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泠說完後,目光緊緊地盯着程光。
而程光卻是笑了一下,並沒有正面回答武泠的問題,反而是笑着對武泠問道:“你覺得我會怎麼出手?”
武泠注視着程光。
看着程光平淡無窮的面容,武泠發現自己怎麼也看不透程光的想法,仔細思索了片刻之後,忽然明眸一閃,又是對着,略顯俏皮的笑道:
“世子,你應該不會是在說大話吧。”
程光搖了搖頭,“倒也不至於。”
程光說罷,又是看向武泠,眼眸之中適時地流露出些許的好奇。
“話說回來,你過來找我,就是爲了問問我會怎麼出手?”
武泠聽到這個,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然後搖頭:
“不是,我是想要請世子出手。”
“所以我想要問問世子會怎樣出手。”
“據我所知,世子若是想要求助其他的人話,除了鎮國公,不知道還能請得動哪個天人?”
程光聽到武泠的話,眉頭微挑。
請得動哪個天人?
說實話。
程光一開始還真沒往這方面想,原本是打算自己出手的,但是聽到武泠這般話,又是想到了老鄧頭。
老鄧頭達到了天人二境,堪稱除了實力不明的張順龍還有李童真之外,大周最強的天人。
老鄧頭若是出手的話,那大元的天人,只怕也是奈何不了他。
只是。
那會程光對老鄧頭說的話,是讓老鄧頭在危機關頭,救他一命。
這種時候,想要讓老鄧頭出手,阻擋大元,還需要費一番功夫。
程光心中思索,能夠讓老鄧頭出手自然是好的,他自己就樂得一個清閒。
程光表面也是不作聲,“這你就不用多打聽了,後面我自然有辦法。”
說着,程光話語微頓,看着武泠:“話說回來,你想要怎麼對付大元?”
武泠搖了搖頭,“我的辦法很少,我也沒有機會結識得到其他天人,惟一的辦法,便就是將邊境處的所有兵力全部集結到一起,去對抗大元。”
“後面世子你若真有辦法,我代掌皇力,雖然只是一個虛無實權的名頭,但還是要上戰場。”
“可能不日就將前往邊境,迎戰大元。”
“世子,到時候與我一同前去?”
武泠明眸注視着程光,其中光芒一閃一閃,一同當年那般,小白兔的模樣。
只是此時武泠的氣質,與當年小白兔的氣質,變得已然有點不一樣。
武泠在其他人面前,還是很冰冷的,不怎麼說話。
但是在程光的面前,偶爾還會流露出些許的小女兒家作態。
程光看着武泠,打量着武泠絕美的容顏,心頭卻是沒有泛起多少波瀾,只是微微點頭。
“可以,到時候你若是要出發,便就知會我一聲。”
武泠聽到程光沒有多少猶豫地,便就立即同意下來,明眸之中不由地帶上了些許的驚訝。
“世子,你不與其他人商量商量嗎?”
“去前線邊境,還是比較危險的。”
程光搖頭,只是笑道:“這點事情,還是可以不用商量的,即使是有危險,那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武泠聽着程光的話,明眸之中掠過幾抹異樣。
要知道。
這次大元那邊可是有天人強者存在。
連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夠保證活着回來。
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卻是能夠有如此自信。
想想還是蠻不可思議的。
難道世子真的是有什麼底牌?
武泠思索,卻是想不明白。
眼下,她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管程光有什麼底牌,只要答應了跟她去邊境戰場,她未來終究是可以知道程光的底牌是什麼的。
“那世子,到時候出發之前,我派人來通知你。”
武泠說着,緩步離開。
待走到院門前時,又是忍不住回頭。
對着程光做了一個鬼臉。
“到時候你要是實在是沒有把握,剛剛的話可以當作沒有說過。”
說罷。
武泠快步離開。
武泠離開之後。
程光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緊接着失笑搖頭。
“她這是,又忽然擔心我?”
“說是實在沒有把握,就讓我自己不要去?”
程光站在院中,擡頭望着滿月,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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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想着系統任務。
將未來的大元皇帝,烏蒙德踩在腳下。
哪怕不是爲了大周,也不是爲了武泠,即使是爲了這個任務,程光也是要去前線的。
大周此時間怎麼樣,會不會被大元踩破城池,直取京都,程光反倒並不是很在乎。
程光在乎的不是大周,而是人。
若是大元從邊境處,長驅直入,且不說大週會不會滅亡,大周的百姓指定是會流離失所,指不定還會被大元屠戮一空。
這種事情,會不會發生,誰都說不好。
“烏蒙德,未來的大元皇帝,此番是由他帶軍來入侵大元,可以看得出來,他此時已經很受大元皇帝的信賴了。”
“也不知道除了烏蒙德之外,會不會還有其他大元的皇子。”
“若是大元的皇子差不多都過來大周,或許還有一種把大周當成練兵場的想法,誰能夠立功最多,誰就有機會當上未來的大元皇帝……”
程光喃喃自語。
此時天色已晚。
程光走回臥室。
上牀,睡覺。
…………
五日時間轉瞬即逝,天又涼了許多。
大元入侵大周的消息,像是一陣狂風,席捲了大周京都,乃至整個大周王朝。
原本繁華喧囂的京都,忽然變得寂靜無聲,彷彿被無形的恐懼籠罩。
大周皇帝不知所蹤。
大周明面上,除了鎮國公程世遠之外,再無其他天人存在。
絕大多數人,都是人心惶惶。
街頭巷尾,人們行色匆匆。
有的人是在收拾家當,隨時準備逃離。
有的人是在準備物資,送上前線。
在大周皇宮之中。
議事殿內,大臣們忙碌着商議對策,他們臉色沉重,眼眸之中充滿了擔憂。
王皇后坐在龍椅邊上,沉默不語,只是偶爾會用冷眼瞥向仇號。
武泠坐在王皇后的身側,一身太子玄錦服,顯得威嚴莊重,雙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絕美的面容平靜得如同古井水面,沒有多少波瀾。
議事殿內的氣氛,與之前相比,要顯得更加緊張冷肅。
彷彿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衆多大臣臉色無比陰沉,眼眸之中泛着諸多不安以及恐懼。
此時間。
議事殿一片寂靜,空氣如同都要凝固住。
於一片寂靜之中。
諸葛萬生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注視着一旁的仇號,眼神冷冽而稅利。
不僅僅是王皇后,諸葛萬生,議事殿中,其他朝廷大臣都是在用冷眼看着仇號。
兵部尚書仇號於郡臣的注視下,臉色雖然沒有過多的變化,但是在郡臣的逼視下。
縱使以仇號這般沉穩的性子,也預料到了,這時候,他會承受多麼大的壓力。
但此時間,額頭上還是會不由得冒着冷汗。
不敢直視王皇后的眼睛,只能低頭垂手,默默地承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逼視。
“仇大人,邊境之事,你如何解釋?”
諸葛萬生忽然發問。
仇號抿了抿口,微微擡起頭,先是看向王皇后,然後再看向諸葛萬生,一一行禮後。
緩緩出聲道:
“皇后娘娘,左相大人,事出有因。”
仇號說到這裡,語氣微微一頓。
他原本以爲,會有人在他說到這裡,來打斷他的話,可是卻是沒有。
仇號便接着開口說下去。
“邊境軍調動一事,是臣根據眼下的情勢,做出的最好決斷。”
“大元來勢洶洶,還有天人助勢,唯有匯聚舉國之力,方纔有機會抵擋得住。”
仇號說到這裡。
王皇后頗有點頭痛地看向仇號,“就是因爲大元那邊,有天人助勢,你就調動邊境軍?”
“你不怕周圍王朝的人,趁機入侵我大周?”
“還是覺得,鎮國公不存在?”
仇號聞言,卻是十分坦然地道:“臣怕!”
“周圍王朝說不定,真有會幾個王朝,趁機來入侵我大周,但是,眼下已然是到了不得不賭的時候。”
“大元入境以來,鎮國公那邊一直沒有傳出消息。”
“派過去的人,也失去了蹤影,很有可能到了鎮北城,遇到了什麼變故,沒能回來,也有可能,還沒有到鎮北城,便就被人截殺。”
“在這種情況下,臣只能做最壞的打算以及決定。”
仇號說到這裡。
周圍人逼視仇號的目光,稍稍減緩了一些,旋即絕大多數大臣,都將目光落到了坐在王皇后身邊的武泠身上。
他們知道。
仇號說出的這般話,以及做出來的事,很有可能與武泠有關係。
若是沒有武泠開口,或許武泠的同意。
仇號這個兵部尚書,又如何能夠調得動那麼多的邊境軍,甚至還讓他們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最近才收到消息。
王皇后的目光也落到了武泠的身上,沉默片刻後,微微開口道:
“武泠,仇號做的這些事,是你指示的?”
武泠並未搖頭,也未點頭,只是道:“算是。”
王皇后聞言,眼眸底下,隱隱泛出了一絲怒火,但又很快地按捺下去。
“你……”
王皇后微微擡手,指了指武泠,想要說些什麼,但又沒有話出口,略顯喪氣地將手落下。
“罷了。”
“事已至此,我便不再多說什麼。”
“武泠,你是要上前線的,今日便出發吧。”
武泠微微點頭應了下來,王皇后並沒有再搭理武泠。
對於王皇后而言,武泠只是一個裝飾品而已。
只是用來平衡一下朝堂之中,因皇權之位,而不斷爭鋒的各大勢力。
起到一個緩和矛盾的作用。
可是王皇后實在是沒有想到。
武泠竟然還敢做出一些事來,仇號這個兵部尚書,竟然也聽了武泠的話。
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勾搭到一起的?
仇號身爲兵部尚書,而兵部尚書一職,又是六部之中最爲重要的存在,不是一般人能夠當的。
都必須是忠心於大周,忠心於皇帝的人才行。
仇號人品這方面,經歷大周皇帝武商的歷次考查,想來沒有太大的問題。
可是仇號又什麼會幫出這麼一件事來。
難道他真的以爲……
不調動邊境軍,就奈何不了大元?
王皇后只覺得這件事無比的荒謬。
但是又覺得仇號做的有一點道理。
揉了揉眉心後。
王皇后又重新振作起來,與朝臣開始商討一些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
到這裡。
議事殿之中的矛盾,以及目光,才終於從仇號以及武泠的身上移開。
待朝議結束之後。
武泠與仇號兩個人相繼走出大殿。
“太子殿下,此番前往前線,還望太子殿下保重身子。”
“若是事不可違,責任全由臣一人承擔。”
仇號站住了腳步,扭頭對着武泠說道。
武泠望了望仇號,面色不變,只是微微點頭,緩步自仇號的身邊經過。
走向太子東宮。
於太子東宮之中收拾了一下行李,武泠叫來一名宮女。
“你去鎮國公府,告訴鎮國公世子,我今日便離開京都了。”
宮女聞言,連忙點頭,快步離開。
待那宮女離開之後。
武泠才起身,換了一身衣袍後,帶着人前往皇宮大門。
此時間。
陽光正好。
陽光透過層層雲彩,酒在武泠金色甲冑上。
皇宮之外,列軍已整備齊全,旌旗烈烈,戰馬嘶鳴。
於衆多將士的注目下,武泠的身影緩緩出現。
武泠並沒有說什麼號召,也沒有說什麼大白話,以她此時的身份以及地位,於衆多將士的心目之中,只怕除了身份尊貴之外,沒有一點值得他們敬佩的地方。
武泠緩緩走上戰馬。
騎在戰馬上。
她微微側目,送着遠處鎮國公府的方向望了一眼。
卻是沒有望到有任何人影出現。
武泠明眸之中光澤微斂,算算時間,自己的宮女這時候應該到了鎮國公府,也已經對世子傳達了自己即將要出發的消息。
若是世子此時還沒有出現。
只怕世子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武泠心情莫名地失落了一些,忽然揮動馬鞭。
“駕!”
一聲低喝。
馬踏煙塵,一路疾馳而去。
武泠動身,匯聚在皇宮附近的軍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一路前行。
離開京都。
陽光普照大地,戰旗迎風飄揚。
隊伍浩浩蕩蕩數萬人,腳步聲聲如同震鼓,震撼着大地,也震撼着人心。
可以看得出來。
武泠此行帶着的隊伍,大多實力不低,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精銳。
武泠騎在戰馬上,目光望着遠處眺望,也在這時,她忽然感覺頭頂處,有什麼東西,遮擋住了陽光。
天地彷彿都暗了下來。
“那是什麼?”
“是鎮國公府的飛舟??”
“嘶,你們看,上面好像是有鎮國公世子!”
這一刻,四周不少將士的驚呼聲,傳入了武泠的耳中。
武泠微微擡眸,看向上空望去。
只是一眼,便就看到了,一個幾乎是可以遮天蔽日般的飛舟,緩緩於他們的頭頂沉了下來。
武泠打量着飛舟,很快又是在飛舟甲板處,看到了一位負手而立,風度翩翩的絕世貴公子。
“世子?”
武泠驚訝出聲。
“他怎麼來了?”
“我還以爲他不來呢。”
武泠看到程光的一瞬間,心中不由得回快了些許,有點開心,也有點莫名的擔憂與不解。
待飛舟落到一起高度。
程光便坐飛舟之上跳了下來,旋即收起飛舟,穩穩地落到了武泠身邊的不遠處。
武泠打量着程光,又打量了下四周。
發現從飛舟上下來的。
除了程光,再無其他人。
連程知海的身影,甚至連執燈司強者的身影,都沒有出現。
“世子,你就一人?”
武泠疑惑出聲。
程光笑着點頭,“我一個人足夠了。”
武泠聽着程光這話,又有一種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但還是忍耐了下來,鼓了鼓嘴巴,緩緩扭頭過去。
“我之前跟你說了,這次去前線很危險,我都沒有多少把握能夠護得住我自己。”
“你不帶上護衛,就自己一個人跟我去前線,是不是傻的。”
武泠說這般的時候,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肉眼可見的小女兒家作態。
程光卻是不在意,搖了搖頭,“怕什麼,我很強的。”
武泠不以爲意的點頭。
她從程光的身上感受得到的氣息,甚至還沒有她自己強。
所以也就沒有將程光的話放在心上。
一邊騎着馬,一邊緊鎖眉心緩緩思索。
程光見武泠沒有多少聊天的慾望,也不在意,重新祭出了飛舟,飛在高空中,向着遠處前線戰場方向駛去。
武泠率先着的隊伍,雖然是騎着可以日行千里不止的戰馬,但是,與飛舟的速度相比,還是要慢上了許多。
程光自己也沒有必要壓慢自己的速度,可以先跑一段距離。
這次出來。
程光並沒有帶上程知海以及秦北風。
倒不是覺得他們兩個人不強,也不是覺得他們兩個人礙事。
只是在兩大王朝之間的戰爭之中。
高境界的武者沒有太大的必要性。
除非是高到天人境。
不然的話,於混亂撕殺之中,到底只是一勇之力,不能起到決定戰局的作用。
程光驅使着飛舟向着遠處駛去。
大元入侵大周的邊境,是位於南豫府中。
南豫府於整個大周,算不得富裕,但也絕對說不上貧窮,能夠排得上中位數。
大元選擇南豫府作爲突破口,只怕也是考慮了許多。
實力強大,或是富裕的府郡,要麼是在大周王朝的腹部,要麼就不在邊境。
像南豫府這般,富裕程度剛剛好,實力又不怎麼強大,剛好還在邊境的府郡,自然而然就成爲了最佳選擇。
哪怕大元最後敗給了大周,最後也不至於一點東西都沒有搶到。
就灰溜溜地回去。
程光眼簾微垂,心中思索。
不過一會,他便坐着飛舟匆匆趕到了百里城。
百里城是南豫府最中心的一座城池,也是最後一處軍勢要地。
若是百里城被攻破了,那麼南豫府將再無防備地顯露在大元的目光注視下。 程光站在飛舟甲板上,向着百里城的方向眺望着,遠處的景色,讓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氣涼氣。
只見百里城周圍,還沒有靠近,便能夠聞到濃重的血腥氣。
那遠處,不知爲何,還揚起了大片的煙塵。
血霧與煙塵交雜着。
於百里城的上空匯聚。
似乎將整個天地都映襯出一片血色。
待離得近些。
戰場上。
百里城的城牆上。
吶喊聲,馬蹄聲,刀劍相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於這一刻。
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將士在傷亡。
程光僅僅只是掃了一眼百里城的城牆,便被那城牆之上血肉,以及鮮血震撼到了。
那城牆上的血肉以及鮮血,已經堆疊成厚厚的一層,不知道要多少將士,流多少血,才能形成這般模樣。
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將士,是大元的將士,還是大周的將士。
由於百里城這個位置很重要,位居高處,身前是斷崖,所以雙方都在爭奪,不肯放棄。
已然形成了一幅絞肉機的模樣。
程光若不是親眼所見,也不敢想象,這個世界的戰爭,竟然要如此殘酷。
而眼下。
百里城之中,雖然已經匯聚了來自大周王朝各處的軍隊,卻好似也不是大元的對手。
大元的將士,一直源源不斷地從遠處踏空而來,騎着兇猛狼犬,手握鋒利武器,氣勢洶洶地衝向百里城。
大周的一衆將士,雖然是身處高處,也有牆壁,天險作爲庇護,可面對大元的猛攻,依舊呈現出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程光目光在百里城掃視了一圈,目之所及,皆是血流之所。
他又是看向百里城的遠處。
斷崖對面。
程光能夠看到大軍陣列,密密麻麻的黑影,虎視眈眈的望着百里城的方向。
大元用來進攻百里城的人,似乎還沒有佔到總人數的一半。
那處一個個身形高大,威猛大漢,裹着獸皮戰甲,他們身下的狼犬嘴巴微張,口中不斷地滴落着粘液,隱隱發出道道蘊含兇戾之氣的嘶吼聲。
而在那大軍深處,還有一個大大小小的帳篷林立。
其中最爲豪華,也最爲顯眼的帳篷附近。
半空之中,負手站着一個身穿青袍的人。
那青袍人影,十分平靜的站在半空中,向着百里城的方向眺望。
哪怕距離甚遠,程光依舊能夠看清他的相貌以及衣着。
那青袍人影於一衆大元強者之中,不論是相貌還是衣着,都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這不是大元人?”
“怎麼看上去,像是……大周的。”
程光望着遠處,眼眸微眯。
也在這時。
那遠處的青袍人影,原本正在注視着百里城的方向此時間,此時間,忽然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
他眼眸微掀,輕咦一聲。
然後目光流轉,落到了遠處飛舟甲板處,程光的身上。
青袍人影看到程光出現,明顯是愣了一下,然後嘴角帶笑,對着程光所處的方向,嘴脣微動。
“鎮國公世子。”
青袍人影只是嘴脣輕輕動了一下,下一刻,他的聲音便十分溫和的響在了程光的耳畔。
程光聽到那青袍人的聲音,倒是沒有多少詫異。
遠遠地,程光就能夠感受得到,那青袍人身上的天人氣息。
唯一能夠讓他意外的,便就是青袍人身上的氣息以及長相。
五官分明且深邃,氣息隨和,一副讀書人的模樣。
這般模樣。
莫名地讓程光聯想起了大周皇帝。
若不是這個人,與大周皇帝不像,程光說不得還會以爲,這個人會是大周皇帝的某個兄弟,類似於南明王,或者懷念太子的存在。
程光心中一邊思索,一邊接過話頭。
“閣下這般模樣,可不像是大元的人,如今此番助力大元,來襲擊大周,讓我有點難以理解。”
“畢竟你想來,不是因爲利益,對於天人而言,這世間再少有什麼能夠讓你動心的。”
“難道是有什麼舊怨?”
程光的話說出來,聲音不大。
卻是讓遠處青袍人影臉色微變,怔怔地看着程光,忽然失笑搖頭道:
“鎮國公世子,百聞不如一見,腦袋果然聰明。”
“僅僅只是看到我的相貌,便就能夠想得出來,我大概是什麼來頭。”
“你說的對,我確實不是大元的人,但也不是什麼與大周有什麼舊怨,只是勢不可違。”
“你身上有大氣運,還隱隱有我所知道的幾位神明有着牽扯,未來天下大勢之中,你說不得能夠分得上一杯羹。”
“於我這般求道者而言,若是不爭上一爭,只怕連喝湯的機會都沒有。”
青袍人影含笑出聲,說罷,又是好意提醒了一句。
“鎮國公世子,你還是快些離去吧,這天下,沒有幾個人是我的對手。”
“且不說你爺爺鎮國公此時間無法前來,即使是前來了,也敵不過我。”
青袍人影語氣雖然是輕緩,但從那輕緩的語氣之中,卻是傳達出了無比的自信。
好似這天下之間,能夠戰勝他的,還真沒有幾個人似的。
程光眉頭稍擰,看着遠處的青袍人影,有點不解。
這青袍人影到底是什麼來頭。
沒有與大周有過什麼恩怨。
也不是大元的人。
與大元更是沒有什麼利益糾葛的關係。
那爲什麼還要幫助大元,入侵大周?
大元入侵大週一事,如此突然,很難說背後沒有推手。
難道大元背後的推手,就是這位青袍人?
那這青袍人,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程光不解,想不明白。
正當還想要與青袍人溝通,說些什麼話的時候。
青袍人影忽然一手擡起,臉上帶笑,一手揮出,緩緩笑道:
“鎮國公世子,我不想取你性命,你身上的因果我惹不起,你還是離去吧。”
青袍人影一手揮出。
緊接着。
一道赤色的虹光,自青袍人影的手中揮出,向着程光氣息的方向,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掠來。
不過一個呼吸間的功夫,青袍人影揮出的虹光,便就在到了程光的身前。
程光的眼眸之中,也倒映出了虹光的色彩。
哪怕距離甚近,程光也沒有顯露出多少慌亂的神色。
因爲這虹光之中,並沒有蘊含着任何危險的氣息,反而是一股子玄奧的力量。
青袍人影他說的,和他做的,基本一樣,似乎只是想要將程光送離此處,並沒有打算傷害程光的意思。
程光靈道修爲調動,一手掐印,元神之力於他的眉心處如同流淌一般,緩緩流出,於他的身前,瞬間形成一柄利劍。
向着赤色虹光掠去。
元神之力化作的利劍,沒入赤色虹光之中,瞬間便是閃爍不止,虹光如同一塊布匹,被利劍很快斬得七零八碎。
化爲一點點紅光,消彌於天地。
青袍人影此時已然是打算收手了。
在他的預想之中,程光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手段,擋得住他的法術,卻是沒有想到,程光竟然是擋住了。
感受着程光身上的元神之力,青袍人影眼眸之中先是掠過一抹疑惑。
然後仔細感受了一下。
眼眸之中又是涌現出些許的驚詫。
“這是……天人氣息……”
“這位鎮國公世子,難道已經是天人了?”
“不可能啊,不太像,普通天人,可沒有辦法斬斷我的法術神通。”
青袍人影怔怔地注視着遠處飛舟上的程光。
被程光的舉動,一時震驚到了。
呆愣在了原地。
思考着,程光身上到底是有什麼手段,竟然能夠讓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爆發出堪比天人的實力。
甚至還能夠破除他的法術神通。
想了半會,青袍人影始終想不明白。
正當他準備擡步,掠向遠處程光所處的位置,打算好好會一會,這個連他自己都看不透的鎮國公世子時。
身下一道聲音響起。
“周先生,請快出手吧。”
“眼下百里城這裡,我大元遲遲攻不破,已經傷亡殘重了,若是先生出手的話,大周堅持不了這麼久的。”
青袍人影聞言,微微低眸,看向身下帳篷處,一個身穿獸袍,高大威猛形象的年輕人。
年輕人一臉恭敬地對着青袍人影開口,語氣恭敬,但是語言之中卻是蘊含着一些催促的意味。
“大皇子,時機還未到。”
青袍人影微微開口。
說罷之後。
沒有再搭理年輕人,一步跨出,向着程光氣息的方向掠去。
青袍人影消失之後。
年輕人臉上的恭敬之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滿是不爽。
“這周先生真的是奇怪,明明他都已經是天人了,明明他都已經答應父皇,一定會幫我們拿下大周了,怎麼一讓他出手,就這般模樣。”
“時機未到。”
“還要什麼時機啊?”
烏蒙德十分有十二的不懂,心中滿是納悶,待回了帳篷之中。
此番大元出征大周,領軍一職,是他主動領取來的。
因爲他是大皇子,所以爭得了這個機會。
若是此次沒有將大周踩在腳下,那待回到大元后,被踩在腳下的,就是他了。
未來大元皇帝的位置,很有可能,也不會落到他的頭上。
所以烏蒙德對於這次戰事,很是看重。
烏蒙德越是看重,越是看周先生這般散漫的態度不爽。
周先生不簡單。
連父皇都對周先生那般恭敬。
給烏蒙德十八個膽子,他也不敢對周先生說些什麼過分的話。
只能恭敬且十分委婉的提醒。
在周先生離開之後。
烏蒙德哪怕再如何憋屈,納悶,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只能回到帳篷之中無能狂怒。
…………
另一邊。
飛舟之上。
周先生一襲青袍,一步踏上飛舟。
落到飛舟上。
站在程光的不遠處。
默默地觀察着程光。
程光看着周先生,並沒有絲毫的緊張,面容平緩,氣態從容。
這般作態,讓周先生眼眸之中不由得泛起了欣賞之色。
在周先生觀察着程光的同時。
程光也在觀察着周先生。
他感知着周先生身上的氣息。
忽然發現。
周先生的身上的氣息,雖然是天人,但是比之一般的天人,還要強大。
是天人二境?
和老鄧頭一樣??
程光心中暗暗警惕。
“鎮國公世子,在下至此,沒有一杯清茶?”
周先生沒有等程光開口說話,便是開口笑道。
程光聽到周先生這般開口說話,先是一愣,然後點頭:
“好。”
程光取來茶葉,倒上一壺熱水,熱水衝燙着茶葉,帶出一陣清洌的香味。
程光側身對着周先生開口道:
“坐?”
周先生微微點頭,緩緩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道:“好茶。”
“論茶,還是大周的好,其他王朝都沒有這般好茶。”
程光擡眸瞥了一眼周先生,“閣下去過很多王朝?”
周先生笑道:“自然是了,雲遊四方,唯一的愛好,也就是品茶了。”
程光不置可否地微微點頭,抿了一口清茶之後,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周先生聽到程光這般問話,便是一愣,然後笑道:
“你還對我的名字感興趣?”
“你應該沒有聽說過。”
“不提也罷。”
程光擡眸,掃了一眼周先生,“你應該是大周的人吧?”
周先生舉着茶杯的手,在聽到程光的話後,微微一頓,然後輕輕擡起,送到嘴邊。
抿上一口茶水後。
才緩緩開口道:
“如何見得?”
程光搖頭:“就是這麼感覺。”
周先生沉默片刻,然後點頭,“你說的對。”
“我曾經便就是大周的人。”
程光又問:“讀書人?”
周先生笑了。
“是啊。”
說完,周先生又是一頓。
“寒門狀元。”
程光聽到這裡,眼眸微怔,他忽然想起來,之前閒來無事時,翻看的大周曆史記事錄。
於大周王朝的記錄之中,寒門雖然是有不少出頭的。
但是。
要論寒門狀元,還是文科狀元的,也就只有一人。
周清虛。
說起周清虛這個人,也是很奇。
出生時,便聽說天有異像,引起無數修士前往探查,然後找到了周清虛後,經由一衆人檢查之後。
發現周清虛身上沒有多少異樣。
身體經脈封閉,別說修行了,連活動四肢都十分困難。
正當所有人都以爲,周清虛大概這輩子會默默無聞的死去事。
卻是沒有想到。
待十多年之後。
一個十幾歲,風華正茂的少年,一人踏入京都,參加當年的會試。
成功拔得頭籌之後。
緊接着,又是殿試。
被當年剛剛登基的大周皇帝武商,封爲狀元。
或許是由於大周皇帝想要提拔寒門。
也或許是因爲大周皇帝真的覺得周清虛的文采很好。
不管是何原因,總之,周清虛成爲了大周曆史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寒門狀元。
周清虛在成爲了狀元之後,意氣風發,只想着爲國爲民,然而,在進了皇宮,翰林院之中,呆了不到一個月,便呆不下去。
有傳聞說,是被排擠了。
也有傳聞說,周清虛在宮中鬧事。
猜測種種,沒有人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
周清虛便離開了皇宮。
被貶到了一個縣城當了縣令。
對於普通人來說,當上縣令,便就是一步升上了,起碼再差,也是一個官老爺,富足或許算不上,但起碼餓不死。
比之絕大多數的人,生活還要好。
但是。
這是對於一般人而言的。
對於周清虛這般的狀元來說,成爲縣令,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去宮中的人。
所有人都很難想象,周清虛是在宮中犯了什麼錯,才讓他被貶到縣令這個位置的。
要是說,得罪了大周皇帝。
大周皇帝也不可能不殺他。
反而留着他的性命吧。
外界猜測重重,但是宮中,不管是百官,還是大周皇帝,亦或是周清虛本人。
都沒有出面解釋。
隨着時間的流逝。
這件事也很快被衆人遺忘,漸漸地埋藏到了歷史的邊角。
在之後。
聽說周清虛病死在了那個小縣城之中。
那時。
周清虛年僅十八。
史書上至此,便再無周清虛這人的記載。
程光想到這裡,再看向眼前的這個氣息隨和,笑容慵懶的年輕人。
怎麼看,也從對方的身上。
看不出多少周清虛的影子。
當年的周清虛,意氣風發。
而此時的周清虛呢。
閒雲野鶴,雲淡風輕。
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的。
人沒死。
還活着。
性格還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他這些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程光不由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