我把熱水壺放到桌子上,不滿地看着他那色迷迷的樣子,說道。

“你幫我倒上。”他瞅都不向我瞅一眼,說話的語氣像指使丫環。

我惱火地看着他,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提起壺幫他把水給倒上了。

“晚上給我留着門啊,今晚上我還來。”夏大意猶未盡,盯着已經關閉的門看了一會,轉過身,提起茶杯,瞥了我一眼,搖搖晃晃地走了。

看着他的腳後跟消失在視線裡,我通的一聲把門關上。

吳靜雙手擺弄着頭髮走出來,臉上帶着一層擔憂。

“他走了?”

“嗯。”

“怎麼辦呢?他晚上是不是還要來?”

“是啊,大美女,沾花惹草,害的我跟着擔驚受怕。”我的語氣中不由得就多了些責怪。

“是啊,人是不能長得太漂亮,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我體會到作爲一個女人還是長得醜點的好。”吳靜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你看我幹嘛?你什麼意思嗎?”我不滿地說。

“沒有歧視你的意思,只有羨慕啊,”吳靜拍拍我的肩膀,算是安慰。“你說跟你似的,保險係數多高哇!”

“你還不如罵我一頓呢!”我瞪起眼睛,看着她。

“不過,如果這個夏大不是住在貧民窟而是住在洋房別墅的話,我想我會考慮的,雖然他年紀看上去大了些,但還是挺有男人味道。哎,昨天晚上你聽見他的哭了嗎?這麼一個大老爺們哭得讓人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我剛要說些什麼,門突然又響起來,咚咚的,怯怯的,像是剛出洞口的小老鼠。

“他不會又回來了吧?”吳靜眼中突然閃現出一絲膽怯的光。

“不會吧,聽聲音不像。”我遲疑了一下,說道。

“請問,蘇小眉小姐是住在這裡吧?”門外面響起非常禮貌的問話。

我呆住了。而吳靜快步搶上來,一把拉開門。

邱海華赫然站立在門外,帥氣的臉上帶着一副只有帥哥靚女纔有的標誌性的笑容。

“喲,你好!”吳靜落落大方卻又帶着一絲弱不禁風的柔弱之美,倚在門框上,兩眼熠熠發光。

“啊,你好,”邱海華哈着腰,站在她的面前,眼睛向裡面瞟過來。“蘇小眉小姐是在這裡嗎?”

“小眉,找你的!”吳靜不滿地撅起嘴,眼光暗淡下來,腰身一扭,閃出一條道來。

“啊,蘇小姐,你果然住在這裡!”邱海華見到我之後,如釋重負一般長舒一口氣,滿臉堆笑說道。

我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看到邱海華我整個人兀的就像跌入地獄一般,而喪父之痛又重新撕咬起我的心。

吳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裡面包含着滿滿的醋意。

我想是我的神情嚇着邱海華了,他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慢慢地蹩到我的跟前。

“蘇小姐。。。。。。”

“你走吧,”我低下頭不去看他的臉。“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我過的好好的,你不用隨時來揭開我的傷疤。”

“我想跟你再好好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是的,我理解你,理解你的用苦良心,但是請你也要理解我,給我點自由呼吸的空間。我求你了,別再讓我看到你!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嗎?傷害!一次次的傷害!”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緒,激憤地說。

“是。。。。。。是,我理解你的感受。。。。。。我知道我不應該再來找你,可是,我內心真的很不安,我想補償你些什麼。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我真的想爲你做些什麼。。。。。。”

邱海華低下頭,一股好聞的味道鑽入我的鼻孔,而他的氣息彷彿觸手可得。但是,我無暇顧及,我彷彿又看到病牀上爸爸冰冷的身軀。

“不用了,你知道我內心飽受多少煎熬嗎?要說補償的話,多少補償都補不回來,我只希望你再也不要讓我看見,讓我儘快忘掉吧!我再也不想想起關於以前的點點滴滴!你走吧,別再讓我看見你,我就謝謝你了。你讓我平平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吧!”

邱海華尷尬地擡起頭,眼睛裡有失落有悲傷還有一種讓人看不清的迷茫。他靜靜地看了我一會,躊躇了一會,終於,低下頭。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彎下身子,認認真真地給我鞠了個躬,然後,緩緩轉過身體,僅僅邁出幾步而已,人已經不見了。

“咦,小眉,可以啊,什麼時候交這麼帥氣、氣度不凡的男朋友?”邱海華剛走,吳靜就瞪大眼睛忍不住問道。

“什麼呀?什麼男朋友?你別胡說!”我漲紅了臉看着她。

“嘻,別裝了,我都看見你們兩人的樣子了,看看你們那眼神,脈脈含情。。。。。。”

“沒有!”我又羞又惱,伸出手就打了吳靜肩膀一下。

“嘻,還沒有?騙誰呀?別以爲我是傻子,我還聽見你們說的話了,聽聽你們的話,嘿,你們真是老土,分手的話也太老掉牙!枉這個男人長得這麼英俊瀟灑了,說出的話真是不敢恭維。。。。。。哦,對了,小眉,你既然要跟他分手,把他讓給我吧。”

看着吳靜一副理直氣壯、志在必得的樣子,我無奈了,更是懶得跟她解釋。我一頭扎進自己的臥室,胡亂套上件外套,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蘇小眉,你同意了嗎?大方點,別這麼小氣嘛!我請你吃飯!”吳靜在後面緊跟着喊。

我裝作沒有聽見,快步走出陰暗潮溼的走廊。

第一次回頭仔細打量我所租住的這幢樓房。這是一座古老而破舊的老樓,樓體外面斑駁不堪,有的地方漆面已經完全掉落,裸露出灰白色的牆體,黑一塊、白一塊,甚是醜陋。老式而殘破的窗戶,像是老人渾濁的眼睛,又像是一塊塊懸掛在半空中的破爛抹布。

而家家戶戶的陽臺上,有歪歪斜斜掛着各種顏色內褲、襪子的,有隨便搭着一牀顏色暗淡的被子的,還有的堆放着煤球、破紙箱、鞋子等各種雜物。

想起邱海華剛纔就如同我這樣站在這裡,仰頭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臉就像被火燒着一樣,火辣辣的。

我是窮人家的孩子,住在這樣的貧民窟。我的爸爸被人撞死了,但我卻無能爲力。是邱海華一家人對不住我,但現在我卻反而要感謝邱海華幫我找回工作。

我的心就像糟透了的亂七八糟的毛線團,百轉曲折,找不到來時的路。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從如此糾結的心境中走出來。也許只要貧窮伴隨着我,那我就永遠走不出來。

我的良心時刻譴責着我,一邊是死去的爸爸,一邊是幫我找回工作的曾經是孤兒的邱海華。我無法平衡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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