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摹複製大道?
要知道傳聞中的那位已經是無名之境的銘道仙,所能做的也只無非是用真仙篆字描述一條條大道罷了。而這位楚遊鴻,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凡聞言,首先就是不信。
而楚遊鴻的表現,也似乎印證了他的判斷。
楚遊鴻苦笑道:“僥倖留下一絲大道印跡,還是在無名真仙隕落、道歸天地的異象之中……”
“況且,若是沒有我手中這隻畫天筆相助,也斷然無法做到。陸兄你就不必捧殺我了。”
“倒是你隻手補天裂的神通,【朔星海】中,當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白衣陸姓修士,對楚遊鴻的吹捧,沒有否認。只是露出微微笑容。
楚遊鴻話鋒一轉,卻是回到了正題:“剛剛那位暗中出手的無名真仙,的確有些蹊蹺。雖無法全然描繪大道圖景,但對大道流轉間留下的痕跡,我還是有能力清晰感應到的。然而……”
楚遊鴻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無聲無息。全然不似無名之境的真仙出手。甚至所留痕跡之重,都比不過尋常真仙。”
陸姓修士點頭附和:“這也是我之所以單獨找楚兄你交流的原因。我認爲,要麼是,此次出手的並非無名真仙。要麼是,那位無名真仙已經找到了屏蔽自身在【道網】內痕跡的辦法。”
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無論是哪種辦法,對我們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無名真仙,卻能夠在我等的團團包圍中從容逃脫,實際戰力不在無名之境以下。新體系的力量,這是我們一直以來最爲擔憂的。畢竟我等一直以來所總結的諸多法門,都是針對【仙】。一旦【仙】們跳出了過往的桎梏,即便意味着他們要重新開始,但相對應的,我們也要面對全新的未知敵人。”
“至於屏蔽【道網】痕跡。”楚遊鴻眉宇間,閃過一絲憂色。
白衣陸姓修士回頭望了眼,生機勃勃的朔星海:“上次圍殺無名失利,損失慘重。有部分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很難說,這是不是某些人的投名狀。若是讓那些真仙掌握了潛伏、操縱道網的方法,就大事不妙!”
“道網紋路同時必須要進行修改。除此之外……”
陸姓修士又看向楚遊鴻:“還要麻煩楚兄,去暗中通知一下萬世雍、萬前輩。”
“畢竟這位前輩性情古怪。你跟他來自同一世界,勉強能說的上話。”
楚遊鴻有些爲難,不過最終還是點頭應下:“如今朔星海羣龍無首,還要面對其他地方的覬覦。的確需要有一位能夠服衆的前輩,站出來主持大局。”
“雖然此前打擾萬前輩時,被痛揍了一頓。但看在都是玄黃界修士的份上,他應該不會真把我怎麼樣吧。”楚遊鴻一邊自言自語着,一邊跟白衣修士朝着朔星海飛去。
不過片刻,身影就已經消失。
李凡一邊思索着他們剛剛的對話,一邊控制着夢境觸手,來到了之前衆人的交戰地點。
一般來說,高手交戰後,總有痕跡、波動、氣息等殘留。但此番所見狩獵真仙的戰鬥,李凡仔細觀察之下,卻是一丁點的跡象殘餘都沒有。
就像大戰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除了那位白衣修士【補天】的行爲,將所有的這些殘餘全都消耗,用來鞏固此處大道之外。冥冥中,彷彿有什麼,也同步將殘餘的力量給吸收了。”
摸索了許久,李凡才隱隱得出結論。
他不由想到了楚遊鴻跟白衣修士口中提及的【道網】。
“道網,這詞彙雖然在秦壯的腦海中沒有出現過,或許是秦壯去往玄黃界後、朔星海才誕生的產物。但顧名思義,顯然跟天地大道交織之網,脫不了干係。”
“無名真仙,乃身合一條大道。一舉一動,勢必在道網中留下痕跡。這也是應有之事。然而,楚遊鴻卻說,他們能夠修改【道網】?”
李凡目露沉思之色。
楚遊鴻跟白衣修士的對話雖然只有短短几句,但包含的信息卻着實不少。
第一,圍捕真仙,損傷慘重。說明了朔星海跟真仙之間的戰鬥,並不是一邊倒的。朔星海羣龍無首,似乎全部高層,都處在某件要緊事中。
第二,除了朔星海,還有其他勢力。或許是在湮滅地包圍中的另外一片星空。他們對於朔星海虎視眈眈。朔星海的局勢,似乎並不樂觀。
第三,白衣修士話語間,顯然是知道楚遊鴻來自玄黃界的。而他提及的,那位同樣來自玄黃界的萬世雍……
李凡眉頭緊鎖。
“萬世雍,御獸宗開山祖師。帝叄貘曾經的老熟人,能從御獸轉輪中,領悟出了御獸真訣的不世出人物。”
“能讓帝叄貘選擇投靠的,無一不是驚才絕豔之輩。但這位萬世雍,我記憶中不是已經隕落了麼?”
李凡心頭迷惑,當即喚來了帝叄貘,向其詢問。
“嗯?”聽聞李凡忽然提到了這個名字,這頭智慧之獸,一時間也有些恍惚。畢竟那已經是幾萬年前的事情了。
“他,的確已經死了。他的屍體,還是我親手安葬的。縱使有萬千才情,也終究沒有逃脫凡人壽命的限制。”帝叄貘回憶了一陣後,十分篤定的回答道。
“那爲什麼,高牆之外的朔星海,居然還存在着另外一名萬世雍?”李凡當即向帝叄貘簡單說明了自己通過夢境觸手所看到的景象。
帝叄貘思索了一陣,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麼:“脾氣有些古怪……”
“難不成,是萬世雍生前的那隻伴生獸?”他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李凡有些意外:“萬世雍的御獸,居然不是你?”
帝叄貘面露尷尬之色,隨後撫須而道:“我跟萬世雍之間,只不過是合作關係罷了。他一介凡人,自是沒有資格御使我的。萬世雍的御獸,實則是一頭【枯影獸】。其狀如影,其形百變。”
“平日裡,隱匿在萬世雍的影子中。一旦關鍵時刻,就能躍至敵人的影子中,變幻、複製。”
“影如其人,甚至能做到完全的相似。就連被複制者,都幾乎難以分辨。萬世雍死後,那個孩子也不知所蹤。若是他一直以萬世雍的身份活着的話,憑藉他生前跟萬世雍的熟悉程度。其他人倒也未必能發覺其中差別。”帝叄貘緩緩分析道。
“既是妖獸一族成員,曾經的牽制之法,是否還有用處?亦或者,退而其次,能否感應、聯繫上他?”李凡問道。
帝叄貘猶豫了會,竟罕見的沒有給出答案。
“若是在正常情況下,應該可以。但據前輩剛剛所說,能夠臨摹大道印記的楚遊鴻,都不是那萬世雍對手的話……”
“恐怕對方,已經超出我等的控制了。”
生怕李凡誤會是自己不出力,帝叄貘頓了頓,又連忙解釋道:“前輩既已知曉,現如今的妖獸一族,全都是由帝一衍化而來。”
“而帝一,又來源於當初的族羣無數成員的融合。關鍵的是,族羣最初的起源……”
帝叄貘打出一道亮光,其中十三尊奇異的古獸容貌,出現在李凡面前。
“這便是我們族羣的十三太古道形。它們生雖是族羣中的至強者,天生的大道化身。但卻並非族羣的源頭。事實上,族羣的起源並沒有公論。甚至太古道形的記憶中,都沒有答案。但有一點,卻是昔日我等的共識。”
帝叄貘神色中有些緬懷,看向眼前那一尊尊太古道形。
而後才緩緩說道:“在我們那條時間線,族羣乃是天地大道所鍾。十三太古道形,跟天地萬千大道相比,只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其他所有的族羣成員,都有後天【化道】的可能。類比成你們人類修士,就是修煉至無名真仙之境。”
“徹底將天地所有大道,通通融合、衍化成一尊尊太古道形。這便是族羣夢想中的【盛世】……”
“只可惜,新的太古道形尚沒有問世,就有兇悍的無名真仙、跨越可能性而來,將你們屠戮殆盡。”李凡不合時宜的打斷了帝叄貘的遐想。
帝叄貘卻並沒有尷尬之色,只是微微一嘆:“我們族羣在自身可能性,的確是大道所鍾。但可能性之間,亦有強弱之別。弱肉強食,敗於他人之手,也無有怨言。”
帝叄貘的話題,又重新回到了那位萬世雍身上:“我所想表達的意思是,雖然都是源自帝一,但每一位族羣成員,都有超越帝一的潛力。即便從理論上看,這種可能性極小,幾乎到了不可能的程度。但卻終究不是零。”
“只要繁衍的歷史足夠長,就能將其變成一定。這也是在當初走進巨大熔爐之際,太古道形們所曾考慮到的。不過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並非是我們身處的可能性陷入了危機之中。而是所有的可能性,都迎來了滅世大劫。一次次的逃遁,使我們族羣根本沒有時間休養生息。而太古道形的力量,徹底被消耗……”帝叄貘喟然長嘆。
沉默了片刻,帝叄貘忽的主動請纓:“我欲,前去跟這位萬世雍談一談。”
“即便對方的實力如今遠超過我,但我信心,他絕對不會傷害我。”
李凡沉吟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我藉助夢境之力,幫你衍化身軀。”
“等你先跟他聯繫上,若是沒問題,我再幫你將實際身體送過去。”
“記住,夢境身軀,本質上是無憂以及玄黃衆生的意念顯化。除了有你的一絲意念包含其中,跟其本尊實則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能否取得萬世雍的信任,還需要你自己想辦法。”李凡又叮囑道。
帝叄貘點點頭:“前輩放心。我們族羣之間,自有交流、辨別的方法。”
“朔星海情況不明,即便第一次失敗,也沒有什麼。”
李凡這麼說着,夢境觸手便在朔星海外,徐徐衍化出了一具身軀。
通體黃光,容貌跟現實中的帝叄貘一模一樣。最初,似乎處在虛實之間。
但伴隨着點點滴滴的血紅色光芒,以及某種玄奇至極的力量灌注。
這具虛幻身軀,竟由假變真。
從虛空中,憑空崩了出來。
帝叄貘感受了一番自己全新的身軀,目露驚歎之色:“前輩手段,當真難以想象。竟然跟我在現實中的,全然感受不到差別!”
李凡的聲音,這時候在帝叄貘耳邊響起:“並非所有的夢境化身,都能做到這般極假似真的地步。”
“我在這具身體內,爲你準備了一些能源。應該足夠你行走了。小心行事,夢境化身,意念跟身軀融爲一體。只要能源尚在,就能源源不斷地重生。但若是一旦能源消耗完畢,身軀就會被徹底摧毀。意識也將不復存在。”
“若是在被毀滅之前,意識沒有迴歸夢境樂土。那麼這段記憶,就會徹底丟失。所以我建議你,隔一段時間,就回歸一次。將信息上報。”
“當然,是在保證不會暴露自身的情況下。夢境之力,雖然詭譎難查。但朔星海實力也着實不俗。顯化的太多,難免會漏出馬腳……”
李凡交代着。
而帝叄貘則是眼睛眯起,憑藉着冥冥中那一絲淡淡的聯繫。朝着目標地點隱匿急速遠遁。
起初,李凡還能憑藉夢境的力量,感應到帝叄貘那邊的畫面。
但伴隨着他靠近一處光明匯聚之所後,就連夢境的聯繫,也被斬斷。
“劍域、聖商,朔星海中的諸多勢力駐地,的確都有某種防護力量存在。”
“道網麼……”
李凡目送帝叄貘夢境化身遠去,感應着所謂的道網力量。
根據識海中化道石的推衍,李凡已經確信,這道網應該就是建立在道元體系之上。
他想到了,曾經天玄鏡取天而代,在玄黃界蒼穹上編織了一張“玄網”。
“能夠對道網進行修改,也就意味着,道網並非是不可攻破、侵入的。”
“只不過,要找到對應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