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色黑了下來。
張小凡慢慢走回住處,推開了門,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猴子小灰第一個衝進房間,隨後是隻一天工夫已和小灰親熱無比的大黃也跟了進來。一猴一狗在房間裡打鬧不休,“汪汪汪”和“吱吱吱”聲此起彼伏。
張小凡嘴角露出一點笑容,走到桌邊坐了下來。他胸口仍在隱隱作痛,但腦袋裡全是田不易等人鬥法時的諸般奇術妙法,心中嚮往不己,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好好的嘆氣了?”一個平靜柔和的聲音從門口處響了起來。
張小凡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卻是師孃蘇茹站在門口。夜風習習,吹動她衣裳輕舞,髮梢微動,看去有如仙子一般。他連忙站起,道:“師孃。”
蘇茹走到他的身前,把手放到他的肩上,微笑道:“沒事的,你坐吧。”
張小凡受寵若驚,不敢違命,坐了下來,蘇茹細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又伸手到他胸口探了探,點了點頭,道:“還好,沒什麼大礙。”說着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個白色小瓶,從中間倒出一顆指頭大小黃澄澄的藥丸來,遞給張小凡,道:“服下吧。”
張小凡猶豫了下,接過吞下,片刻後就覺一股暖氣首先從丹田泛起,隨即散往四肢頭頂,全身暖烘烘的很是舒服,連胸口那隱約的痛感也消失不見了。
張小凡又驚又喜,站起身活動一下身子,果然一切如常,靈藥神效,匪夷所思。他心中歡喜,連忙向蘇茹道:“多謝師孃。”
蘇茹笑着點了點頭。收起小瓶,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道:“不必謝我,是你師父叫我拿大黃丹給你的。”
張小凡一怔,道:“師父他不怪我了麼?”
蘇茹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他叫我來看你。自然是不怪你了。不過我倒不知道你有沒有怪他?”
張小凡嚇了一跳,連忙道:“沒有的事,師孃,我決不敢…”
蘇茹一擡手,攔住了張小凡話頭,柔聲道:“小凡,你聽我說幾句,好麼?”
張小凡心裡忽地沒來由地一跳,低聲道,“是。師孃。”
蘇茹道:“白天你師父動手打你,的確是他的不對。我在一旁看得清楚,他動手後心下就後悔了。只是他的性子…”
她嬌柔的臉龐上有一層液淡的憐惜,接着道:“只是他這個人一向好強,面子是看得極重的,所以縱然心中有了悔意,也是不會說出了,你可不要怨恨他啊。”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師孃,我不敢怪師父,我只怪自己太笨,惹師父生氣了。”
蘇茹看了他一眼,輕嘆道:“其實也不關你什麼事,修真煉道,本就要看各人資質,雖然說勤能補拙,但終究是差了一些。這一點你師父他心裡是明白的,他煩心的也不是這個。”
張小凡訝進:“那師父他煩惱什麼?”
蘇茹淡淡一笑,眉宇間有一絲無奈,道:“像齊昊和林驚羽這般的人才,一向是可遇而不可求,但如今青雲門中,大竹峰一脈日漸式微。你師父修行雖高,卻時常因爲門下弟子被各位師伯師叔譏笑。他性子好強,心裡是極難受的,又擔心自己羽化仙去之後,大竹峰一脈只怕永無翻身之日,這就更對不起列位祖師了。這沉沉重擔都壓在他一人肩上,他心裡其實是很苦的。”
張小凡默然無語,蘇茹卻依舊自顧自的說道:“本來這些年小凡你的修爲日漸精進、大智若愚,你師傅對你確確實實是寄予了厚望的,只可惜馬上就要‘七脈會武’了,以你現在的境界還不足以面對齊昊、林驚羽這些對手,是以你也要理解一下你師傅急切的心情。”
說着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凡你安心養傷吧,過幾日便是‘七脈會武’了,到時候大竹峰一脈還需要靠你們來爭光,早些歇息吧。”
張小凡應了一聲,道:“是,師孃,您慢走。”
蘇茹點了點頭,走了出去。張小凡一直送到門口,看着蘇茹背影消失,這纔回房。
只是他剛進房門,忽地眼前一亮,只見屋中桌旁,燈火搖曳中,一名年齡不大的少年,他丰神俊朗、身負劍匣、氣質逍遙、盈盈而立猶如一名下凡的神仙。
他怔怔地看着,不大的身軀忽然微微顫抖,本來平靜之極的面容上,此刻充滿了驚喜和不敢置信。
良久、良久,他這才終於是有所緩和的道了一聲:“雨夜,你怎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