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陳忠國的家事，知之甚少。只聽說他離異，其他一概不知。他也很少在旁人面前提及，或許背後隱藏着一段難以啓齒的愛戀。
陳忠國回頭道：“我們不是不相愛，時至今日都彼此深愛着對方，但愛情歸愛情，婚姻歸婚姻，兩者絕對不能劃等號。愛情可以透支揮霍，但婚姻無法透支，否則連曾經的愛情都沒有了。所以，找一個愛你的人結婚比找一個你愛的人更靠譜，你懂我的意思嗎？”
馬哲猛嘬了一口煙，道：“陳主任，很感謝您和我說這些，我一直認爲樑媛是很優秀的姑娘，正如您所說，愛情和婚姻不能劃等號，有些東西我給不了她。我沒錢沒房沒地位，她跟着我會幸福嗎？”
“你覺得這些重要嗎？”
“重要！”馬哲很認真地回答道。
“那以你如今的狀態和孟瑤在一起合適嗎？”
“……”馬哲噎得說不上話來。
“行了，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自己處理吧，我就不管了。”陳忠國回到辦公桌前坐下道，“回到案子上，你把這些資料拿回去好好看一看，準備應訴。”
“好的。”
陳忠國靠在椅子上喃喃道：“我本打算與達美談一談，看看有沒有合作的意願。沒想到還沒出手，就與他打官司，哎！看來這事泡湯了。”
“那對方請的是哪裡的律師？光明嗎？”
“不是。”陳忠國坐起來道，“據說是衆合律師所。”
“衆合？”馬哲驚奇地道，“這是新開的律師所嗎？”
陳忠國擺擺手道：“衆合隸屬於北京大成律師所，相當於子品牌，主要業務是針對地級市的，據說要在全國開50家，雄心很大。所以，我們未來的對手不止是光明、大地，或者最大的威脅就是衆合。”
“哦，那已經在塢州開了分所了嗎？”
“還沒，估計快了。所以，我們不得不提前做準備，尤其是這場官司，輸了就丟了氣勢。我想對方也卯足了勁要贏得這場官司，以便將來在塢州
立足。看似簡單的案件，實則是兩股力量的較量！”
“我明白了。”
“你先準備吧，這個案子說是交給你，我也要親自參與。”
“好。”
從韜光出來，馬哲有些恍惚。毒辣的陽光格外刺眼，他伸出手試圖遮擋，手指間灼熱般的疼痛如同烤焦了一般。
馬哲沒有回時代廣場，而是徑直往鼓樓廣場走去。來到熟悉的位置坐下，長椅炙烤了一天穿透單薄的衣服滋味可想而知，馬哲卻渾然不覺。抽着煙默默地望着鼓樓城牆角落，空蕩蕩的，只有一條流浪狗吐着舌頭爬在那裡睜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那位唱秦腔的老藝人了，此時此刻迫切想吼一嗓子，發泄一下內心壓抑已久的情緒。他試圖吼了一聲，居然自己都沒聽到。
丟掉菸頭，馬哲拿出手機用手遮擋着陽光找到樑媛的號碼，哆嗦兩下撥了出去。
六聲“嘟”過後，樑媛接了起來，不等說話，馬哲直截了當問道：“你還會回來嗎？”
樑媛沉默許久，聲音沙啞地道：“對不起，昨天走的時候沒告訴你，生氣了？”
“對！生氣了。”馬哲聲音顫抖地道。
樑媛心裡暖暖的，賣萌道：“別生氣啦，我錯啦，等回去了負荊請罪，任由你處罰，成不？”
馬哲沒心思開玩笑，很認真地道：“回答我。”
樑媛笑了笑道：“傻瓜，我當然會回去了。”
“還記得我們的承諾嗎？”
樑媛咬着嘴脣道：“馬哲，我知道你做出那個承諾是真誠的，但我不能這麼做。愛情一旦成了某種附加條件交易，就變了味兒了。不過，能聽到你的心聲，我非常幸福快樂，真的。”
馬哲聲音顫抖地道：“媛兒，對不起。”
樑媛許久沒作聲，過了很長時間含着淚水道：“我聽到你的心聲了，是彩色的，是純淨的，是透徹的，是清脆的，我等你。”
剛纔還是晴空萬里，此時黑壓壓的烏雲從天的那一邊滾
滾而來，天色頓時暗了下來。隨着如同拖拉機般轟隆隆的打雷聲，小商小販開始抓緊收拾東西，過路行人紛紛加快腳步，前一秒還熙熙攘攘的廣場，頃刻寥寥無幾。
樑媛通過電波聽到了這邊的天氣，緊張地道：“你現在在哪？鼓樓嗎？”
馬哲仰頭道：“媛兒，再過幾分鐘就是傾盆大雨，我想清醒一下，或許我真的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大傻蛋，趕緊躲躲雨，會感冒的。”樑媛歇斯底里喊道。
馬哲掛掉了電話，伸開雙臂放在靠椅上，頭緩緩後靠仰望着灰色天空，眼看着一滴豆大的雨點如同一把利劍飛速落下來，掉到額頭上，沿着臉頰流進脖子裡，一陣蝕骨的清涼。瞬間，閃電劃破了天際，磅礴大雨而至。
真的錯了嗎？馬哲無法判定。一邊是愛自己的女人，一邊是自己愛的女人，前者唾手可得，後者遙遙無期。到底在如何選擇，他迷茫了。
就在這時，一把雨傘撐在頭頂，馬哲睜開眼睛立馬坐了起來，驚訝地道：“艾溪？怎麼是你？”
“你在這裡幹嘛？”
馬哲站起來道：“我沒事，好久沒淋雨了，感受一下。”
艾溪似笑非笑，瞪了一眼移開雨傘向前走去，道：“那你繼續淋吧。”
看着遠去的艾溪，如同雨巷撐油紙傘的丁香姑娘，怡然自得地行走在雨中。她穿着一件荷花邊長裙，一雙繡花布鞋已經被雨水完全沁透，雨水順着雨傘滴落到後背上，若隱若現的肌膚透着粉白。
馬哲追了上去躲進雨傘，捋了捋溼透的頭髮道：“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眼睜睜地看我淋雨？”
艾溪身子稍微傾斜，停止腳步看着馬哲道：“你不是要淋雨嗎？跑進來幹嘛？”
由於雨傘太小，馬哲的後背完全露在外面，往裡擠了擠，身子貼在她手臂上。
艾溪眉頭一蹙，臉頰微紅，把傘塞到馬哲手裡，轉身往金諾國際跑去。
“喂……你跑什麼啊……”還沒說完，艾溪已經消失在雨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