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光線有點暗,窗簾是拉着的,不過沒有完全拉嚴實,留了條細細的縫。
暴曬的陽光都被窗簾阻隔在外,室內有些陰冷。
傻二全身心地投入在遊戲中,玩的是當時挺火的一款射擊遊戲——CS。
音響的聲音開得不大,槍聲砰砰地響,還有手雷和遊戲中角色喊話的聲音。
我朝小胖看過去,他正好也在看我。
他倆就這麼像傻子一樣站着,傻二也對我們不理不睬。
小胖似乎覺得尷尬,他往我身旁湊了湊,一臉不安地小聲嘀咕:“我怎麼覺得傻二怪怪的?”
“我也覺得。”
“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我點頭,又補充一句:“你先走。”
他一愣:“你不走?”
“我跟傻二有兩句話要說。”
他狐疑地看着我,好半天才應聲:“那我走了。”
出門前,他朝傻二看了眼,見傻二聚精會神,招呼也沒打,直接離開了。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小胖不在,那我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只要用戴着戒指的這隻拳頭朝傻二打下去,應該就能把附身在他身上的鬼打出來。
不知怎麼的,我對冥司說的話深信不疑。
我小心摘下左眼的眼罩塞進短褲的兜裡,攥起左拳一步一步逼近傻二。
他還在專心地打遊戲。
我的心七上八下,異常忐忑,從來沒幹過這事,雖然從小就跟鬼打交道,沒少被嚇哭過,可這次,情況有些不同。
傻二變成這樣,有一半是因爲我的緣故,我不能讓他一直被鬼糾纏下去。
“你最好不要壞我的事。”
一道陰冷的聲音突然迸進我的耳膜。
是傻二!不,是附在傻二身上的那隻鬼。
我頭皮一麻,邁步的腳頓時僵住。
傻二暫停了遊戲,慢慢地轉過臉來看着我,他的頭耷拉着,眉眼上挑,脣角扯出一個大大的弧形,那笑幾乎要咧到耳根,這樣扭曲的表情使得他整張臉看上去非常不協調。
我趁着他還坐在椅子上沒有下步的動作,揮起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他的面部表情越發扭曲。可是一拳下去,那隻鬼並沒有從傻二的身體裡彈出來。
我大驚失色,搞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冥司不是說,這枚戒指可以把附身在人身體裡的鬼打出來麼?莫非他騙我?
媽媽咪呀,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
我這是在拿自己的小命賭,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慌了神,傻二仍是一臉冷冰冰的看着我,他沒有因爲我的這一拳而惱怒,反而勾起脣角陰惻惻地笑了。
那笑,讓人莫名感到寒意,屋子裡的氣溫好像又下降了幾度,完全不像是正夏的氣溫,越來越冷。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隨時做好跑路的準備。
“我就是跟你鬧着玩的,你別生氣,你繼續玩,繼續玩,不用管我,我就不打擾你了,呵呵呵……”我苦笑着往後退,他還一動不動地坐着。
我能完全肯定眼前這人不是傻二,但是冥司告訴我的方法對他絲毫沒有用處,我的腦子裡此刻就一個念頭——跑!
我退到門口,慌亂地去摸門把手,眼睛始終盯着傻二,我實在不敢把自己的後腦勺留給他,我不敢想象他會對我做什麼。
擰動門把手,門把哐當哐當響了幾聲,可門卻怎麼也拉不開。
我的心臟幾乎要在胸腔炸開,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
傻二慢慢地站起來,穩步朝我走過來。
我想自己的臉色一定是慘白的,額頭也出汗了。
傻二走到我面前站定,一臉運籌帷握,我頓時感覺一股寒氣逼來。
他冷眼瞪着我,那雙幽深的眸如深潭死水,晦澀不明。
他伸手,一把將留有一絲縫隙的窗簾拉上,倏地掐住我的脖子,我促不及防,只覺喉間一緊,呼吸一下子就變得侷促起來。
“傻……傻二,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我用力抓着他的手臂,指甲都掐進他的肉裡他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始終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不要壞我的事,否則我就弄死你。”
他一字一句說的十分用力,言語間透着一股徹骨的寒涼。
我感覺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了,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我不……不防礙你。”
這種時候還有什麼是比保住小命更重要的?
我求饒了,求他放過我。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整張臉變得越來越扭曲恐怖,深黑的眼珠子不停往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還隱隱有紅色粘稠的東西往外涌。
是血!我甚至都能聞到一股散發着惡臭的血腥味。
傻二臉上的肌肉一點點萎縮,最後變成枯瘦、毫無血色、翻着眼白的猙獰樣子,我幾乎要叫出聲來,可喉嚨被他死死地掐着,完全喊不出聲音。
眼前這張臉不再是傻二的臉了,而是昨天晚上在墳地上見過的那個眼珠子在眼眶中不停翻動,瘦骨嶙峋個頭矮小的男人。
我試着用左手上的戒指朝男人的胳膊上打下去,可戒指依舊沒有像冥司說的那樣把男人從傻二的身體裡打出去。
一股絕望涌上心頭。
冥司啊冥司!你這是害我……
意識開始模糊了,已經無法呼吸,我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大腦徹底放空。
就在我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男人突然鬆了手,我無力地軟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氣,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發出吱嘎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傻二,大家想見見你。”
是村長的聲音。
我還沒擡起頭來,就聽見村長驚愕的聲音:“這不是四喜麼,你怎麼了?”他把我扶了起來。
我擺擺手,緩了會兒才感覺舒服了一些,再看眼前那差點掐死我的男人,他的臉已經恢復到傻二的模樣。
村長看了看我,又看向傻二,厲聲問:“你是不是欺負四喜了?”
傻二換上一副笑臉:“爸,我沒有,是她突然倒下的,可能是中暑了。”
村長若有所思地點頭,又轉頭問我:“你要是不舒服就在這裡躺一下,我去給你弄點冰水。”說着,他就起身要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
我急忙拉住他,怕他又把我和傻二單獨留下,要是繼續待在這裡,傻二恐怕真的會把我弄死。
我告辭:“我沒事,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