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晚飯，是在市裡的招待所吃的。
1999年的幹部可能怎麼都沒有想到，等到了2013年以後三公經費會卡得那麼緊，幹部不能隨便吃飯簽單了。
但當時，當了幹部等於享有了簽單權。所以，這次的晚飯，張琪的爸爸也沒有花錢。正因不是吃自己的，吃得特別好，喝得也非常有檔次。
總而言之，張琪爸爸的這次請客，主要有兩個目的。
第一，希望張琪能夠繼續做班長；第二，是希望能把那個叫林楓的同學“請”出實驗班。這些其實也都是張琪同學自己的想法。
作爲班主任的沈勇，當然也不是不知道。以前在自己的班級裡，都是張琪出風頭。可自從林楓曠課外出了一趟，回來之後的林楓特別能來事，漸漸將班級裡的風頭給搶去了。在同學當中，林楓還漸漸有了一批擁躉。所以，張琪應該是感受到了危機感，以致動用父親的關係，讓他幫忙。
沈勇的哥哥，在酒桌上，也讓沈勇關照關照張琪。
沈勇也答應了。不過，他也說明了兩點：“一是，選班長的話，我也比較看好張琪，可是班長也要大家選的，同學們的投票也很重要。不過我是會幫助引導的，應該問題不大。”
張琪的爸爸就笑着說，班主任都說問題不大，那就肯定問題不大了。
沈勇又說明了第二點：“至於要把林楓‘請’出去的事，還是要看林楓這次月考的成績。成績這個事情，他做不了主，如果林楓真的考進了前15，我也沒有辦法硬是要把他弄出去。”
張琪的爸爸卻笑了笑說：“沈老師，我聽說實驗班的成績都咬得很緊，相差幾分，就會相差好幾個名次來着。其他科目的成績，我知道不好變動，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但是，語文課好像就不一樣了，作文是最大的主觀題，有40分吧？如果把林楓的作文，壓下二十分，估計這個林楓是怎麼都進不了前15了。”
沈勇聽了，的確是這個道理啊！但是，張琪的老爸爲什麼會這麼清楚？
沈勇朝張琪看了一眼，張琪朝沈勇舔狗似地點了點頭。很明顯，這個主意是張琪告訴他老爸的，然後動員他老爸來說。
就在這一刻，沈勇有些不大喜歡張琪的做法了。
張琪這孩子，是不是有些跑偏了？
以前，沈勇看得起張琪，自己哥哥和他老爸是同事固然是一個方面，但是張琪本身口才好、成績出色、本質不錯是更重要的方面。但現在的張琪，怎麼給他的感覺，心理比較陰暗呢？
不管怎麼說，班主任沈勇也是人民教師，是接受過正規師範學院培養的。他是注重智育，但同時對德育也有基本的要求。像張琪這樣的想法，恐怕已經突破了作爲一名高中生的底線吧？
現在爲一個班長的職位，就動員各種關係來打擊對手，那以後他如果爲了一個官位呢，豈不是要不擇手段？
沈勇其實很想跟張琪談談，勸他調整好心態。可這時候，沈勇自己的哥哥，卻對沈勇說：“弟弟，這個事情，目標和方法都有了，你就幫助辦好吧。”
沈勇又看了看張琪的老爸，他看上去好像也覺得理所當然，一點都沒覺得他這麼幫兒子，其實可能是一種不好的影響。
現在連哥哥都這麼說，沈勇不敢有異議，就道：“我儘量辦。”
……
那天晚上，林楓回到家之後，老爸就問林楓，早上的餛飩是從哪裡買來的？
林楓說，這是一個朋友的媽媽包的。
林慶祝感嘆一個家庭婦女，竟然能包出這麼好吃的餛飩，就問林楓：“你能不能讓她媽媽再包一些？”
林楓想，黃穎家自己都不捨得吃餛飩，你讓他們再包一些，接下去幾天他們可能就吃西北風了。
“這樣不好吧。”林楓道，“他們自己也很忙的，只是偶然包一點。你要吃的話，去樑生記買一點好了，味道差不多。”
“扯淡呢！”林慶祝不相信，“你以爲你老爸味覺喪失啊？樑生記的餛飩，幾年前是有這個味道，可是現在差遠了。你老爸別的沒什麼本事，吃東西的味道上，靈得很。”
林楓笑着道：“就是吃貨唄。”
“吃貨？什麼意思？”林慶祝不理解。
這也難怪。林楓回想了下，“吃貨”一詞，是在2014、15的樣子悄然涅槃，變成了許多年輕人理直氣壯的自嘲。
距離現在還要十五六年的時間差呢！
林楓不想讓太多詞過早流行，就回答老爸：“就是很會吃的意思。”
林慶祝將信將疑：“你小子，不是在罵我吧？”
還真不是！到以後，這個詞流行起來，大家不被別人稱爲“吃貨”，就好像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一樣。您老已經提早十幾年成爲潮流了！
林楓又解釋了一會，林慶祝才偃旗息鼓，轉換了一個話題：“林楓，你們的月考馬上要開始了吧？”
林楓點了點頭說：“後天，就開考。”
聽到月考的事情，老媽陸根花也在意了起來，走過來問道：“林楓，你前兩天說，這次月考要進前15，你真的有把握？”
林楓發誓說：“假如進不了前15，我生兒子沒**。”
陸根花白了林楓一眼：“瞎扯什麼呢！我只是問你一句，沒讓你賭咒發誓！”
陸根花忽然又想到，林楓和李依倫前兩天去“打胎”了，這是不是就是生兒子沒**的意思呢？要真是的話，林楓是進不了前15了。
“呸呸！”不能這麼想。陸根花朝自己呸了一通，也不再追問，就道：“兒子，反正你盡力而爲了就行。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我沒壓力呀。”林楓回答。
“沒壓力就好。我們也都希望你輕鬆過關。”林慶祝說道，然後忽然一個神轉折，“對了，林楓，上次你和依倫兩個人在省兒保的合影，還在嗎？”
“在啊。怎麼了？”
“那你拿過來，我來給你們保存吧，這也算是一個紀念。”林慶祝道。
“你來幫我們保存？”林楓總覺得林慶祝的要求有些奇怪。
林慶祝解釋道：“對啊。保存到你高考結束，然後還給你。免得你老因爲這個事兒，心裡過不去。”
我過得去得很呢！林楓心想，反正什麼“打胎”之類，都是忽悠你們的。
但是，爲了顯得自己好像過不去，林楓還是去拿了出來，遞給了老爸：
”謝謝老爸幫我保存着，等高考結束，我再跟你要。“
林慶祝心裡暗笑，我纔不是爲了給你保存照片呢。
過兩天有個飯局，到時候李改革也會參加。
這照片得給李改革看看，雖然他官當得比我大，但她閨女已經是咱們家的準兒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