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是陛下麼? 趙晉!!(求訂閱)
於武月眉得知程光很有可能出事的同時。
程知海也在執燈司之中,焦急地等待着,於殿內負手回來踱步。
程知海臉上,滿是懊惱與自責。
“當日我見皇宮之中升起的人,並沒有對光兒做什麼,之後便就以爲無事發生了。”
“怎麼又會突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或許我剛剛離開沒有多久,就有人上了飛舟,刺殺光兒,那人實力要麼已經達到天人,要麼就是使用了特殊的手段,不然,我不至於一點動靜都察覺不到。”
“到底是誰,誰能夠那麼巧地抓住時機,對光兒動手?”
程知海面色有幾分難看,腦海之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影。
正是大周皇帝的相貌。
“是陛下麼……?”
程知海喃喃自語。
在程光或許已經身亡的此時,大周皇帝給他吩咐下許多雜事,讓他無法抽身開始京都,去調查程光的行蹤。
很難說大周皇帝的用心到底是什麼。
儘管程知海不願意承認,是大周皇帝對程光動手,但是眼下的種種跡象,皆以表面,這件事的背後,很有可能就是有大周皇帝的身影。
而大周皇帝,卻是沒有因此事對程知海有過任何的解釋。
大周皇帝好歹是帝王,就算他與大周皇帝關係再怎麼好,與他這樣的臣子,終究難免會有幾分隔閡。
程知海想到此處,緩緩握緊了拳頭,忽然想要起身前往皇宮找到大周皇帝,當面質問這件事的背後,是不是有大周皇帝的影子。
但是……
足足幾息時間過去。
程知海面色微沉,緩緩吸了一口氣,當面質問大周皇帝的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不過片刻,很快便又重新放下。
正當他準備換一種含蓄的方式,試探大周皇帝的意思時,殿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程知海以爲是錢思遠以及李正揚兩個人回來了,當即擡眸,向着殿門口處望去。
看到從殿門處腳步匆忙跑過來的人影時,程知海古板方正的臉龐忽然一怔。
“月眉?你怎麼過來了?”
程知海看着跑過來的月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着武月眉略顯憔悴的面容,心忽然不由抽了一下。
他知道,武月眉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武月眉美眸緊緊地盯着程知海,嗓音略顯沙啞地問道:“程知海我問你,你爲什麼要瞞着我,光兒現在如何了?”
“伱不是已經派錢思遠他們出查了麼?現在有沒有什麼消息?”
武月眉說話非常緩慢,但是語氣之中的怒火卻是十分濃郁,似火山即將噴發。
武月眉不僅僅是對於程知海瞞着自己,沒有將程光此時間遭遇的事情,告訴給她。
同時也是對她自己生氣。
武月眉氣自己於這時,一點忙都幫不上。
一點力都出不了。
程知海看着武月眉的模樣,心中本能地感受到一陣慌亂。
於武月眉面前,他一向威嚴,鐵面無私的執燈司司長形象,有點維持不住。
當即便就是連忙開口道:
“月眉,你別急,眼下光兒還沒有準確的消息傳回來,外面說光兒已經……的消息,全部都是一派胡言,不知道是誰瞎的!”
程知海說着,拉着武月眉的手,輕輕拍了拍,“眼下我雖然是被陛下吩咐,不要離開京都,但是,另外我也令錢思遠他們去查了。”
“眼下他們還沒有回來,說不定過會就會給我們傳回消息了。”
話音落下,程知海又是連忙將武月眉拉到一旁的坐椅上坐下,給武月眉倒了一杯清茶,送到她的嘴邊,想要讓她喝點茶,放鬆下心情。
哪怕程知海將茶杯已經送到了武月眉的嘴邊,武月眉卻是始終沒有張開嘴巴。
目光冰冷地注視着程知海。
“程知海我問你,你爲何要讓人瞞着我。”
“且不說光兒此時如何了,若是光兒真的……不在了……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
程知海被武月眉這話說的,有點手足無措,微微張嘴,想要狡辯些什麼,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或許消息不準確之類的話。
可是話到嘴邊,程知海卻又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程知海知道,自己的心思,或許早就已經被武月眉看穿。
他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不是擔心你過於焦急,眼下這種事情,我一個人來扛就好了。”
武月眉聞言眉頭微豎,“這麼大的事情,你是不是連爹還沒有告訴?”
程知海嘴脣微動,然後又是嘆了一口氣,微微點頭。
武月眉眼眸緊緊地盯着程知海,注視了他半會,然後忽然笑了。
“好,程知海你打算自己一個人扛,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操心,除了你,一家子的人,除了你,誰都不關心光兒。”
“程知海你最了不起了。”
程知海心頭又是一緊,連忙上前,正要安慰些什麼。
武月眉一把甩開了程知海的手,“你現在有沒有查出什麼?整個大周能夠刺殺光兒的,沒有幾個人。”
“除去了錢思遠他們,你自己又查出來什麼了?”
程知海嘴脣嚅囁着,有點說不出話來,只是半遮半掩地道:“是有想到,或許是誰做的,但是眼下還不確定,我打算後面再去看看。”
武月眉問道:“是誰?”
程知海沉默了幾息,然後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
“月眉,我懷疑,可能是陛下做的手腳。”
程知海話音落下,武月眉美眸收縮了幾分,玉指緊緊地握到一起。
程知海緩了一會後,又是道:“陛下對於我們鎮國公府一直懷有忌憚,前段時間便就是想要動我的執燈司,只是沒有成功。”
“我原以爲陛下不會再對我們動什麼想法了,但是此時卻是不知道因爲什麼,讓陛下會對光兒下手。”
“當初光兒離開京都,前往太昊劍宗時,便有一道氣息自皇宮之中升起,跟上去之後,我才發現,那人是新任禮部尚書,是聽從陛下的吩咐,給光兒送禮的。”
“我看那人沒有什麼惡意,便就離開了。”
“可是誰能夠想到,在我離開之後沒有過多久,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此時我又被陛下吩咐不得離開京都,即使是想要動身去查,也沒有辦法。”
“這種種跡象,很難說背後沒有陛下的影子。”
程知海說完,武月眉臉色越來越難看,其中還帶着許多別樣的情緒。
又是沉默了幾息。
武月眉忽然擡頭起身,裙襬飄蕩,腳步帶風,快步向着殿外走去。
程知海注意到武月眉這舉動,一時間不知道武月眉這又是演得哪一齣,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連忙起身跟在武月眉的身後,打算跟過去看看。
程知海知道,武月眉此時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
他莫名有點擔心,武月眉做什麼傻事。
跟着武月眉離開執燈司大殿後,程知海看到武月眉上了一輛玉輦。
武月眉臨上玉輦時,程知海聽到武月眉開口,對着玉輦轎伕開口。
“去皇宮。”
話音落下。
玉輦升起,徑直地向着皇宮方向掠去。
而此時,見到武月眉要去皇宮,程知海睜大眼睛,下意識地就是要阻止武月眉。
他能夠想象得到,武月眉此次去皇宮,大概率是爲了找陛下,尋問光兒一事,是不是陛下參與。
但是程知海隨後一想,武月眉是大周公主,不需要與大周皇帝玩什麼陰謀陽謀,直接便就是打算打直球。
他自己與大周皇帝是君與臣的關係。
而武月眉不是。
或許讓武月眉直接去尋問大周皇帝,看看大周皇帝此時的意思,是個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裡,程知海臉色複雜。
或許,一開始便告訴武月眉,大家一起想想辦法以及對策,或許真的要比他一個人忙活要好很多。
武月眉也沒有他自己想象得那麼脆弱。
程知海嘆了一口氣,腳踏元氣,身體化爲一道流光,緊緊地跟在武月眉玉輦之後,向着皇宮方向掠去。
…………
大周皇帝的寢宮內裡與外界聯通,可以看到月光的映照下,古鬆上的點點針葉,仍然帶着點點青意。
大周皇帝剛準備令身邊的貴婦爲自己脫下衣物,就寢之際,寢宮之外,忽然響起一陣吵雜之聲。
大周皇帝聽着寢宮外的嘈雜聲,眉頭稍皺,他還真沒有想到,都這個時辰了,竟然還有人來他寢宮打擾他。
大周皇帝對着身邊穿着單薄絲綢羅裙的貴婦道了一句,讓她先行洗漱,自己過後回來,隨後推開走出房門,看向外處。
“月眉公主,月眉公主,此時陛下已然是睡下了,萬萬不可打擾啊。”
趙晉攔在月眉公主以及程知海的面前,面色微苦。
月眉公主柳眉微豎,“讓開。”
趙晉一臉爲難,目光求助似地看向程知海。
而程知海卻是沒有什麼反應,默默無言。
趙晉看到程知海這般模樣,便就知道程知海也是拉不住月眉公主,也有可能根本就是不想攔。
趙晉也能夠理解月眉公主以及程知海此時的心情,畢竟世子很有可能已經死了,他們作父母的,很難不關心。
程知海不是笨人,或多或少都是會發現,這件事背後,是有陛下的影子。
但是,程知海多少還是在顧及些禮儀的,他自己不太會在這個時辰,闖入皇宮之中。
這次,興許也就是蹭了月眉公主的光。
趙晉思索至此,目光落到了武月眉的身上,正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
“趙晉,讓開吧。”
趙晉聽聞身後傳來的威嚴聲音,身體微怔,然後連忙側開身子,對着大周皇帝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陛下。”
大周皇帝沒有搭理趙晉,反而是將目光全部都落到了武月眉的身上。
“月眉來找朕,所爲何事。”
大周皇帝說話間,並沒有多望程知海一眼。
而程知海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默默地跟在武月眉身後。
此時的他,似乎已經成爲了一個透明人。
武月眉氣度雍容,一襲青基藍面的羅裙,頭戴紋香流珠長簪,略施胭脂,顯得華貴而又莊重。
可是武月眉的眼底,卻是隱藏着濃郁疲憊與悲傷。
“陛下,光兒出事了。”
武月眉緩緩開口。
大周皇帝聞言,先是一怔,然後威嚴的面容略顯哀色,稍稍嘆氣。
“月眉,你也知道了。”
“這事是知海告訴你的?”
大周皇帝說着,目光瞥了一眼一旁不遠處的程知海。
武月眉沒有等程知海回答,徑直搖了搖頭,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大周皇帝。
“陛下,你爲何不讓程知海離開京都去找光兒。”
武月眉雖然是聽程知海說,程光出事的背後,很有可能是有大周皇帝的身影,但是她卻沒有上來便直接質問大周皇帝,有沒有對程光動手。
這般問的話,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大周皇帝所爲,都無疑是相當於撕破臉。
武月眉始終對於大周皇帝留有一點幻想,想着他不至於如此絕情。
連自家外甥都要殺。
大周皇帝聽着武月眉的問話,面色微怔,眼神凝聚在武月眉的身上,“月眉,這話,是知海讓你問我的?”
他的話音並不如何嚴厲。
可是卻給武月眉以及程知海帶來極大的壓力。
獨屬於天人境的氣息,哪怕僅僅泄露出來一絲,便讓他們兩個人身上,如何頂了一座大山,讓他們有點喘不過氣來。
程知海倒是還好。
但是武月眉的臉色卻是一白,但還強撐着身子,目光倔強地望着大周皇帝,“是我的問的!”
“光兒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陛下你沒有親自過問也就罷了,還不讓程知海離開京都,是怕程知海查出什麼麼?”
“放肆!”
大周皇帝注視着武月眉,語氣微滯,氣息翻涌,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一旁的程知海毫不猶豫一步跨出,將武月眉擋在身後,低頭認錯道:“陛下,月眉她說的都是無心之言,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程知海話音剛落。
武月眉卻一手將程知海從自己的身前推開,獨自一人面對大周皇帝的氣息。
哪怕面對大周皇帝身上如同高山般不可仰望的翻涌氣息,武月眉的臉上依舊是沒有多少畏懼之色。
直言道:
“陛下,你就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此時間。
四下鴉雀無聲,周圍的宮女太監全部屏息,不敢大口喘氣,他們知道,月眉公主的作爲,過了!
大周皇帝臨朝許久,積威深遠,無人敢指其威勢!
哪怕大周皇帝放開言路,允許言官隨意進言,但是,膽敢真正違抗大周皇帝命令的,全部活不過第二天。
若是大周皇帝此時生氣了,哪怕是武月眉,估計也要吃不少苦頭。
於這種詭異的寂靜之中。
武月眉卻是沒有絲毫畏懼,目不斜視地注視着大周皇帝。
而大周皇帝面對着武月眉的注視,不知道是由於心軟,還是由於心虛,先是移開了目光,身上翻涌的氣息開始平息下來。
他輕輕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程知海,他的眼神瞬間變化,變得更冷了許多。
“知海,你將月眉帶回去吧。”
語氣之中似有警告。
程知海的心低沉了幾分,不禁猛然低頭,不敢再看大周皇帝的面目。
“月眉……”
程知海拉了拉武月眉,勸說武月眉離開。
眼下大周皇帝的這番態度,已經能夠證明很多事情了。
偏要大周皇帝親自承認這件事,沒有多少意義。
承認了能如何?
不承認又能如何?
程知海忽然覺得他自己很是無力。
而武月眉卻是不管那麼多,一手揮開程知海,不讓他碰自己。
目光注視着大周皇帝。
似乎如何不得到一個答案的話,她就不會離開。
大周皇帝卻是沒有再管武月眉,緩步起身離開。
在大周皇帝寢宮房門緊閉的那一剎那。
武月眉的身體一下子軟了許多。
倔強的神情,無法再維持下去。
美眸顫動,不禁有淚水流出。
大周皇帝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便這種種跡象,都已經表明,這件事的背後,就是有他的身影存在。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武月眉真的不理解。
“武商!”
武月眉沉默片刻後,然後嘶啞叫了一聲。
“當年你爲了皇位安穩,除了懷念太子外,殺了所有對你皇位有威脅的皇子!”
“這還不夠麼?”
“如今鎮國公府也成了你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不成?”
“難道非要將鎮國公府,除了鎮國公之外的所有人,都殺了,你才甘心!?”
武月眉的話說得極快。
程知海有心想攔,卻是根本攔不住。
武月眉的話音落下後,大周皇帝的寢宮之中,一股極冷極怒的氣息瀰漫開來。
四周風吹草動,寒風洌洌。
武月眉這話,顯然是觸及到了大周皇帝的逆鱗。
大周皇帝站在寢宮門後,臉色微沉,呼吸聲都不由得加重了許多。
“程知海,帶月眉回去!!”
大周皇帝聲音極輕,可語氣卻是極爲嚴厲。
程知海敢就想帶着武月眉離開了,再讓武月眉如此說下去,還不知道武月眉會說出什麼話來。
陛下如今還沒有將那窗紙捅破,便就是給了鎮國公府一點緩和的餘地。
若是真的捅破了。
大周皇帝哪怕再如何想要就此作罷,也只能將鎮國公府上上下下,全部都處死。
屆時,鎮國公若是再反。
整個大周都將亂作一團。
程知海帶着武月眉離開,不論武月眉如何捶打着他的身子,不論武月眉如何咬着他的肩膀,程知海也沒有多少反應。
沉默地帶着武月眉離開。
他對於程光的重視,不亞於武月眉。
可是眼下。
即使是再痛苦,又能如何?
眼下大周皇帝的態度相當於就是默認了。
即使是沒有什麼證據,也可以認爲,這事背後,雖不是大周皇帝親自出手,但很有可能是有大周皇帝的影子。
但。
即使是有證據,能夠證明是大周皇帝親自動手的,又能如何?
大周皇帝是天人。
而他的實力才九品武帝境。
若是真逼急了大周皇帝,一掌拍下,兩人根本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
程知海嘆了一口氣,喃喃道了一句:“傳訊給爹吧?”
程知海這話說出來。
一直咬着程知海肩膀着的武月眉沉默下來。
傳訊給鎮國公,鎮國公一旦得知了程光死訊,又知道這件事背後很有可能會是有大周皇帝參與的話。
很有可能會當即揮軍南下,直指京都。
大周剛剛恢復的平靜,很快又將被戰亂覆蓋。 而鎮國公府實力雖強,但是面對整個大周王朝,底蘊還是稍弱。
一旦鎮國公南下,便就是一場必死之局。
或許大周皇帝走這一步棋,目的也是爲了逼反鎮國公,順勢名正言順地將北伐軍收歸名下。
武月眉糾結了,頭疼似地皺緊眉頭,無助似地伏在程知海背後,搖了搖頭。
“武商他變了,自從成了皇帝之後,變得連我都不認識了。”
“要不要通知爹,你自己決定吧。”
程知海聞言,沉默幾息。
立於半空中,揹着武月眉,俯視着月光下雄偉壯觀的大周皇宮,神情複雜。
片刻後。
程知海嘆了一口氣,揹着武月眉,緩步向着鎮國公府走去。
…………
而在程知海揹着武月眉離去時,大周皇帝背對着寢宮大門,雙手於明黃龍袍衣袖下,隱隱顫抖。
他的面容威嚴冰冷,沒有多少神情。
可是自他的手部動作,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內心並不像他內心那麼平靜。
“陛下,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月眉公主她怎麼來了?”洗漱好的貴妃緩步走了過來,身姿窈窕,然後雙手伸過來,要替大周皇帝寬衣。
大周皇帝身體並無多少動作,只是微微擡手,方便貴婦替他寬衣。
寬衣後。
大周皇帝躺在牀上,沉默寡言,面對嬌豔欲滴的貴婦,卻無多少興致。
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忽然喃喃自語道:
“朕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大周皇帝揉了揉額頭,放下手時,他縷起額前髮絲。
忽然察覺。
這段時間,他額前的半頭白髮明顯變得多了幾分。
“朕的時間,不多了。”
“鎮國公府於朕時期,或許能夠安穩,但是,一旦朕將皇位傳承給了武泠,她如何能夠壓得住鎮國公,如何能夠壓得住鎮國公府,如何壓得住天下大臣。”
“她即將要接過的權杖上,滿是荊棘倒刺,她握不住,朕便把這荊棘倒刺全部拔幹拔淨。”
大周皇帝喃喃說着。
一旁貴婦再次貼了過來。
大周皇帝深吸一口氣,忽然一手托住貴妃,於一聲略顯驚訝且欣喜的輕叫聲中,翻身而上。
…………
這一夜,並不安寧。
一則消息傳入大周邊境,疆域戰場。
鎮國公暴怒,準備揮軍南下。
北伐軍四動。
大周皇帝似乎早有預料,大周王朝除了北伐軍之外,其他四象軍,禁軍全部於京都附近駐紮,做好迎接鎮國公的準備。
於大周京都,甚至整個大周民衆都不理解這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鎮國公好像便就是要造反。
而大周皇帝早就預料到了鎮國公會有可能造反,先行一步,將各方軍隊派到京都附近駐紮。
四方雲動,風雲變色。
各方勢力仔細一打聽之後,發現鎮國公世子身死,背後很有可能就是大周皇帝動的手。
大周皇帝想要拔了鎮國公府的根。
所以才導致鎮國公暴怒,揮軍南下,直指京都。
於各方勢力都覺得,大周皇帝與鎮國公之間,或許就要發生一場血拼之際。
第二天。
又有一道消息忽然傳出。
外出調查的鎮國公府錢思遠以及李正揚傳出消息,世子並未出事,安全地達到了太昊劍宗。
此番遲遲沒有露面,是因爲於太昊劍宗之中逗留了一些時日。
這個消息傳出之後,各方勢力忽然又是傻了眼,原本準備看一場好戲,並且準備跟在後面撿好處的衆人,忽然就覺得,眼前這場鬧劇,會不會就是大周皇帝與鎮國公聯手配合演的一場戲?
鎮國公世子有沒有死這種事情。
竟然還要過這麼久才能查證?
大周皇帝沒有這麼傻的吧?
若真的是他動的手,有沒有殺掉世子,他能不知道嗎?
鎮國公也沒有這麼傻的吧?
他自家的世子有沒有死,他難道也不知道。
偏要這種事情纔將世子沒有死的消息傳出來??
是不是有人故意在隱瞞着什麼???
一時間,各方勢力猜測紛紛,議論不止。
…………
一輪秋影轉金波,飛鏡又重磨。
凝聚起來的月光幽幽的如同寒露一樣墜落下來,是秋天碧空渲染在一片清冷中。
可程光的小院裡並不清冷。
程光與寧千雪坐在石桌前,擡頭賞月。
寧千雪拄着腦袋,看着天上的圓月。
天穹中沒有一絲雲彩,風也不見一縷,正是賞月的好時候。
“世子,你這看天,真的挺黑的,可是周圍的人星星卻是那麼的明亮耀眼,之前我娘就說過,人死後,可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天上的哪一個是我娘……”
“我小時候就喜歡看着天空,經常一望就是會望一整天……”
寧千雪賞了賞天穹之中的明月,口中不停地念唸叨叨說着什麼,卻不見程光有什麼迴應。
唯有程光身後的青鸞時不時會笑着點頭應上幾聲。
寧千雪又是與青鸞交談了幾句之後,將目光落到了身邊程光的身上。
看到程光在石桌上,翻看着什麼書信,時不時地微微點頭,時不時地搖頭失笑。
這看得寧千雪一臉迷惘,不知道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是在看什麼東西,竟能做出這般神態。
一旁的青鸞也是不太懂,但世子沒有說,她也就沒有細問。
程光將書信收了起來,微微擡眸,注意到身邊寧千雪與青鸞的目光注視,笑着搖頭,也沒有解釋,只是道了一句。
“我們這會回去,青鸞,你簡單收拾下行李。”
青鸞聽到程光這般說,疑惑地道:“世子,這麼着急麼?”
程光笑道:“現在再不回去,馬上可看不上好戲了。”
青鸞聽着程光的話,一頭霧水,什麼好戲?
青鸞想要聽程光詳細解釋一下,可是程光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讓青鸞心中不由又升起幾分哀怨。
世子又是當起了迷語人了。
青鸞心中雖然是有點哀怨,但是卻也很懂事,沒有多問,起身前去收拾行李。
寧千雪聽到程光的話,知道程光今晚就要回去,她大概也是要跟着程光一起回去的,這一離開,還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到太昊劍宗。
想想莫名還有點小失落。
寧千雪心中升起不少傷感的情緒,彷彿化爲了一個文學少女般,多了幾分愁緒。
程光看着寧千雪此時的模樣,笑着搖頭,正要對着寧千雪說些什麼的時候。
數道身影自遠處掠來。
爲首一人,正是寧樑。
寧樑看到院中石桌旁的程光,當即是鬆了一口氣,連忙落下身子,到程光的近前,問好道:“世子,外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麼?”
程光微微點頭。
寧樑果然不出意外。
他苦笑一聲,“世子,我就說當時你怎麼想要在太昊劍宗多留一些時日,外面的世界,此時已經亂成一團,鎮國公與大周皇帝,險些因爲公子你打起來。”
“說世子你被大周皇帝刺殺,已經命喪黃泉。”
“世子如今完好無損,怎麼會傳出這麼荒謬的謠言的。”
寧樑說着,一臉納悶。
世子不過是在自家太昊劍宗呆了一陣時日,外面就傳出這麼荒謬的言論出來。
若是呆得時間再久些,還不知道會釀成什麼樣的後果。
程光聽着寧樑的話,笑着點頭應下來。
寧樑知道的東西並不多。
他也不知道大周皇帝是真的派人來刺殺程光的。
寧樑雖然當初,是在飛舟上見過趙晉,可是卻是沒有將趙晉與大周皇帝,或者與什麼刺殺聯繫到一起。
畢竟當場的一幕屬實是有點詭異。
趙晉這個人若是來刺殺的,又怎麼會完好無損,甚至能夠有說有笑的與世子聊天呢。
寧樑心中思索着,看着程光道:“世子,今晚便就走的話,時間是不是太趕了?”
“要麼等明日天亮再出發?”
程光搖了搖頭,“不必了,寧叔,已經呆了些時日了。”
寧樑見程光這般話,也沒有再勸說,反而主動命人,替程光收拾行李。
程光來太昊劍宗這段時間,一陣呆在寧千雪的院中,很少與外人接觸,也沒有發生過什麼狗血的裝逼打臉事件。
這一路很是輕鬆。
半個時辰後。
寧千雪換穿了一身大紅色的婚服,被程光接上了飛舟,一路向着大周京都方向行駛而去。
這一行的目的,主要還是爲了迎親的。
這件事可不能忘。
在程光驅使着飛舟,趕向京都之際。
京都城牆之上,大周皇帝負手而立。
他威嚴冷冽的目光,透過濃重的夜色,看着駐紮在京都方圓數裡範圍之中的禁軍,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趙晉。”
“你聽到了現在天下在傳什麼嗎?”
大周皇帝身邊的趙晉連忙上前,拱手行禮,額頭處不禁泌出了大片的汗珠,忐忑應道:
“陛下,奴不知。”
大周皇帝目光自遠處的禁軍身上收回,目光落到了趙晉的身上,聲音微冷。
“現在天下人都是在傳,鎮國公世子根本就沒有死,一切都是誤會。”
“原本已經打算南下的鎮國公,帶着北伐軍回去了,就在剛剛,他給朕寫了一封奏摺,說他在邊境一切安好,不用朕操心。”
“你說,鎮國公世子若是真死了,鎮國公又如此作態麼?”
趙晉臉色微緊,心中越發緊張,“陛下,眼下都是一些流言蜚語,都是當不得真的。”
“鎮國公這般做,或許是怕了陛下也說不定,知道他這一南下,是必死無疑的。”
大周皇帝聞言,瞥了趙晉一眼,然後又將目光緩緩收回。
他是不相信趙晉的話。
鎮國公可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他本身就是一個從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存在,又怎麼會在意他一個人的死活。
程光的身死,對於鎮國公來說,或許纔是最爲致命的打擊。
大周皇帝自己不相信,若是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死了,鎮國公能夠忍得住。
他到底爲什麼又退回去了?
難道只是一個緩兵之際,打算等朕放鬆警惕了之後,再對朕動手?
短短的一會功夫,大周皇帝便就已經想了好多。
他望着遠處的天色,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目光落到了趙晉的身上,“程知海還有武月眉此時如何了?”
趙晉連忙回道:“現在還在鎮國公府中,並沒有什麼舉動。”
“由於前段時間錢思遠以及李正揚回府,他們的心情變好了許多。”
“似乎也是認爲……世子沒有命喪黃泉。”
趙晉說到這裡,嘴角隱秘地抽了一下。
他現在是真的難受。
他是知道,大周皇帝對於他很是信任。
趙晉自己說殺了程光,在大周皇帝看來,那必然就是殺了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
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哪怕有諸多的手段,也不可能從趙晉這位九品武帝境的強者手中活下去。
更何況。
趙晉還是一個特別擅長運用禁制的人。
禁制施展下來,哪怕是天人境,趙晉也不是不能一戰。
趙晉此時很是難受,欺騙大周皇帝,是犯了欺君之罪,小命很有可能不保是其一。
還有一個更爲重要的原因。
錢思遠與李正揚兩個人回來,並且還帶回來了世子沒有出事的消息。
鎮國公府的程知海和武月眉不管心中怎麼想,起碼錶面都是相信了。
鎮國公也是相信了。
大周皇帝的目的只完成了一半不說。
後面世子或許不日就會回京都。
屆時,什麼謊言都瞞不下去。
大周皇帝還不知道會怎麼對待自己。
一想到這個,趙晉只覺得自己有點想死。
靜靜地站在大周皇帝的身後,不敢多說什麼。
大周皇帝沒有立即離開京都城牆,他在等。
等鎮國公現身,或許北伐軍現身。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夜色逐漸退去,大地被晨曦的微光溫柔地擁抱。
遠處的山巒輪廓逐漸清晰,天空的色彩也開始變化,從深邃的黑色轉爲淡雅的藍色。
大周皇帝修爲境界高深,哪怕數日不睡,也不會感受到一絲疲憊。
目光注視着遠處。
而在他威嚴冷冽的目光注視下,他忽然看到有個小黑點,在天際交界處,緩緩出現。
大周皇帝眼眸微凝,未待他看清那遠處小黑點的模樣。
兩道氣息自遠處掠來。
大周皇帝感受到了來人的氣息,眉頭微皺,有心想要說什麼,但什麼話都沒有說,目光落到了身邊來人的身上。
來人正是程知海以及錢思遠。
程知海恭敬地向大周皇帝行禮,“陛下。”
大周皇帝微微點頭,威嚴的目光落到了程知海的身上,深刻片刻後,緩緩出聲道:
“知海,你不怪我?”
大周皇帝這話的意思,很顯然。
你兒子是被我弄死了。
你不怪我?
大周皇帝沒有打算將鎮國公府徹底斬草除根。
他想要做的。
也僅僅是想要將鎮國公府的根給拔掉,權力給收回。
若是真的將事情做絕,那鎮國公府一人便就足夠讓他吃上一壺。
大周皇帝是能夠恨得心,但他不是傻。
而程知海聞言,表現得就像是聽不懂大周皇帝是在說什麼,回道:“陛下又沒有做錯什麼,何出此言?”
大周皇帝目光注視着了程知海好一會。
他忽然覺得。
此時此刻的程知海,忽然與前些日子裡,來他寢宮裡的模樣,有着很大的反差。
不急不躁。
臉上還帶着些許的喜色。
雖然那喜色表現得並不明顯,但是,這股喜色出現在此時的程知海的身上,是不是太突兀了?
難道鎮國公世子真的沒有死??
大周皇帝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目光又是瞥了一下一旁的趙晉。
趙晉注意到了大周皇帝的目光注視,連忙回了一個畢恭畢敬的微笑。
不敢有絲毫的冒犯。
大周皇帝瞧見趙晉面對自己時,這般沒有任何出息的模樣,自知趙晉是不太可能騙自己的人,心中安定了幾分。
緩了緩,對着程知海問道:
“知海,最近是遇到什麼喜事了麼?”
程知海笑着回道:“陛下,你莫非忘了?這段時間是有我兒的婚事啊。”
大周皇帝聽到這,眉頭稍挑,然後微微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
不過。
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不是已經死了。
莫非你還真的以爲他還能活着回來?
大周皇帝威嚴面容沒有絲毫變化。
而程知海此時接着道:
“他是去太昊劍宗迎親去了,馬上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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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程知海目光看向遠方,笑着道:“陛下,我這次就是來接光兒的,你看,他回來了。”
程知海手指向遠處。
遠處的雲海與初陽交際之處,那遠處出現的小黑點,正在逐漸變大。
漸漸的。
變成一個飛舟的模樣。
而在飛舟的甲板之上,赫然站立着一位俊美無雙的貴公子。
大周皇帝的身邊的趙晉看着遠處出現的人影,不由抽了一口涼氣,忍不住擡手用衣袖擋着臉。
雖然他沒有看向大周皇帝。
但他能夠猜到,大周皇帝此時的臉色有多麼難看。
一開始,大周皇帝還沒有注意到遠處飛舟上的人影是誰。
可是待他看到遠處飛舟甲板上出現的人影時,眼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一向威嚴冷清的面容,略顯動容。
呼吸同時間也暗暗加重了幾分!
這!!
這怎麼可能!!
“趙晉!!!”
大周皇帝聲音略重,忽然扭頭看向趙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