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寰宇與華皇后待了一會兒,夏寰宇便轉過頭對着洛輕言道:“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且今日又是中秋佳節,便索性在你府上吃一頓團圓飯,順便把月賞了再行回宮吧。”
雲裳和洛輕言俱是有些吃驚,兩人對視了一眼,雲裳才連忙笑着應道:“是。”
心中卻想着,可惜了沈淑妃今日特意爲他們準備的賞月宴。只是這樣也好,沈淑妃既然早已經知曉了夏寰宇會帶着華皇后回宮,今日的賞月宴,於華皇后而言,只怕並不是那般好過的。夏寰宇這般安排,沈淑妃只怕會更加不喜華皇后,只是卻也能夠避免落入了沈淑妃的算計。
雲裳想了想,才又道:“既然是團圓宴,倒是不如將國公夫人他們請過來吧,也不知國公爺回府沒有,大夥兒一起吃頓飯,也熱鬧一些。”
雲裳這般提議倒也並沒有其它的想法,只是單純有些心疼掛念了二十多年女兒的國公夫人罷了。
夏寰宇轉過眼看了眼華皇后,想了想才點了頭:“也好,去吧。”
華國公大抵在淮陰的時候便已經與華皇后見過面了,面上倒是並無什麼異樣之色。國公夫人打從一進門開始目光便一直落在華皇后身上,眼中帶着幾分淚光,只是大抵是顧忌着華皇后已然失憶,怕是記不得她,便只站得隔了一些距離那樣瞧着,面上倒是淡然的。
只是那份淡然卻在華皇后回過頭望向她,而後輕輕喚了她一聲“孃親……”之後,便霎那間龜裂了開去,淚水一下子便抑制不住撲簌簌落了下來。
半晌,才哽咽着說了一句:“翎兒長大了。”
華皇后聞言,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何止是長大了,孃親你瞧,我連孫兒都有了……”
雲裳瞧着湊在一起逗弄着寶兒,一面說着話的母子二人,心中倒是有些感慨,便轉過頭望向站在一旁面色沉靜得有些過分的洛輕言。
他無論是與夏寰宇還是華皇后相認的時候,都似乎情緒不曾有過絲毫波動的模樣。
中秋節的月亮自是美的,雲裳不能吹風,便只命了下人將院子中佈置了一番,掛了不少各色燈籠,又讓人準備了花果酒點,任由他們在院中賞月。
國公府的幾個小屁孩也來了,先是在雲裳這兒吵鬧着和寶兒玩鬧了一會兒,便下去在院中捉迷藏了。雲裳聽着院中的歡聲笑語,亦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華皇后若是回宮,只怕這樣歡笑的時候再難得,今日這個晚上,大抵會成爲許多人心中最爲美好的回憶了吧。
雲裳聽着那些笑鬧聲,不多時便睡了過去,洛輕言回屋的時候,雲裳便被說話的聲音吵醒了,一睜眼便瞧見洛輕言站在屋中,面色倒是難得的柔和。雲裳隱隱聞到一股子酒味,便只他應當是喝了不少的酒,便擡起眼來望向洛輕言道:“可難受?難受的話讓琴依去熬一碗解酒湯來吧。”
洛輕言沒有料到雲裳會醒來,轉過頭望向雲裳:“沒事,我倒是沒有喝醉,洗個澡便好了,可吵到你了?”
雲裳搖了搖頭,笑着問道:“陛下他們回宮了嗎?外祖父和外祖母可回府了?”
“都沒有呢,喝的有些多了,都醉得厲害了,我命人準備了客院,挨個送去歇下了。”洛輕言輕聲應着,便往淨房中走去。
雲裳聞言倒是覺着有些意外,卻也沒有細問。
待洛輕言洗漱了回來,身上的酒味倒是散了不少,只是眼下泛着幾分青色,滿是睏倦,抱着雲裳不多時便睡熟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雲裳是被寶兒的哭聲給驚醒的。一睜開眼來,便瞧見琴依正抱着寶兒在屋中來來回回地走動着。見雲裳睜開眼,才連忙走了過來道:“太子妃醒了?”
雲裳點了點頭,望了望她懷中的寶兒,面色尚有些迷茫:“這是怎麼了?”
琴依連忙道:“也不知怎麼了,今兒個一早小世子便開始哭鬧,還以爲是餓了,餵了奶稍稍停歇了一會兒,便又開始了。也沒尿啊,可是餵奶他也不吃。奴婢實在是沒轍,便將他抱過來了,不想吵醒了太子妃。”
雲裳便伸出手將寶兒從琴依懷中接了過來,倒也奇怪,寶兒一到雲裳懷中,滴溜溜地望了雲裳幾眼,便止住了哭鬧,竟還咯咯笑了起來。
琴依瞧着寶兒的模樣亦是有些哭笑不得,“原來竟是想孃親了呀。”
雲裳笑着擡起眼望向屋中,只見琴依,倒是不見淺酌的身影,雲裳便擡頭問道:“淺酌這是去了哪兒?怎麼一大早的便不見蹤影呢?”
琴依笑了笑道:“今兒個陛下將華皇后娘娘帶回宮了,華皇后身邊的宮女都是新進的,陛下擔心華皇后身邊沒個知情識趣的人照應着,此前在蒼南小村自裡的時候,便是淺酌在照應華皇后的,陛下便讓淺酌隨着華皇后一同進宮了。”
雲裳聞言,倒是有些擔憂:“華皇后一回宮,定是許多嬪妃不願意看到的,陛下在還好,那後宮嬪妃還能有所收斂。可陛下終究不能時時刻刻的護在華皇后身邊,淺酌的性子急,那些個嬪妃若是稍稍使點兒心機,淺酌恐怕便難以應付了。”
琴依笑了笑道:“奴婢倒是覺着,最近淺酌的性子已經收斂了許多,比起奴婢剛來的時候已經沉穩內斂了不少,這一次隨華皇后進宮,興許也是一次歷練呢。”
說完,便又轉了話茬子:“對了,寧淺和王盡歡今兒個一早便進了府,還將淺柳一併帶回了府中,王妃瞧着,淺柳應當如何處置呢?”
淺柳……
最近事情太多,若不是琴依提起,她倒是險些忘了這一茬了。她素來不能容忍背叛,若是照着以往的性子,在初初發現淺柳的背叛的時候,便定然將她處置了。可是許是因着經歷得多了,加上她有孕的緣故,性子倒是比之前溫和了許多,便留下了淺柳的性命。只是這如何處置,倒也真是一個難題。
琴依見我爲難,便輕聲道:“背叛過主子的人,定然是不能再留在身邊的了。不過,既然淺柳身份已經暴露,即便是太子妃將她放走,對方也只是以爲她棄暗投明,重新投入了太子妃的麾下,不會再用。太子妃若是不捨,便索性將她放了,以後是死是活,是什麼樣的活法,便與太子妃再無干系。”
雲裳倒是被琴依說得有些意動,到底是侍候了她這麼久的時日。且她的背叛亦不是一開始便算計好的,只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而已。且此前那件事情不曾發生的時候,她對自己,亦是十分忠誠的。
“罷了罷了。”雲裳嘆了口氣,笑着道:“杖責三十,送出府吧。寧淺和王盡歡既然來了,便叫過來吧。”
琴依應了聲,便退了下去去安排了。
過了會兒,雲裳便聽見兩個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一輕一重,應當便是寧淺和王盡歡了。過了會兒,門簾被掀了開來,果真是寧淺那張絕色的臉出現在了門口。幾步之後,跟着王盡歡,見到王盡歡,雲裳倒是吃了一驚,王盡歡難得的沒有穿一身大紅,只穿着一件青色長袍,倒是比之前少了幾分豔色,多了幾分儒雅。
“王公子這回穿得這般……素淨,倒是險些讓我認不出來了。”雲裳笑着道。
王盡歡聞言,勾了勾桃花眼,瞥向一旁的寧淺,嘿嘿一笑道:“淺淺不喜我穿得那般豔俗,說這樣瞧着比較順眼一些。”
王盡歡的話音剛落,身子便極快地閃了開去,而後一把匕首便落在了方纔王盡歡站着的地方,死死地嵌進了王盡歡原本身後那梨花木做的桌子中。
王盡歡嗷嗷叫了兩聲,“淺淺你別胡亂扔匕首呀,要是扎到我變算了,可是這梨花木很值錢的啊,太子妃是熟人不與我們計較,萬一扎壞了別人的可就壞了,我如今身無分文的,賠不起啊。”
雲裳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寧淺與王盡歡之間,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氣氛。
寧淺蹙了蹙眉,大抵是不願在雲裳面前丟了面子,便坐到雲裳身旁定定地望着雲裳懷中的寶兒,伸出一直手指握了握寶兒的手,沒有應答。
雲裳知曉寧淺定然是不願意說的,便擡起眼望向王盡歡,挑了挑眉道:“你們這是?我是不是應當準備禮錢了?”
王盡歡反應極快,嘿嘿一笑道:“興許再過九十個月,我也能夠當爹了呢。”
雲裳頓時瞪大了眼,這話的意思是?
只是雲裳尚未問出口來,寧淺便已經快速地從腰間抽出了軟劍,拔劍便朝着王盡歡刺了過去。
王盡歡連忙驚叫了一聲,便一個縱身,從門口躍了出去,嘴裡還大聲吼着:“救命啊,淺淺你謀殺親夫呀……”
雲裳低下頭望向懷中咯咯笑着的寶兒,眼中亦是帶着笑意。雲裳不知寧淺和王盡歡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只怕是有了不小的進展了,只是依照着寧淺的性子,即便是王盡歡的死纏爛打,這路只怕都還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