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了平時，楊果是不會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來，可是今天不一樣，熊紀五害得楊果和琪琪這麼慘，楊果氣打不過一出來，不用棍子抽他一頓已經算是便宜他了，難道還要楊果對他和顏悅色不成？
熊紀五這時候反而心態出奇得平靜，沒有一開始搶劫時候的慌亂，他低着頭，聲音低沉地問道：“你想怎麼樣……”
楊果有點被他給氣笑了，他指了指身後已經不能開了的路虎，說道：“怎麼樣？你把我的車搞成這樣，你說怎麼樣？”
熊紀五沒有接話。
楊果沉頓了一會兒，拿出了手機，滿肚子火氣地說道：“不說是吧？那就報警吧，警察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該賠多少錢你就賠多少錢！”
“我沒錢……”熊紀五擡起了頭，神色沮喪地說道。
楊果看到手機依然是沒有信號，他又放下了手，冷笑道：“沒錢？通知你家裡人提錢來換人！”
熊紀五擡起頭，看着楊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他心裡也明白，跟楊果反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見熊紀五表情掙扎了一番，最後悽然一笑，說道：“不要騷擾我的家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當什麼當？你拿什麼當？”說到這楊果氣打不到一處來，他一腳踢飛了地上的一塊小石頭，惱火地說道。
“只要你不要騷擾到我的家人，你想我怎麼樣都行！”熊紀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的雙腿有些無力，但還是挺直了腰板，眼睛裡滿是不捨和擔憂，但是他絕然地說道，“如果我的死，能夠換來你的原諒，我可以現在就從山上跳下去。”
熊紀五的表情不想開玩笑，他竟然掙扎着，拖着一條腿一瘸一瘸地往山上爬去，似乎想翻過那段灌木叢，縱身一躍，一了百了。
楊果確實是被熊紀五不要命般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他皺着眉頭喊道：“喂，你幹什麼？我沒有說要你死！”
熊紀五犯下的罪過可大了，但罪不至死，楊果也沒有決定一個人生死的權利和殘忍的心思。
熊紀五回頭看着楊果，落寞地說道：“我沒有錢賠給你，真的沒有，如果你逼我，我只能以死謝罪了。”
“哎呀！我說你這個人也真是的！”楊果氣急敗壞地罵道，“怎麼老是想着死死死？你有家人嗎？你有爲過他們考慮嗎？要是你死了，他們怎麼辦？”
怎麼看，熊紀五都是做父親的年齡，這裡說的做父親的年齡可不是像楊果這種奇葩的存在，熊紀五看上去有將近四十歲的年齡了，要是按二十到三十歲結婚生娃，他的孩子也有十歲左右了！
楊果自己是當父親的人，也經歷過生與死，知道家庭完整的重要性。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缺少了一個，孩子成長的天空都會少了幾分色彩。
所以楊果想通過這樣的訓斥來讓熊紀五放棄自我了斷的念頭，可是，他沒有想到，他這一番話，徹底擊中了熊紀五已經心灰意冷的心房。
“哇”地一聲，在楊果目瞪口呆的注視中，熊紀五就像孩子一般跌坐在地，痛哭了起來。
“喂，這，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楊果對哭泣的女孩子都手無足措，更別說眼前這個大男人了。
可是，熊紀五絲毫不顧及自己是一個有淚不輕彈的大男人的身份，他的哭聲越來越大，彷彿壓抑了好久的委屈和無助在這一刻完全爆發了出來。聲音悽慘，聽得人好不心酸。
陪着金子蹲在一邊的琪琪聽到這個響徹山谷的哭聲，善良的小傢伙眼眶也紅了起來，她小跑着撲向爸爸。楊果將她抱起來之後，琪琪還悲天憫人地流着淚水問道：“粑粑，叔叔怎麼哭了？”
這個問題楊果也不太能夠回答，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可能這位叔叔有什麼傷心的事情吧！”
正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聽到熊紀五哭得如此傷心，楊果也心懷慼慼的，感覺好不是滋味。他總覺得反而是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一般。
“好了好了！”楊果終於忍不住了，他大聲說道，“不用你賠了，行吧？別哭了，真是的，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說實在，修車的這點錢，楊果還是不怎麼在乎的。他買車的時候，郭老闆爲了給賀文卓大哥留下好印象，還給他附贈了最高的車險，遇到這樣的事故，假如楊果一口咬定是意外，保險公司是可以全額賠付的！
之前之所以硬是要讓熊紀五賠錢，楊果不過是想要給他一個教訓，畢竟他害得父女倆遭遇車禍，雖然沒受傷，但是心裡的火氣很大。
現在楊果火氣都被熊紀五的淚水給衝沒了，他又特煩這個哭聲，索性不讓他賠了。當然，這也跟熊紀五看起來不像是壞人有關係，如果熊紀五是經常幹這一行的窮兇極惡之徒，楊果不僅要讓他賠錢，還要報警讓他鋃鐺入獄！
楊果的這番話，並沒有讓熊紀五感到有多開心，他的心情依舊沉重，雖然哭聲漸息，但是神色依舊沮喪，而且抑鬱寡歡的樣子絲毫不減。
“我看，你也不是經常幹這種事情吧？”楊果想起熊紀五之前揮舞着木棍，卻膽怯地連連後退的樣子，他皺着眉頭問道。
“第一次……”熊紀五啞着嗓子低頭說道。
“嗬！第一次就讓我給碰上了。”楊果搖了搖頭，無奈地笑道，“真不知道應該說是我的不幸還是你的幸運。”
“也就是遇到我！”楊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道，“要是換上別的司機，就你這三板斧，早就讓人給打死了！”
熊紀五低頭不語，他知道楊果的意思，他的左腿不靈便，從小缺乏營養的身體也不夠壯實，以前在村裡隨便一個人都能欺負他，更別說在外面那些跑南闖北的司機師傅了。
“你以前是農民吧？”楊果問道。
“是。”熊紀五低聲回答道。
“我說你，當農民當得好好的，幹嘛跑來到路匪？”楊果拍了拍公路地面，生氣地說道，“能夠本分點生活，你非要鋌而走險嗎？就不怕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