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側。
通天塔廢墟之外,無名森林。
隨着雙腳穩穩落地,陳宇終於停止了他的“閃現”操作。
放下陳家三口的瞬間,他光速提起褲子,雙手插兜。
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撲通!”
陳姐卻因爲雙腿發軟,抱着陳父和陳母一同摔倒在地。久久無法起身。
回頭,陳宇看了眼後方成“階梯狀”,還在源源不斷隨風灑落、飄散的“燃料”,上前扶起三人,表情嚴肅:“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我…我緩一會。”陳姐嗓音沙啞,踉踉蹌蹌站起。
“緩個屁。你不怕染上髒東西,就擱這待着吧。”
馬不停蹄的帶家人又向東“逃”了十數裡,陳宇這才稍稍放下心,緩慢了腳步。
而陳父和陳母兩位老人,則已經累的不行了。
“你們在這休息一會,不要亂走。”陳宇將揹包扔在地上:“我去找輛車,咱們立即離開京城。”
“小宇,你殺了那些外族,是不是惹上麻煩了。”陳姐遲疑。
“殺外族不算麻煩。”陳宇擺擺手:“我真正的麻煩,伱不懂。而且你惡物的身份也可能曝光了。”
說着,他忽然想起什麼,立刻蹲下身,拉開揹包,從中拿出一個液氮罐,將其擰開。
在“煙氣騰騰”的液氮之中,徒手撈出一塊腦組織,遞給陳姐:“喏。”
“這什麼?”
“猴腦。你不是不願意吃人腦嗎,這是動物的。”
陳姐小心翼翼的接過,滿臉戒備的觀察:“生的?確定不是人?”
“肯定不是。我得走了,你吃幾塊,看看能不能緩解自己的惡物症狀。如果不能,我再想辦法。”
話落,陳宇對着還癱在地上的陳父和陳母揮揮手,隨即異能爆發,雙腳彈射而起,消失在森林的東側。
“唉。”望着陳宇離去的背影,陳母滿臉疲憊的揉捏腳踝:“我們又給孩子添麻煩了。”
“咱倆這老登,也該入土了。”陳父扶着樹幹站起身,神情低落:“殘的殘,瞎的瞎。”
陳母:“我眼睛已經治好了。”
陳父:“老子腿也好了。我說的就是個形容詞。”
話落,兩人彼此對視沉默。
沒一會兒,陳母不知爲何,眼淚刷刷的流。
陳姐頓時有些慌:“媽,你哭啥啊?是剛纔在上面受傷了嗎?”
不問還好,陳姐一開口,陳母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你欺負你媽幹啥!”陳父發怒。
陳姐:“……”
“乖,寶貝,不哭噢。”陳父熟練的摟住陳母,擼狗一樣撫摸老婦女的腦袋:“你老公在這呢。乖。咱不跟崽子一般見識。”
陳母瞬間止住哭聲,淚眼婆娑的哽咽:“老頭子,咱老陳家,是不是……要絕後了。”
聞言,陳父想起了陳宇頭頂的稱號,臉色也低落下來。
他們“僅有”的兩個孩子。
一個成了惡物。
一個自宮成了太監。
全部都失去了繁育能力。
這對於兩位老人來說,自然算得上是“重擊”了。
“……沒事。”陳父深深嘆了口氣,用力摟住陳母,安慰:“等有空,咱們抓緊再生一個。這倆娃咱不要了。”
陳姐:“……”
“嗯。”陳母嬌羞,將臉深深埋進她男人的懷裡:“壞蛋。”
陳姐:“……”
……
與此同時。
竄出場地賽土質圍牆的陳宇,也終於在場外的臨時停車場內,找到了目標。
正是當初接送考生,前往各自出發點的軍用越野車。
這些車都配備了差速鎖、牽引繩、以及越野專用的AT胎。非鋪裝路面穿越能力超絕。
正適合逃命。
隨便找一臺車況看似最好的,陳宇立即走上前,敲了敲前排車窗。
“吱——”
車窗拉開,一位司機探頭:“同志,有事?”
“唰!”
掏出白色的門牙,抵在司機脖頸,陳宇面無表情:“打劫,下車。”
司機眨了眨眼,思考稍許,回身從扶手箱內掏出一把阿卡47,拉栓上彈,抵在陳宇額頭:“給老子再說一遍?”
“咚!”
陳宇爆發了異能波動:“打劫,下車。”
“沒問題!”司機立刻下車,殷勤扶着陳宇上車:“我剛纔沒聽清楚。您說話,就好使。”
收起吾姐白牙,陳宇坐進駕駛位,啓動了車輛。
眉頭微皺:“油量不足了。”
“交給我!”司機用力拍拍胸口,隨即連跑帶顛的敲開了所有司機車窗:“把備用油都交出來!快點!超凡者大人打劫了。”
三分鐘後。
油箱加滿。
在衆多司機熱情的歡送下,陳宇駕車離開了。
重新殺入森林。
“嗡——”
油門踩死。
陳宇無視車身劇烈的顛簸,腦海內飛速轉動。
很明顯,由於突發異變,京城已經不能再待了。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隱姓埋名”一段時間。並在這段時間內快速提升實力。
一來,有了實力,能更好應對官方接下來對他可能的“迫害”。
二來……
陳宇眯起雙眼。
由於“惡物軍團”出現,導致了虎頭蛇尾的畢業考覈,令他本能察覺到危機。
因爲在人類超凡者的體系中,“惡物”始終是可持續收割的韭菜。一直屬於掌控之內。
而每年一屆的畢業聯合考覈,又是人類社會與超凡者羣體最重要的盛事。
可就是如此重要的場合,被一羣“韭菜”給炸了。
其中透露的信息已經很明顯。
人類超凡者羣體,似乎受到了某種壓制。
亦或者,是羣體綜合勢力衰弱了。
但無論哪一種,在這個萬族林立的世界背景下,都不會是好事。
他需要儘快擁有起碼“自保”的實力。
以求在接下來的劇變中,安身立命。
比如,現在……
“噗嗤!”
一柄利劍,由駕駛室的座位穿透,突然貫穿了陳宇的腹部。
“吱吱吱!”
猛地踩下車輛制動踏板,越野車停住。
陳宇沉默半晌,默默低頭,看了眼鮮血縷縷外溢的傷口,又擡頭,看向後視鏡。
鏡內,顯示出一個坐在後排的男人的臉。
即便這張臉都隱藏在後排陰影下,陳宇也很熟悉。
“意外嗎。”男人探頭,面部徹底脫離車內的陰影部分。
那滿臉的絡腮鬍,表明了他的身份。
“是你。”陳宇目不轉睛。
“沒錯。就是我。當初你背叛我,害死我妹妹的時候。”絡腮鬍男人眼底殺機四溢:“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你謀劃多久了。”
“一直謀劃。”絡腮鬍男人鋼牙緊咬:“我本可以在你家人那邊動手的。”
“嗯。謝了。”點點頭,陳宇不理會插入腹部的利劍,自顧自在車內翻找片刻,找到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遞給後排:“哥們,抽根菸,先冷靜一下。”
“別跟我裝模作樣。”絡腮鬍男人又掏出一柄匕首,深深抵在陳宇喉結處:“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你的隱匿能力很牛逼。”陳宇若有所思:“那個裝逼犯也是,能悄無聲息偷走我穿在身上的內褲。你們這種異能,我以後真要想辦法應對了。”
“你還有以後?”男人冷笑。
“哥們,你要是想殺我,早就殺了。”陳宇笑着再次遞煙:“你不就是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想找我問個明白嗎。”
聞言,絡腮鬍男人默然。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陳宇給自己點上了一根菸,裝模作樣吸了一口:“你妹妹,不是我殺的。她是爲了保護你,自殺的……咳,煙這個逼玩意也有人抽?好踏馬臭。”
“……你覺得我會信?”
“你肯定是信了啊。你妹妹的性格,你應該比我瞭解。她到最後還一直說,應該死的人是她。”把香菸團碎,扔出窗外,陳宇嘆息一口氣:“你妹妹死後,還給我留下了一顆魂珠。表示要用她的魂珠,換她姐姐的。但我當然是不能要的,還一直留着。”
“你放屁!”絡腮鬍男人怒火重燃,咬牙切齒:“那顆魂珠,你明明就是吃了的!不然你是怎麼連升好幾級,異能等級也漲到C-的。”
其實一開始,男人就猜測他妹妹的死,是自殺。
否則不會在最後關頭,努力散發自己的“惡物波動”來引走所有超凡者。
但當他聽到陳宇“私吞魂珠”的事情後,情緒就再也無法冷靜。
肆意的恨意和怨毒徹底有了宣泄口。
魂珠沒了。
他妹妹,就算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連最後一絲痕跡都不會有……
“看來你對我觀察很久了。但我沒騙你。你妹妹我也很喜歡,怎麼可能會吃她的魂珠。”
說着,陳宇從懷中,掏出一顆純黑的圓球:“她的魂珠,我一直都隨身攜帶。就爲了有一天你能來,然後親自交給你。”
絡腮鬍男人失神看着魂珠,怔怔伸手,接過。
可下一秒,他卻徹底失去理智,狠狠將魂珠摔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咆哮:“你耍我!這他媽不是我妹妹的!你…你……啊啊啊!!”
“臥槽,拿錯了。你冷靜。”
陳宇這才感受到對方的真實殺意,急急忙忙又從懷裡掏出一顆魂珠:“大哥,給你給你給你,這個是!冷靜點嘿!這個是咱妹妹的。你檢查。”
絡腮鬍男人如遭雷擊,吼聲戛然而止,再次呆愣的接過第二顆魂珠。
“……”
握住匕首的手,鬆了。
男人雙手捧着魂珠,眼淚不受控制的洶涌流淌。
他能感受到。
魂珠內那無比熟悉的氣息。
正是他妹妹的魂珠!
絕對是他妹妹的魂珠!
如今孤家寡人的他,這道氣息就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妹妹。”
男人哽咽,慢慢把魂珠放在鼻子上,聲音顫抖:“我對不起你……”
陳宇伸手,安慰的拍拍絡腮鬍男人肩膀,接着探身,忍痛從座位後面拔出細劍。
“噗嗤。”
刺痛傳來,血液狂噴。
陳宇嘴巴一裂:“我叼你媽的。”
這一劍,避開了所有要害,穿透了內臟縫隙,只是讓他流點血。
但疼,是真疼。
“撕拉!”
從身上撕下一塊布,不太熟練的包紮好傷口,陳宇試探性的晃了晃身子。
發現並不太影響活動。
隨後開門下車,打開絡腮鬍男人的車門,在座位下找到被摔的魂珠,擦了擦後,發現沒有損壞。這才收入兜內:“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是我妹妹的魂珠。”
“我理解你的感受。”陳宇眼神複雜:“因爲,我姐,也是惡物。”
絡腮鬍男人頓時愣住,擡起滿是淚水的臉,呆呆看向陳宇。
“但和你妹妹不同,我姐現在還活着。”背靠在車架上,陳宇仰頭望天:“也許有一天,我姐也變成了魂珠,被所有人爭搶吞噬。我也會和你一樣吧。”
“……”
繼續沉默了好一陣,絡腮鬍男人穩定了情緒,用衣袖擦乾淚水:“抱歉,誤會你了。”
“沒關係。”陳宇擺手:“被誤會,是偉人的宿命嘛。”
“這個魂珠是我妹妹的沒錯。”男人珍而重之的把魂珠收好:“但這個味道,嗯,怎麼有些奇怪。”
“應該是你嗅覺失靈了。”陳宇不動聲色。
“不是。”絡腮鬍男人滿臉奇怪:“我能聞到,是一股屎……”
“別說了。”陳宇制止,轉移話題:“你還有事兒沒?我現在時間有些緊急,需要帶家人儘快逃離京城。魂珠已經給你了,我得走了。”
“我知道你的事,直播一直在看。”男人走下車,一眨不眨的直視陳宇:“雙異能,又殺了卡修族。麻煩上身。”
“對。”
“爲了表達誤會你的歉意,這件事交給我。”絡腮鬍男人自顧自坐上駕駛位,啓動車輛:“跟我走,我帶你們去絕對安全地方。保證你們不會被發現。”
“你確定?”
“確定。”絡腮鬍男人熟練的拉動變速箱杆位:“不然你以爲上萬的‘惡物’,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角鬥場的。裡面的內幕,深的很。有空和你解釋,總之趕緊上車。”
陳宇立馬坐進後排:“惡物事件,你果然也是參與者。”
“算不上參與者。”男人猛地踩下油門:“只能算是知情者。”
“嗡——”
越野車發動機咆哮。
載着兩人竄向前方。
“那你都知道些什麼。”陳宇握緊上方扶手。
“人類超凡界要滅絕了。”絡腮鬍男人頭也不回:“應該就在這個月。”
陳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