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的打開檔案袋,拿出一摞已經有些泛黃的文件,但有幾張卻是新的,顯然有人在近期內打開過一次。一張一張翻過去,李暖突然猛的明白,或許這就是自己藉以當做把柄的其中之一。
嗯,沒錯,猜對了。
這是一份易家言的貪污虧損報告記錄。
而新加進來的幾張上只有簡簡單單的文字,卻讓人有點滲人。
童夢然,15歲,心臟
雷昊汶,8歲,視網膜
玫九,13歲,腎臟
……
那幾張新的紙,都是這些東西,名字aa年齡aa身上的某個器官。這些器官裡以內臟爲主,視網膜其次。幾張紙看過去,大概少說也要有一二百個孩子。他們都不滿16歲,換言之,沒有反抗能力。
無法言說的恐在心底蔓延開來。
這些器官,尤其是腎臟,在黑市裡交易,有些可以賣到幾千塊一個。幾百個孩子加起來,上萬元的暴利即可攬入懷中。不僅如此,如果和大需求的買家達成合作共識,那麼給過去的器官源越多,價錢自然也就越高。
那時李暖突然就開始怕了。
很怕很怕。
手一抖,厚重的文件差點就掉在地上。她定了定神,抱着文件衝到書房內的打印機旁邊,猶豫了一下,還是一張張的把文件複印出來,再小心翼翼的把原件放回原來的保險箱。
剛複印出來的紙張帶了些滾燙的溫度,連帶着這份文件一起,拿在手裡都是十分燙手的。的確,也並沒有說錯。這份文件本身,就是一份燙手的山芋,如果合適的人拿着,發揮了合適的效用,自然可以化熱爲溫,爲人所享用。
只不過,就是不知道。
她是不是這個合適的人了。
氤氳的情緒在不知名的角落爆發開來,處在半陰半陽的交界之間,似乎顯得很是尷尬又非常正好。後來李暖才知道-
光與暗依附生存,看似彼此對立,卻事實上也互相糾纏不休,只是你永遠不會知道-
“污濁的到底是光還是暗”
——
她知道這份文件的複印版並不能放在這個家的任何一個角落,紙質的東西終歸都不是最保險的,到了最後東窗事發,如何銷燬都沒用,最後都會被作爲罪證,隨她一起,重新被關進黑暗裡。
換好衣服跌跌撞撞跑出去,打了車就不經大腦的報上了一個地址。
師傅滿面喜氣的答應了一聲,隨即發動車子往目的地駛去。李暖卻微微愣住了,明明是一個不甚有太多印象的地址,爲什麼卻從自己的嘴裡這麼爽快的吐出來了?-
大概也是曾被忘記的-
她還未想起來的。
那個地址是王俊凱在北京的公寓。
——
匆忙給了司機兩百塊錢就下了車,甚至不等找錢就急急忙忙跑去印象中的那個房子裡。她等不及了,或者說,一刻也不想等。師傅坐在車裡滿臉尷尬的看着手中的錢,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最後還是沒有叫,他帶着自己略微氾濫的私心回到熙熙攘攘的街道里。
而李暖已經站在了公寓門口。
試探性的敲了敲門,她甚至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是否禮貌。
無人應答。
大概沒有在家吧。
她皺起眉頭,在包裡翻找。拿出那把自己都並不知道什麼用途的鑰匙,試探性的插入鎖孔裡。轉動一下。
打開了。
公寓似乎是有一段時間沒人住過,總之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塵土不太好聞的味道,李暖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隨即開始打算要把東西放在哪裡。這公寓倒是很大,據目測要有100平米差不多。
她關好門,然後到處轉。
奇怪的是,從站在門前的第一刻開始,頭就開始奇怪的疼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瘋狂的跳動,卻又因爲不大的缺口而形成細細的流水緩緩溢出。
總歸它們都是要來的。
索性接受罷。
細碎的如同針扎一般的疼痛突然一點一點的席捲過來,不停有模糊而又不連貫的片段閃現出來。很短暫,卻停留在了該有的位置連成一條線,始終都沒有被再忘記。
轉身,卻莫名其妙的開始慌亂。
迎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張照片,是她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合影。
兩個人笑的都很開心,臉上還帶着妝,手裡也握着麥克風。看背景,似乎是在某個演出的場地。自己在照片裡裹着厚重的羽絨服,似乎也像今年的北京一樣冷。而旁邊的男人把自己摟在懷裡,本就沒有什麼肉的臉和她貼在一起。
她承認。
這些都讓她心裡恨不安定。
“怎麼不再多穿點?北京今年冬天好冷的。”
“穿那麼多不就成糉子了嗎?多醜啊!那麼多人都跟着我拍呢,穿成那樣我自己都心虛……”
“傻丫頭,好看重要還是身體重要?到時候你要是病了反正不是難受在我身上。”
“你說謊。”
“爲什麼?”
“不僅難受在我身上還有你心裡。”
你心裡……你心裡?
再去看着照片。
那個男人……是你吧?
“王俊凱”
——
“我愛你……不走好不好……陪着我…………你答應過我……”
“我不該那麼過分的。”
“他沒錯……”
“你忘了我吧。”
——
“我喜歡你”
“我愛你”
“別走”-
我們之間表達的字句越來越短,卻也恰好證明着我們的愛越來越深。但不知爲何我們都被彼此遺留在了破舊的時光裡,無法找回。慶幸的是現在的我們還面對着面,一起帶着疼痛和傷口擁抱未來。
——-
又回到開始-
深淵好像是你給我的絕望編織而成的噩夢,又好像是無窮無盡逝去的溫暖留下的緬懷。它深不見底,黑暗潮溼。猶如下過雨的江南水鄉,卻尋不見一把油紙傘的柔情。那深淵,只是一個讓我泯滅的藉口。
——
“那個時候想起你,帶了幾分心不甘情不願的意思。但那些記憶如痛潮水一樣涌過來的時候,我知道,我愛你,未來也是一樣的。也許中間的時候我不記得,但確確實實,一直以來,這麼長的時間。”
“我一定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