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那碗裡的水居然像噴泉一樣,猛的向半空噴起半尺高,漸漸化成了一張白濛濛的女人臉,不過那臉只有一張拳頭大的嘴巴,幾乎是佔據了大半張臉。
“咔咔咔咔誰敢阻我,都得死”
那女人臉不停的扭曲、掙扎,時而膨脹時而收縮,在半空中發出震天邪笑,那水碗搖晃得越發劇烈,女人臉拉伸得越來越長,似乎要擺脫那水碗的束縛,衝大家兇猛撲來。衆人都被嚇得臉色發青。
“哼哼,本神婆面前,居然如此囂張”
小櫻冷哼一聲,掐訣唸咒,七八道符籙剎那間浮現在她胸口,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形。緊接着,小神婆左手一揮,那符籙便一道緊連着一道,就如連珠炮般向那女人臉打去
“嘭嘭嘭嘭”
那符籙快如閃電,打在那女鬼臉上,接連發出緊密而沉悶的打擊聲。女人臉發出淒厲的驚天哀嚎,更加猙獰的扭曲着,但很快就收縮成一捧水,落入了那水碗裡。
碗裡的水剎那間變成了青綠,散發着濃烈腥臭。
“去吧塵歸塵,土歸土”
小櫻把那一大碗水朝空中一潑,灑在地上,便顯出一雙溼漉漉的腳印。
那腳印就像人在奔跑時印在地上的一般,向路的前方蔓延而去,很快路上就顯下了一連串密集腳印,一直通向那山腳下。
這時是遲暮時分,天色有些幽暗,那一串溼漉漉的腳印在蒼茫的路上顯得相當詭異,只見腳印不見人,讓人心裡發毛。
“追”
小櫻衝我們一揮手,率先緊跟着那腳印衝了上去,我和趙嫣、艾寨主,還有十幾條年輕漢子,都跟了上來。
那腳印一直蔓延到了山腳下的一個荒僻之地,周圍亂草叢生,老樹遮天,有一座荒廢而破爛的吊腳樓。由於日曬雨淋,吊腳樓部分已經坍塌,木材顯出白蟻蛀過的痕跡。
那腳印便是一直順階而上,走入了那吊腳樓裡面。
那艾寨主遠遠的看到這荒廢吊腳樓,臉色就變了。當那溼漉漉的腳印進入了吊腳樓裡後,艾寨主更是臉色死灰,注視着那腳印,顯出蒼涼眼神,嘴巴囁嚅着,想說話又開不了口,最後只有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那些寨民看到腳印走進了吊腳樓這一幕,也是紛紛搖頭嘆息,接着上前向艾寨主躬身行禮後,就各自散開了。
“原來這女鬼的冤死之地,是在這吊腳樓,不過她卻是在那河中成形作祟的。”
小櫻輕輕的對我們說:“其實就在剛纔,我可以驅使銅錢劍直接滅了她,讓她魂飛魄散,不過這樣並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因爲還有很多水鬼是受她控制的,很難斬草除根。最好是想辦法化解了她的怨氣,超度她投胎轉世。”
“三位小仙師,可否到我宅裡走走我已經讓人備好了晚宴。”
艾寨主的臉色這時候還沒好轉,眼神蒼涼,淚光隱現。我隱隱猜想到,這紅衣女鬼,還有這座廢棄的吊腳樓,肯定跟艾寨主有關。說不定那紅衣女水鬼,就是艾寨主的妻子、女兒什麼的。
我們知道艾寨主有話要說,就跟着到了他家裡。
這時我又見到了艾莉莉,不過她的情緒相當低落,一副落落寡歡的樣子,在向我們問好之後,她就坐到了一邊,託着腮幫子發愣。也不知這愛說愛笑的電線杆子怎麼了。
吃過晚飯後,艾寨主就跟我們說出了一段悽慘往事。
石頭寨有個傳統,少女一過了十六歲生日,寨裡就會爲她單獨打造一棟吊腳樓,那是少女成年後的禮物,意味着她已經是大人,可以過自己的生活。少女可以繼續在住在父母家裡,也可以搬到自己的吊腳樓裡,過自己的小日子。
在寨子裡遇上了心儀的少年後,少女就可以邀請他來吊腳樓里約會。當然,如果那少年並無意於那少女,就不得踏足那少女的吊腳樓半步,少女也會心下明瞭,不會糾纏那少年。這是石頭寨的古老祖訓,沒有哪位少年少女敢不遵循。
石頭寨的人心和思想還是很淳樸的,少年們一般都會謹守祖訓,不會因爲色迷心竅而隨便進出少女的閨樓。再說了,一進入那吊腳樓,就得服下姑娘特製的情蠱。如果敢有少年始亂終棄,那情蠱就會讓他腸穿肚爛,死無全屍。
之前那廢棄的吊腳樓,就是艾寨主的大女兒艾莉莎的閨樓。艾莎莉在自己的16歲生日的前幾個月,就向自己的父親提出,要求把自己的吊腳樓建在那遠離村子中心的山腳下。她說這裡景色好、環境清靜。艾寨主知道自己的女兒從小就性子沉靜,不喜歡熱鬧,所以就同意了。
艾莉莎住進自己的閨樓後,很快就有了心上人,並且和心上人在吊腳樓裡頻頻約會。剛開始,艾寨主還滿心歡喜,替艾莉莎高興。但是沒多久,就有寨民前來報告,說艾莉莎的心上人前來約會時,總是遮遮掩掩的,戴着大斗笠,黑布遮臉,而且多是在月黑風高之夜。
其實在石頭寨,少男少女之間的約會,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沒人會指責。前提是,約會的對象,都必須是本寨的人。因爲方圓百里,都是崇山峻嶺,只有石頭寨和沙苗村兩個寨子。而沙苗村是石頭寨的百年死敵,石頭寨自古就明文禁止寨人跟沙苗村通婚。
所以,寨裡的人就很懷疑,艾莉莎的約會對象,並不是本寨的人一經證實,這可是彌天大罪身爲寨主,艾寨主在這種事情上也不能徇私。於是他就帶人在路上埋伏好幾天,把那少年給攔截住了,並且揭開了他的真面目。
果然,那少年不是本寨的人,而是來自幾十裡外的沙苗村
也就是說,這少年來跟艾莉莎約會一次,都得步行幾十裡山路。苗疆蠱域處處兇險,少年孤身一人,要走這麼遠的路,隨時都會遇上生命危險。所以也看得出,少年對艾莉莎是真心的。
兩人應該是在採集草藥的時候遇上的,一見鍾情,然後就是山盟海誓,託付終身。不過艾莉莎還是隱隱擔心兩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並沒有讓那沙苗村少年服下情蠱。兩人幽會多次後,艾莎瑪已經懷上了少年的種。
本來,一對彼此真心鍾情的少男少女,是應該獲得鄉親父老的支持的。但是石頭寨百年的祖訓,讓他們不得不接受最殘酷血腥的懲罰。
在自己的父老鄉親面前,艾莉莎把頭磕得鮮血染紅了路面,跪求放過他們一馬,讓他們往那荒山野嶺裡,自生自滅。不少寨老都不忍卒睹,轉過了頭去。
艾寨主的心在顫抖,不過他作爲寨主,更不能徇私,百年祖訓是決不能悖逆的,否則以後怎麼以德服人所以,他強忍着心頭之痛,冷着臉讓寨老們按照寨規處置這對癡男怨女。
那艾莉莎見把頭磕破也無濟於事,於是就懇請父親,讓她多活一年半載,把嬰兒生下來,以後她可以做牛做馬,任由寨中長老處置。
當然這也是不可能得到同意的。石頭寨和沙苗村百年死敵,怎麼可能讓沙苗村的孽種在是石頭寨出生。
艾莉莎見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能保全,慘笑連連,竟然從自己身上摸出了一把牛角小刀,往自己下腹一劃當場就血腥飛濺,正當在場的寨民已經驚呆時,艾莉莎三兩刀就已經剖開了自己的肚子,把那未成形的胎兒掏了出來,然後慘笑着對天發出了怨毒的詛咒
不過艾莉莎還是被寨民們以最快的速度制住了。她就算是自殘,最終也未能躲過一劫。
按照寨規,那沙苗村少年被截斷手腳四肢和舌頭,掛在寨裡最高的沙欏樹上,讓蚊叮蟲咬,鮮血流盡而亡。
而艾莉莎,按寨規本來是應該裝入豬籠裡投河溺死的。
不過寨裡的仙娘說,艾莉莎的怨氣極大,死後必會化成冤魂厲鬼來作祟,所以必須鑄造一個大銅球,來鎮住她的魂魄,讓她永不能翻身。
於是艾寨主就動員全寨的力量,連夜打造出一個大銅球。這時艾莉莎早已斷氣。
不過艾寨主還是下令,把那大銅球鎖在了她的屍首上,再把她投進了江裡。
之後,爲了替慘死的少年報仇,沙苗村的人幾年來,時不時都會派人潛入石頭寨行兇復仇。不過他們一般都難以得逞。我和小櫻、趙嫣剛來到石頭寨時,那裝扮成漢人旅客潛入石頭寨的四個沙苗村的人,就是被抓住了,落得了跟那少年一樣的下場。
不過,在艾莉莎死後不到半年,石頭寨就出現了水祟,寨裡壯漢不斷慘死,孕婦產下死胎。石頭寨人口不斷下降。寨民一般認爲是沙苗村的人在使用鬼術,驅鬼報復石頭寨的人。
“想不到在科技如此先進、思想如此開放的現代社會,居然還會有石頭寨這樣的奇葩村落,玩那沒人性的浸豬籠遊戲。”
聽了艾寨主的大篇述說之後,我不由得心頭起了一股無名之火,看那艾寨主也不順眼了很多,有種想揍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