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種有通和走廊的,在小縣城裡常見的那種小樓。房門外面就是帶有鐵欄杆的走廊。樓道里的地下、牆上到處都有着血痕,證明這兒曾經發生了多麼殘酷的事情。
但這兒看不到任何喪屍的影子,倒是地下伏着一些殘缺不全的屍體,十有八九全都沒有了腦袋。
“吼……”
隨着樓下喪屍老闆的吼叫,從他坐的地方可以看到,更多的喪屍搖晃着身體向這裡奔來。末日的恐懼使郭震北蹲下身子,他拼命想要捂住耳朵。然而手上的弓箭卻影響了他的行爲,喪屍的吼叫聲依然在撕扯着他靈魂。
沒有因爲他的恐懼而變小的聲音,使郭震北陡然間憤怒起來。帶着滿臉的鼻涕眼淚,咬着牙詛咒。
“日你先人,平時就刻薄老子,變了喪屍還緊追着老子不放。嚎……嚎泥馬個……”
憤怒的低吼裡,宣泄掉內心積聚起來的恐懼和壓力。由此帶來的勇氣,使郭震北終於可以站起身。固然腿還是有些軟,但拉着鋼管做成的護欄還是讓他挺起了身體,手中的雙曲層壓玻片弓被拉開。
憤怒使他有了勇氣了,勇氣又使他有了力量。緊咬着的牙關裡,擠出絕望的低吼。
“殺了你,殺死你這個該死的東西……!”
顧不得多想,身體從護欄上探出去。眼睛從簡易瞄具裡瞄準了老闆胖胖的腦袋。隨着勇氣張開弓,郭震北感覺自己這時開始進入狀態。
“嗖!”
弓弦響處,長箭受到65磅反曲弓的激勵,快速而又準確的命中目標。近距離發揮了硬質鋁合金箭頭的全部威力,長箭一下子就插入到胖老闆的腦袋裡。
令郭震北欣慰的是,那充滿了食慾的憤怒吼叫聲立即就停了下來,胖胖的身體倒向地面就像是一個裝滿面的布袋。射殺胖老闆的行動,沒有吸引到任何其他喪屍的注意,它們依然在不住的踢打着樓道的大門。
這讓郭震北怔了一下,他心中的壓力驟減。伸手想也不想就再拽一枝箭,事實上此刻的射殺沒有太多的意義。
“也不是那麼難,不過……”
不過只要郭震北一想到,也許樓道的門很快會被突破。一羣喪屍張着大嘴的喪屍,會把自己輕易埋沒時,剛剛滋生的勇氣,就立即開始消退,他甚至冒着傻氣想到了死。
“活不下去了……”
“噓……噓……哎……”
樓道里猛然傳來聲音,受到驚嚇的郭震北轉過身,手中的弓箭立即惡狠狠的瞄了過去。使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又是一次使他喜出望外的驚訝。
不遠的一間房子裡,在門邊上伸出半個身子的老頭。他跪在地下身體貼近地面,似乎是在躲避樓下屍羣的目光。嘴裡發出聲音的同時,一個勁的向郭震北招手。
猛然間看到其他活人,郭震北心中的快樂根本,不是可以用語言來表達的。
“謝謝……太謝謝了……我的天……我的救命……”
帶着滿心的感激和臉上的淚痕,快速爬過去的郭震北被老頭拉進屋子。雖然依然是冰冷的房間,但這兒卻帶着使他欣喜若狂的人的味道。
“澎……嘩啦……”
金屬的響聲裡,老頭來不及與他說話。鎖緊外面的防盜門,隨後又把屋裡木門牢牢關上。直到這時,樓外的屍吼聲才被徹底截斷。
老頭似乎鬆了口氣,身子軟軟的順着門坐在地下。喘着氣的郭震北,手裡的弓箭扔在一邊,同樣坐在地下抖嗦着嘴脣,只知道一個勁的重複着他的感恩。
“謝謝……謝謝……好我滴神呢,嚇死我了!”
“爺爺起來……爺爺起來……爺爺不乖……”
奶聲奶氣的聲音裡,郭震北眼前出現了一個大約4歲的小姑娘。大眼睛、剪髮頭,由於寒冷圓圓的臉上,帶着些冰冷的紅潤。在驚懼裡能夠看到這樣一個天使一樣的小姑娘,郭震北緊張的神經,不知爲何一下子就放鬆下來。
過了片刻,大概老頭也緩過了勁,他同樣忍不住淚水。帶着花白鬍須的嘴脣同樣顫抖着,兩隻昏花紅濁的老眼裡,同樣涌出淚水。
“唉,我說小夥子……不要哭了,不要哭……唉……”
小姑娘看到兩個男人的淚水,大約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回過身跑到沙發上扯來一塊手絹。
“爺爺不哭,阿靚餓了……爺爺……爺爺,阿靚要吃一點點東西……嗯,一點點就好……!”
見爺爺拿了手絹,還不擦眼淚。小姑娘不依的用身體蹭着老人瘦弱的,如同一片枯葉似的身體不依的撒嬌。誰知小姑娘越是撒嬌,老人越是哭的厲害。看着小姑娘那使人憐愛的模樣,漸漸平靜下來的郭震北心中不忍起來。
咬咬牙解下自己身上揹包,從裡面掏出來剩下的一小袋麪粉。
“大爺,給娃做點東西吃吧!”
“面?真的是面……”
打開塑料袋看到那些麪粉的瞬間,老頭忍不住熱淚盈眶。甚至他臉上的肌肉已經不受控制,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爺爺的反應,使小姑娘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她轉着圈,彷彿在跳最美的舞蹈。
“有面吃了……真好呀……阿靚再也不挑食了……!”
不知爲何,小姑娘的快樂,卻又使屋裡的兩個男人同時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大概這個鮮嫩的生命,又使他們作爲男人,生出了些許勇氣與堅強。
“嗯,爺爺這就給阿靚做飯飯,阿靚乖,爺爺做飯!”
老頭嘴裡低聲唸叨着,就彷彿那是一道好聽的歌謠。郭震北看看眼前還在好奇打量他的小天使,他的心感受到一陣暖意。直到這時,他才顧得上擦乾眼淚,打量眼前的居室。
這是縣城裡常見的,那種在宅基地上蓋出的三層樓。過去的農村現在變成了城市,這些底子上蓋個小三層出租,就是這一家人的生活來源。
帶套間的房子,沒有什麼稀奇的地方。充做客廳的房間裡,除了簡易的布衣櫃之外,還有一張小牀,估計就是那小天使的鋪位。這時老頭拿起他的武器——一把綁在擀麪杖上的菜刀,正在把一根椅子腿劈開。大概由於年紀大了,他的體力可不怎麼樣。
“大爺,我來幫你!”
老頭沒有任何戒心的,依言把菜刀遞到他手中,自己坐在一旁的地下。
“是啊,我是和老婆子帶着孫女回這裡探親的,就租了這麼個房子。原說過住一兩個月就回西安,誰知道遇見了這麼個事,就給耽擱到這兒了!”
停了一下老頭問了一句。
“小夥子那你呢?看你還有點本事,咋現在還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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