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千錦輝一臉怒容地把一疊報紙雜誌重重地扔在檀木桌面,那力度之大,把紫砂壺裡的龍井,也震出來了幾滴,雜誌封面的人物上,瞬間斑駁了幾滴茶色。但是那紅色的大標題卻依舊觸目驚心:公主被拋棄,豪門婚姻慘遭變故?
單是看那幾張照片,不用看那些誇大其談的文字,千羽辰也知道上面的內容是關於什麼的了。冷哼一聲,千羽辰俊眉微微上揚,冰藍的眸子裡一片波瀾不驚,語氣散漫的,帶着一絲少有的叛逆:“如你所看到的。”
“你——”千錦輝一時被氣得說不出話。這孩子的性格,真的跟他母親一樣偏執。
千羽辰背過身,剛想離開時,千錦輝又叫住了他:“你給我回來!”
千羽辰腳步一頓,不覺地輕笑出聲:“你憑什麼管我?你不是已經十多年不曾管過我了嗎?”訂婚典禮前夕,飛往加拿大沒有參加,現在倒是看到關於我的新聞雜誌報道,就連會也不開地從總公司飛奔回來,爲的就是這一句?
“辰,我知道你在怨我。”千錦輝語氣微緩,聲音像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你在恨當年我跟你母親離婚的事情吧。”
千羽辰執拗地不肯回頭,心底的柔軟卻被微微觸動着。
“當年的事情,我知道你作爲一個六歲的孩子,很難接受。可是,你能體諒一下我們嗎?提出離婚的人,是你母親。”
千羽辰一驚,睫毛輕顫,心臟的位置**起來,難以抑制地開口:“不可能……”
“因爲我愛她,所以,我同意了。”
因爲我愛她,所以我同意了。
因爲我愛她……
千羽辰倒在牀上,腦海裡反覆都是父親跟他談話的內容。
當初提出離婚的人……真的是母親嗎?母親是因爲愛上了另一個人,所以才……決定要跟父親離婚,所以才決定……不要我……
原來這麼多年來,我都錯怪……父親了。儘管現在,父親已經讓他決定自己的人生了,可是,可可她……會原諒自己嗎?
掌心裡,那枚紫翼之戒散發着淡淡紫光,溫暖的,就像是她殘留的體溫一樣。當他看到她手裡緊握着它時,他寧願她狠心地把它丟棄,也不願她冒着生命危險去撿起它。
“沒有誰能把你逃離,我身旁……”手機鈴聲響起,千羽辰接過,話還沒說,那邊便傳來焦急的聲音:“千少爺,求求你,快來見見小姐她吧,小姐她出事了……”
千羽辰眉頭一皺:“你們小姐是……”
“安琪小姐啊……”
司徒安琪?她又想搞什麼?不是跟她說清楚了嗎?
見千羽辰這邊不復一言,那邊的管家又焦急起來了:“千少爺,求求您過來見見小姐她吧,小姐她……她已經把自己困在房間裡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了。”
“你們不懂得怎麼撬門進去嗎?”千羽辰冷冷地說着,水藍色的眼眸裡一片寒霜。
“這……”管家心慌地停頓了幾秒,這麼快就要被人拆穿了嗎?求救似的眼神向周圍的人投射開來,可是迴應他的,只有衆人的低頭無語和司徒安琪的怒目而視。
管家吞
了吞口水,支支吾吾地重新開口道:“其實,小姐她絕食了幾天,現在病倒了。千少爺您……就來看看小姐她好嗎?”
千羽辰語氣微微緩和,他怎麼會聽不出來,電話那頭裡的無奈與冷汗呢。只是,他現在不可以給她任何的希望了。以前他以爲對她好一點點,就可以讓自己不那麼愧疚。只是現在,再這麼下去,只怕她永遠都無法離開自己了。
“我不會去的。”千羽辰斬釘截鐵地說着,面容一片冷凝:“你叫她,忘了我吧。”
那邊的司徒安琪聽着電話那頭冷漠無情的聲音,淚水再次止不住地滾落下來。你叫我忘了你?你讓我怎麼去忘記你?也許你可以做到輕而易舉地忘記我,可是,我不會,也不能。
儘管你曾讓我在衆人面前顏面盡失,儘管你從來沒有牽過我的手,儘管你跟我的每次約會都只是逢場作戲……可是,我不怪你。留不住你的心,只能說我沒有能耐。我愛你,千羽辰。我愛你愛了整整六年!從我們定下婚約的那一刻,從我遇見你的那一秒,從我跟爸爸說出我就要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辰,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司徒安琪搶過電話,眼眸裡含着星星點點的淚光,柔柔的聲音裡有着微微顫抖:“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了。”想起之前在衛生間裡跟裴依可的對話,司徒安琪緩緩地開口道,眼眸裡有着濃濃的不捨。
“我,祝福你跟裴依可,祝你們……幸福。”
司徒安琪笑着蓋上了電話,嘴角的笑容苦澀而悽美。腦海裡彷彿又回到那天,裴依可站在她面前,那淡然動人的模樣——
“對於你來說,愛是什麼?是佔有還是征服?”她的笑容無懼而灑脫,笑得一臉淡然。黑白分明的眸子卻蒙上了一層不易看出的水霧。
“對於我來說,什麼都不是。愛是放手,是成全,是捨棄。因爲我愛他,所以,只要是他想要的,只要是他所希望的,我都會盡力去滿足他,而不是去糾纏他。因爲,我知道我的任性只會給他帶來困擾,我的懇求只會讓他爲難。所以,我只能……成全他。”
裴依可,我終於知道,爲什麼辰會如此愛你。你太過美好了,跟你相比,我真的自行慚愧。你可以爲愛去放手,而我卻始終死皮賴臉地糾纏下去,等待這場永無愛戀的結果。或許只有這樣的你,才能配上辰吧。我祝福你們,真的。
因爲你愛他,你跟我一樣地愛他,甚至比我愛得更深,更痛。所以,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聽着司徒安琪突然冒出的聲音,千羽辰的內心劃過一絲陰晴。她說,祝他們幸福?她……終於想通了?
“謝謝你,安琪。”儘管那頭已經掛上了電話,但千羽辰還是由衷地說着。
可可,請你、一定要等我!
撥通了內線電話,千羽辰一臉欣喜地開口道:“幫我準備好車子,我要去安陽醫院。”
*** ***
Vip加急一號病房裡,少女嬌俏的容顏彷彿睡着了一般,逐漸恢復紅潤的臉頰,讓她看起來不至於過於
蒼白和瘦弱。她睡着了,安靜地睡着,彷彿在做一個很長很美的夢境般,又像是童話裡等待着王子的睡公主,那麼恬靜地沉睡着。
一束象徵純潔與生命力的大波斯菊插在雕花瓷質的花瓶裡,窗外和煦的風輕輕吹着,秋天,或許很快就要來臨來吧。
“可可,你的作品獲一等獎了。你應該很高興吧?”上官淨珉低頭敘說着,臉上出現了少有的溫和,只是臉上的倦容,顯示出他睡眠的嚴重不足。
儘管沒有人迴應他,他還是耐心地說着話:“你再這麼睡下去的話,小心變豬了。”
“不過,”他淺淺地笑着,聲音溫柔到極致:“沒有人要你的話,我就勉爲其難地娶你吧。”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麼,我跟你的訂婚取消,怎麼樣?只要你肯,醒來的話。”說到這裡,上官淨珉的嘴角依然是那麼寧靜的笑容。
“你就不能……給我一點點的反應嗎?”深邃的黑眸裡,光芒逐漸暗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絕望的酸楚。
“咯咯”敲門聲響起。
“請進。”
“少爺,”劉安輕聲地走了進來。“千少爺他,要見裴小姐。”
上官淨珉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臉色一臉沉靜。“我跟他談談,你在門外,不要讓任何人無關人士進來。”
“是,少爺。”
就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沒有人發現,裴依可輕輕挪動的手指。
諮詢臺前,千羽辰站在那裡,對着面露難色的護士小姐一臉沉鬱。爲什麼,她們不肯告訴他裴依可在那個病房?
“你來了。”上官淨珉看着眼前這個眉宇間露出焦急神色的少年,這個同樣深愛着裴依可的人,付出並不比他少的人,臉色依舊平靜淡漠。
“是你?”千羽辰看着上官淨珉,藍色的眸子微微冷靜下來。應該是他吩咐的吧,不讓其他人打擾到裴依可。“我要見她。”
“如果我說不呢。”上官淨珉臉色微變,眼眸裡劃過一絲玩味。
“我想,我會找到的。你覺得呢?”千羽辰控制住內心那臨近暴走的邊緣,努力保持着平和的心態。
此時,vip加急一號病房裡,一身粉色連衣裙護士服的女人推着針水走近。
“停,你這是準備幹什麼?”劉安看着眼前陌生的護士,一臉疑惑地問道。
“我是張醫生派來的,他說病人需要吊一些關於增強體質的點滴,才能更快地甦醒過來。”護士耐心地說着,精心化過妝的臉上依舊是甜美的笑容。
“那你進去吧。”劉安思考片刻後,便放了她進去。
“嗯。”就在關上門的那一刻,劉安沒有注意到,護士嘴角飛快閃過的那抹陰冷的笑。
看着牀上宛如公主般惹人憐愛的睡顏,歐陽甄妮眼裡劃過一絲狠毒的光芒,就像是嫉妒公主美貌的惡毒皇后般,那狠戾的眼神讓她原本豔麗的面容扭曲得恐怖起來。
“裴依可,原來你這麼漂亮。”歐陽甄妮令人心悸的聲音響起,慘白的手指,那鮮紅的指甲撫上她細膩白皙的臉頰上,“我恨你,恨你這張明明**還假裝清純的臉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