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雲他們其實根本顧不上緊張,可看的人卻是緊張死了。
孫小梅甚至感覺心口像堵了一塊兒大石頭,沉重得她直不起腰,既擔心北國那個掌握自己命運的玩家生死,也不得不爲穆青雲這白癡分一點神。
穆四平可是選了這臭丫頭!
她死不要緊,千萬不能讓自己沒了男人。
其實,要是穆四平跟着死了也還罷了,萬一要半死不活的,她離婚吧,讓人家罵她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不離吧,有這麼一個半死不活的拖累,她和她的兩個孩子可怎麼辦。
不對,別管離不離,孩子都免不了被拖累。
這般念頭也就是偶爾在腦子裡晃過一下,任何人心裡都有可能會閃過這樣的惡念,孫小梅當然不是真的不擔心丈夫。
所有人都揪心的厲害,天藍大陸上一片哀哭。
終於有M國的一個玩家腳下一滑,砰一聲摔在雪地上,滾落了下去,頭撞上了堅固的冰石,鮮血橫流。
轟隆一聲,他的身影消失在冰雪中。
一分鐘,兩分鐘……屬於這個玩家的頭像越來越暗淡,最終變成了灰白色。
“不要,救命,救命!”
M國的這個玩家雖然不像北國的那幾個玩家那樣強壯,但看起來也是精明能幹,選擇他陣營的人有不少,尤其是M國人,基本上大半都選了他,本來就只有這麼幾個選擇,第一次選,又看不出別的,只能找身體素質好的玩家。
這下子可好,遍地哀嚎。
還有人心存僥倖,拼命地拍打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遊戲界面,試圖重新做選擇。
奈何遊戲就是如此的冷酷無情。
隨着玩家死亡,冰冷的,無機質的聲音就平平淡淡地響起——‘玩家陣營全體成員,隨機削減五年壽命。’
剎那間,所有人的心跳都停頓了一下。
年輕人還好,很多老人肉眼可見地衰老了許多,還有高齡老人毫無徵兆地忽然就倒下,一時間救護車聲此起彼伏。
自己選擇的玩家平安無事的這些市民們,也是個個手軟腳軟,整個人都變得虛弱起來,孫小梅眼淚狂飆,一伸手使勁抱住穆愛寶:“愛寶,媽的愛寶!”
穆愛寶選的玩家,就是這個倒黴死亡的M國玩家。
好在他年輕,其實身體上沒有察覺出太大的不同,鬢角多了一綹白髮而已,孫小梅卻是真被嚇到了,哭了半晌,又抓住穆四平:“你個老不死的,下次選千萬別再選穆青雲了,你也不看看,那丫頭多愛作死,你難不成想跟着她去死嗎?我和孩子們怎麼辦?”
穆四平一臉茫然,此時他反而稍稍冷靜,也有一點心虛,當時衝動之下,只想和女兒同生共死,現在衝動過去,回頭看了眼前妻,再看看如今的嬌妻愛子,想想自己的父母尚在世,身體很不好,跟前基本上不能少人伺候,他又開始後悔起來,兩行清淚滾滾而落:“我,我下次會改的。”
孫小梅這才鬆了口氣:“一個小時,一個小時。”
只希望一個小時之內,穆青雲平安無事。
隨着第一個M國的玩家死亡,緊接着又出了第二位,第三位……幸運的是,玩家陣營至今爲止,最慘烈的也不過是剝奪五年的生命,致使很多老人和絕症患者不幸離世。
其它的懲罰,有剝奪一天氣運,剝奪右眼等,雖說殘疾也很慘,好歹留了命。 而且很快大家就發現了遊戲還有一條小字提示,還有一個附加選項,玩家陣營內成員爲命運共同體,玩家的生存時長,也能抵消掉陣營內成員的損傷值。
也就是說,只要熬過這一個小時,下次選中的玩家好好地活下去,那他們這些人如今的損傷還能恢復。
天藍大陸上羣情振奮,但也有明白人嘆息:“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時,三島國一個玩家忽然發了瘋,嘴裡大罵了一句:“爲什麼,爲什麼你非要我跟你去孟都?”
吼完,他抄起手裡握着的鉗子就朝着一個年輕女孩兒的頭上砸了下去。
砰,血花四濺。
衆人心裡一驚,隨即愣住——隨着血花,還爆出一團金光,半空中浮現出一個寶盒一樣的東西,盒子彈開,就出現了幾個大字,‘生命力+10’。
肉眼可見的,這個拿鉗子砸人的三島國玩家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胳膊上,腿上,臉上的傷也消失了。
衆人:“……”
孫小梅一下子屏住呼吸,所有正在盯着遊戲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有些毛骨悚然。
遊戲更像遊戲了,殺‘怪’能爆裝備。
可遊戲也不像遊戲,‘怪’是不能刷新的,死了就是死了。
只見那個三島國的玩家先是愣了愣,隨即就露出特別古怪的表情,整張臉的肌肉都在扭曲,眼睛裡卻冒出光。
衆人心裡一沉,彷彿看到了那一片天空變成了血染的紅色,烏雲壓頂。
穆四平默默地看向他的女兒。
穆青雲還在狂奔,耳邊各種聲音震耳欲聾,不知過了多久,或許也就是短短七八分鐘,但感覺上卻像一輩子那樣漫長,一切終於靜止了。
她的腦子漸漸開始轉動。
剛纔她調動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尋找到最優解的路線,但她跑起來的時候,全是本能,根本就沒有任何冷靜的判斷。
穆青雲爬起來打掉臉上的冰渣,舉目望去,只見離她最多七八米的地方,有一道巨大的裂縫,明明是雪地,乍一看竟黑漆漆的,格外嚇人,她甩掉面上的冷汗,定睛去看倒在地上喘息的倖存者。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喬傾?喬醫生?”
喬傾不見了。
穆青雲心跳都停了下,隨即又舒了口氣,喬傾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用得着她來擔心?
她閉上眼在腦海中重新模擬喬傾的行動軌跡,周圍躲避雪崩的小動物,隨風傳來的各種聲響齊齊在腦中匯聚,不到半分鐘,穆青雲睜眼奔向山崖邊,向下一看,就見喬傾坐在山崖下的一處緩坡上,半靠着山壁,不說話也不擡頭。
樓方擡了擡頭,掃了一眼那幾個重傷患,也走過來,皺眉道:“我下去把他弄上來,穆醫生,千萬照看好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