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劣”，是相對渾然天成、無跡可尋的白圈【落凡塵】而言。
事實上，三眼小人這煉人爲物的手段，已經完全超出了李凡的認知體系。
哪怕實物擺在他面前，對於如何下手研究，李凡也幾乎是一籌莫展。
生平所接觸到的所有理論中，唯有來自孫縹緲親傳的【煉道藥王經】，跟其有着些許的相似。
但也不多。
“化人爲物，人的生之屬性、同樣保留。”
“而兼具了【物】的屬性。”
“……”
針對這到手的三眼小人，李凡展開了一系列的實驗。
首先確定的是，小人的自我意識，已經被抹除。只能按照既定的規則行事。
而後李凡測試了小人的抗擊打能力。
三眼小人失效後，被那秦壯隨手丟棄。可見在高牆外，它絕不是什麼價值太高的物件。
但就這麼個小東西，李凡也是幾乎拿出了壓箱底的手段：九天降塵指，才能對其造成明顯的傷害。
“若只是塵淵界修士，哪怕他們傳聞中有真仙血脈，也做不到如此地步。迭加了一層物的屬性，並且二者完美相融，無懈可擊。才使得其防禦力大幅度增加……”
來自高牆外的存在，似乎對幻陣有着格外的抵禦能力。
李凡用三眼小人，將自身所掌握的大部分仙陣輪流試驗了一番。發現小人能夠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每每躲過仙陣的致命打擊。徜徉其中，遊刃有餘。
“除了人、物，似乎還有第三種屬性迭加。”
李凡一邊觀察，一邊根據三眼小人的躲避動作，及時對仙陣做出調整。
而後再用經過終末解離碟優化過的新陣法，再去試驗。
結果依然沒變，還是被小人輕鬆躲過。
李凡沒有焦躁，繼續進行新一輪的迭代。
當陣法改進，進行到第五十次之後，三眼小人那完美無瑕的躲避動作，終於出現了瑕疵。開始偶爾會被運轉的仙陣所捕捉。
李凡眼中，猛地有亮光閃爍。
“我之仙陣，就像編織的一張大網。”
“雖然至暗星海中，看似全無敵手。陣法一出，就能將全部生靈籠罩其中。但在三眼小人這高牆外造物看來，陣法大網中的那一個個空隙，全都是破綻！”
“不過，隨着我將這些破綻一個個堵上，大網編制的越來越密、孔洞越來越小……”
“它想要憑藉本能抵禦陣法，就沒那麼容易了！”
“簡而言之，我的陣道水準雖沒有質的提高，但卻越來越被難攻破了！”
李凡緊緊盯着仙陣中的塵淵族小人，思緒起伏。
將所有迭代升級後的陣法細節改動，應用到所有大陣中。
就好似原本只是潦草的隨筆，但隨着細節的不斷增加，臨摹也變得越來越精細。
“對陣法細節這種程度的完善，絕非一人、一時之間能夠完成。非像仙舟衆那樣，前仆後繼、歷代研究不斷，方能有此造詣！”
李凡恍惚間，彷彿看到了無數道身影、日夜忙碌不息，鑽研陣道的畫面。
“我的補全，能如此迅速，也只不過是直接拿來用罷了。事實上，若非有解離碟之助，我也不可能將陣法迭代的如此之快！”
“三眼小人，是秦壯五百年前自牆外帶來的。”
“而白圈、與貓寶，都是最近一段時間的造物。”
“五百年過去，高牆的手段又有了如此巨大的進步麼？”
李凡心念一動，掏出落凡塵，朝着前面演變的陣法扔去。
想要比對它跟三眼小人，在面臨變幻陣法時的應對區別。
然而，不出李凡所料的是，【落凡塵】免疫了所有施加其上的陣法手段。
他的觀測計劃，還沒開始就失敗了。
“甚至我都沒能看到，其類似三眼小人在陣法中的躲避動作。”
“而是我目前所掌握的所有仙陣，完全不生效一般！”
“彷彿完全不存在同一機理層面……”
李凡目光閃動，若有所思：“看來，這五百年間，高牆外的技術似乎有了一輪質的飛躍。”
之前受到至暗星海內，時間流速不一的現象的啓發。李凡猜測高牆外的時間流速，或許也遠遠高於牆內。
仙界大劫降臨至今，至暗星海內已經過去萬餘年。高牆外，或許已經流逝了百萬年時光。
“先後來到玄黃界的三眼小人與其他造物之間的差距，似乎也從某方面印證了我的猜測。”
“當然，或許也有可能，貓寶、落凡塵，在高牆外也是極其稀有的存在。單純是普遍存在的價值差距……”
但其實，因爲貓寶與白圈都是從釣魚池中釣出來的緣故，李凡本能的認爲，這種充當“誘餌”的存在，並不會是特別罕見的物件。
“有三眼小人幫我校正、減少仙陣的破綻，或許這一世，我就有機會將陣法補全。”
“從那秦壯的腦子裡，挖出點有用的情報來。”
試驗已經步入正軌，幾乎不會再出什麼變故。接下來只是單純機械化的重複。
李凡分出一道擬造人格，複雜陣法的改良。接下來，他又開始研究起了三眼小人激射而出的那幾道，用來捕捉焦修遠的那幾道金光上。
之前已經確定，這金光乃是塵緣修士的天賦神通，代表某種法則本身。
而什麼又能比無名真仙腿骨，更加容易解析法則呢？
裹挾着金光，李凡閃身來到幽族小世界中。
經過李凡虛影雕像的庇佑，原本幾乎快要滅絕的幽族人，已經重新佔據了小世界的絕大部分領地。
只不過每過一段時間，世界中央的恐怖石碑便會爆發出無邊災厄，帶走幾乎一半幽族人的性命。
石碑以及虛影的存在，讓幽族人永遠生活在恐懼與虔誠的禱告之下。
來到無名真仙腿骨跟前，李凡先看了一眼碑身上真仙篆字顯化的進度。
或許是量變引起質變的緣故，吞噬了大量幽族人血肉的無字碑，顯化出字符的速度比李凡預想中的要快多了。
那神秘的字符，目前僅僅是顯露不到五分之一。李凡卻已經能從其上，隱隱感到某種獨特的威勢。
跟飢、先天，二字不同。
這涉及仙凡之變的真仙篆字，當在石碑上顯露的時候，竟能一定程度的穿透石碑的力量束縛。
朝着外界散發出屬於自身的威能。
正是受到這微弱的影響，才使得即便沒有李凡親自催發，幽族人的返祖進程，也在緩慢推進。
這一切發生的悄無聲息。
甚至一直督查監督的擬造人格都沒有察覺。
唯有此刻李凡親臨，才敏銳的察覺到了此間變化。
李凡微微皺眉，果斷在石碑周圍佈下重重仙陣、隔絕真仙篆字對外界的影響。
“並不是說，這這仙凡之變篆字的位格，已經超過了無名真仙。”
“而是這枚，篆字本身就有一定的特殊性。其牽涉的大道，甚至曾經影響過生前的無名真仙。”
“而這石碑，也不是完整的南仙天柱、只不過是塊破碎的腿骨罷了。”
“出現如此變故，也不意外。”
“只是涉及到真仙，果然處處是坑。一點大意不得！”李凡心中暗自警醒。
隨後便開始了正事。
將一道靜止的金光，朝着石碑投射去。
靠近的瞬間，就被石碑吸收。
一枚全新真仙篆字的印記，開始出現在石碑的角落裡。
不過讓李凡感到有些奇怪的是，無論是飢、亦或者先天。還是尚在成型中的仙凡之變篆字。
它們都先後浮現在石碑的中央區域。
而現在這枚新的篆字，卻是放着中央那麼一大片區域不去，擠到了最角落裡出現。
李凡試圖回憶起，上一世在無字碑對應的區域出現的，是哪些真仙篆字。但可惜的是，本就是驚鴻一瞥，連印象都沒能留下。
故而思索半天，也沒找到半點頭緒。
索性不去管它，繼續投入金光。
不愧是純粹的法則造物，比起單純的用物質投入、而後再解析要高效太多。
還剩下一道金光沒有吞噬，石碑上那枚真仙篆字，已經顯示完全！
“這是……”
“拘？”
跟所有的真仙篆字一樣，李凡在見到它的瞬間，腦海中就浮現了其真意。
這枚字符，也並不是特別複雜。
但在李凡看來，卻有了些別樣的味道。
在接觸過大量的真仙篆字後，李凡曾經對它們進行過簡單的分類。
不是以字符威能的強弱劃分，而是從其用途來劃分。
絕大多是真仙篆字，乃是對天地間大道法則的註解。但也有少部分，乃是仙界敕令衍化！
就比如，之前使得玄黃界上古仙陣核心、九星紅珠莫名失蹤的歸字訣。
而現在出現在李凡面前的這【拘】字訣，也正在此列。
“塵淵界，身負真仙血脈。這點恐怕並非妄言。”
“真仙下界，代價不菲。仙界也需要在下界尋找代言人，去執行自己的意志。恐怕塵淵界修士，就是充當仙界在下界的打手身份……”
李凡又忽的想到，傳聞中塵淵界乃是仙界大劫降臨之時、最先受到波及的修仙界之一。應當早已經滅絕才是。
然而在若干年後，依舊似乎有修士倖存、並被高牆外勢力煉製成物。
“有幾種可能。”
“一是，整個下界，並不只有一個塵淵界。至暗星海中，只是其中之一。”
“二則是，當年塵淵界有修士倖存、並且在高牆被創立之前，就已經逃出了至暗星海的範圍。而後便在高牆外繁衍生息了。只是按照現在情況看下，他們的狀況恐怕不太妙。”
李凡收斂思緒，試驗起了這新獲得的【拘】字訣。
跟許久之前，他所獲得的【縛蟲】神通，有異曲同工之妙。
或者是，完全是縛蟲神通的上位替代。
縛蟲還需施術者的實力，大於被拘者。
但拘字訣下，只要對方不能免疫真仙篆字的威能，就會頃刻間被拘拿。
軀體、神魂、思維，皆陷入靜止冰封的狀態，任人拿捏！
李凡喚來秋水、天陽，做了一番試驗。
二者都是屬於太上之境。
但或許是天陽曾經吸收了仙傀戰鬥經驗、因而沾染了其些許特性的緣故，在拘字訣下，表現的極爲狼狽。
幾乎爆發出全身實力，才堪堪掙脫。
而秋水的應對，則好上不少。藉助無限的星海之力，能將拘字訣的影響降到最低。
“仙界詔令所衍化的真仙篆字，似乎跟從大道法則中臨摹的，並非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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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身感受到拘字訣威能的李凡，腦海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除了正常範疇之內的威勢以外，還對某些存在、有着特別的壓制加成。”
李凡眼睛微眯。
之前有幸窺視過仙界全景。
無邊無際的浩瀚之海中，真仙也只是其中少數。仙界絕大多數區域，都是被仙傀、仙僕等真仙造物所填充。
“仙界詔令，或許就是用來特許操縱這些生靈的手段。”
“甚至，以上對下，這詔令也能派上用場。”
李凡所說以上對下，並不僅僅是真仙對凡俗。
還包括那道真仙記憶中的高大身影，對真仙。
“臣……”
思索着那名下界真仙記憶中的點滴，李凡隱有所悟。
“不知其名，暫且以主宰稱之。主宰眼中，真仙亦如螻蟻。或許就跟這森嚴的仙界詔令脫不了干係……”
“宛若凡人王朝中的聖旨，一言便可抄家滅族！”
“但聖旨，是源於帝皇的權威。而仙界詔令，則是……”
李凡再度書寫一個拘字。
“似乎……少了點什麼。”李凡微微皺眉。
並非是石碑所顯化拘字訣不完整，而是李凡隱隱察覺到，在書就【拘】字訣的過程中，少了某些束縛！
“正常情況下，並不是所有人能有權限，能夠書寫出【拘】字的。”
“不過隨着仙界破滅，統領真仙的主宰們，盡數化作飛灰。這種限制，也就隨之消失了。”
李凡很敏銳的，就察覺到了這仙界詔令真仙篆字的珍貴之處。
“只要掌握其構成，就能將其力量激發。”
李凡思緒涌動間，不禁擡頭朝天空望去。
想着對上方的那位仙墟真仙，施展【拘】字，看看其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