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虛驚一場實在太多, 嚇得四個人人人都要出一身冷汗。
爲了兩個病號着想，塗爸爸還是和老友要了當天的晚飯，鮮美的犛牛湯多少挽救了點兒四人一整天的疲憊。
在九姑娘山的第二夜和前一夜一樣, 兩邊兀自睡得安穩, 直到第三天歸程回家之後, 塗襖襖才確信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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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十八當天下午, 塗家的專業越野就突突回了家, 旅行過後的疲憊總是能很快侵擾一個人的理智，除了塗爸爸興致勃勃地給九姑娘山的扎格大叔準備特產和乾貨，剩下三個人幾乎花了一下午的時間來調適自己舟車勞頓的身體。
“嘿嘿…”塗媽抱着下午曬好的牀單踏進塗襖襖房間, 纔剛進門，就聽到某人的傻笑又一次從嘴裡漏了出來。
她坐在塗襖襖的牀腳開始疊手裡的牀單, 見着塗襖襖樂成傻帽的樣子不由得指了指她的腦袋：“你樂呵什麼呢？”
“嘿嘿…”塗襖襖不說話, 可她還是瞎樂呵, 壓根兒看不見半點理智。
雖然塗媽覺得她現在說話可能是對牛彈琴，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今兒年二八, 明兒年二九，後天可就年三十了。姑娘，你能不能行行好，把你這屋折騰折騰？”
塗襖襖理智大致還是在線，即便在傻樂呵也是要回應自家母上的指使：“知道的, 知道的。”
塗媽把手裡的牀單疊好, 正要出門, 卻突然間想起了什麼, 轉頭又叮囑了一番：“現在樓上已經租給顏醫師住了, 你抽空趕緊把那小雜物間的東西拾掇拾掇，看看現在還有什麼舊東西要放進去, 趁着今天晚上顏辭回家前給我整好，知道不？”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傻樂呵的塗襖襖終於回了神，眼睛清亮得不像話：“我，我要上去收拾嗎？”
塗媽此刻看女兒的眼神宛若看着一個智障：“那不然呢？你隔空收拾嗎？”
塗媽還沒說話的時候，塗襖襖已經勤手勤腳地從牀上下來，手上的動作比以往不知道快多少倍，沒過十分鐘就讓她收拾出一紙盒雜物來。
抱着雜物箱的塗襖襖極力隱藏着嘴角的笑意，噔噔噔便穿過了客廳玄關，直往樓上去。
塗媽媽總愛在關鍵時候丟爆炸性小型，什麼時候都不例外，就在塗襖襖爬樓爬到一半的時候，日常轟炸也跟了過來：“對了，剛纔在樓上客廳裡找着了咱們家的相冊，估計是以前歸置的時候放在了樓上，你等會兒記得帶下來。”
我去，黑歷史！
手中的雜物箱其實不沉，可是在塗媽媽消息的加持之下，塗襖襖只覺得自己沒臉，千斤墜的墜感在她的腦海裡翻騰。想到那些泛黃泛舊又充滿了惡趣味的老照片，塗襖襖一下子便覺得冷汗直冒。
下一刻她便快速地衝上樓，盡力剋制着自己想把門板掀了的暴力情緒，非常非常溫柔地開始敲門。
顏辭大概就在客廳，塗襖襖的敲門聲只響了兩下，他的聲音就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襖襖嗎？等一下，就來了。”
塗襖襖覺得自己頭皮發麻，想到那些舊照片，沒由來得臊紅了臉。
等到門縫剛露出來一點亮光，塗襖襖便抱着自己的紙盒穿過了顏辭的手臂。
手中放着雜物的紙盒被她隨意擺放在地上，慌亂亂地樣子直奔攤開在矮桌上相冊，塗襖襖直接把那一大本抱在懷裡，警惕的小眼神讓顏辭無話可說。
“怎麼了？我還不能看啊？”
“不行啊，是黑歷史！”
顏辭以爲她能把動靜搞得多大，但一整個流程結束之後，塗襖襖竟也沒惹出多大聲響。
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走到塗襖襖身邊，可小斷腿卻抱着相冊越躲越遠，最後一溜煙竟然躲進了那間小小的雜物間。
躲在雜物間裡的塗襖襖面如死灰地打開了相冊，帶着強烈鄉村風味兒的舞臺劇風格“藝術照”便落在了她的眼睛裡。
首先，服裝風格就很一言難盡，再加上濃妝豔抹的腮紅和口紅，外加眉心一點，得，她現在看都覺得辣眼睛，很辣，非常辣。
“塗襖襖，我不看，你開門先。”顏辭在外頭偷笑，但還是溫和地勸着塗襖襖開門。
“我不信，你肯定看過了，就算不是全部，也肯定看過了大部分。”話一說出口，塗襖襖就覺得自個兒矯情，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到什麼好處理的方法，這會兒就覺得她和顏醫師可能要隔着門板準備僵開了。
哪兒就那麼容易僵開？
“行，行，我是看過部分了，這有什麼啊，那會兒什麼年代呀，誰照片不是拍成這樣的？”顏辭靠着門笑，眼神不自覺地盯着門鎖把手，說話調子緩得很。
誰家小貓不得有個害臊的時候，做主人的，怎麼都得先哄出來不是？
塗襖襖是個什麼人，就是容易犯糊塗不靠譜的小斷腿，雙商也是常在，就是容易掉線，這會兒顏辭還沒說幾句話，她掉線的雙商就被自己重新扒拉着塞回腦子裡。
她這麼作絕對是給自己找事兒！
跪坐在雜物間的塗襖襖小心翼翼地扭開了門把，客廳日光燈的光亮投射進來，她癟着嘴仰頭看顏辭，討好地去拉對方的手指：“不許嫌棄我的黑歷史…”
顏辭就着她的手勁方向蹲下身，塗襖襖屈在身前的兩隻爪子無辜至極，顏辭向握小狗似地握着，盡是在笑：“不嫌棄。”
撒狗糧還能有什麼招數？除了一言不合就親親之外，顏辭暫時還想不到有什麼更容易的辦法。
顏辭真的就是在哄她，一下一下的都是啄吻，從眼睛鼻子到臉頰，兩個人的臉映在門縫的光線裡，笑得很甜。
“塗襖襖，你沒事吧？”塗媽方纔就覺得上樓的塗襖襖有些慌張，可這會兒才待了不到半小時，就又開始生龍活虎了？
“沒事，能有什麼事兒？我特別好，真的！”好的不得了。
※
春節過後便又是新的一年，生活總是得這麼過着。塗媽是感覺到了顏辭和塗襖襖的親近，可這會兒，她竟然聯想不到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偉大目標上，只覺得自家姑娘個性又變得活潑了一些。
這樣好，比起高中那個樣子真的是越來越好。
年後兩月，天氣逐漸回暖，塗襖襖發現她一直躺屍高冷的高中班級微信羣最近好像特別活躍。
【哇咔咔：怎麼樣，湊到幾個人了？】
【A貓：我數數看，嘿，還真挺多，咱們班好幾個人都在黎安工作呢！還有幾個讀研的也一塊兒。等會約個時間，正好一塊兒開車回橫海。】
【大米：羨慕你們這麼近的，我真的是回來一趟坐飛機坐到吐啊！】
【小淘淘：誰讓你沒事兒跑首都讀研，還那麼遠，飛回來都得兩三個小時。】
【大米：你想我怎樣，我也不想啊！（捂臉）】
【哇咔咔：毛毛班長，現在一共統計到多少人了？彭芃老師可是勒令我們留在國內的都去參加十週年校慶呢？】
【A貓：咱班一共四十八個人，全在這羣裡，裡頭一多半都出國留學了，基本也都趕不回來，剩下二十三個，我看看…留橫海的有六個，在黎安的有七個，其他省內的還有倆，其他八個都在外省呢。】
【小淘淘：我說咱們這十週年校慶也是膈應，怎麼就和隔壁一高的二十週年蹭上了？】
【噗噗：孽緣，都是孽緣…】
【小怪獸：先不說這個，毛毛班長，咱們班除了出國的，剩下這二十三個都聯繫上了嗎？是不是都確定來？確定的話，我回頭順路回學校報名額去了。】
【Ann：“煞…煞星”回嗎？】
【哇咔咔：……】
【大米：……】
【小淘淘：……】
【A貓：你膽子是不是太肥了點兒？她可在這羣裡呢…】
【Ann撤回一條消息】
【Ann：我的智商可能被狗啃了…】
【小怪獸：笑出豬叫】
【A貓：@大海啊大海，褚安海，塗襖襖會參加嗎？】
【大海啊大海：襖襖？說不準吧，要不我回頭問問她？】
【班主任彭芃：襖襖那邊我來說。總之，你們這一片兒，在國內，能回的全都給我馬不停蹄的趕回來，成員名單我這兒可有呢，但凡敢有個不回的，看我怎麼整你們。要是十週年校慶人來不齊，就你們那點兒小破事全都給你們兜出去！】
【哇咔咔：嚶嚶嚶…彭芃老師要暴力執教了，害怕】
【池子冉冉升起：林清時，有他消息嗎？】
【A貓：他…好像自從畢業，我們就沒辦法聯繫上他了…】
【塗襖襖：他不去。就算這十週年校慶他真的就是去了，我也不會讓你見到他。】
…
橫海私高原來建校也滿十週年了啊…
這會兒塗襖襖剛冷臉發完消息，彭芃老師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號碼還是那個號碼，即便他們這一屆已經畢業了五年，塗襖襖接起了電話：“彭芃老師。”
下班的塗襖襖在自家陽臺上接電話，她的聲線和平時似乎有些區別，音色好像還是軟糯的，可氣質卻有着說不出來令人戰慄的陰鬱。
“襖襖，下週六學校十週年建校慶典，必須來啊！”彭芃老師的風格依舊是不負責任的調調，但真正和她相處過的人才知道，這樣不負責任的人民教師確實是橫海私高的鎮校之寶。
“嗯，我會回去。”
“你肯定了就行，回頭和褚安海和陸凡一起過來。”
兩人來回說了不過四句話，但對於彭芃老師來說已經是相當滿意了，要知道她教塗襖襖的那兩年，說話都沒超過五十句的。
有了現在的塗襖襖做對比，這麼說可能讓人難以理解，但對於橫海私高13屆的所有人，他們卻都知道。
三班那個不說話的孤僻大魔王，一是學霸，二也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