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起身,一把將我拉到身後。
眼看着那厚重的門板快要被撞開,一陣警笛聲緩緩近了。
顯然是警車,而且聽聲音,車子就停在外面。
很快,外面就傳來一聲厲喝,聲音兇巴巴的:“怎麼回事?你們這一羣人幹什麼的,是誰報的警?”
“沒人報警啊!”
“你報警了嗎?”
“沒有,誰報的警?”
……
一陣雜亂的說話聲此起彼伏。
起初那個兇巴巴的聲音又問:“你們這是幹什麼呢?有人報警說這裡有人尋釁滋事,我看你們個個抄着傢伙,是不是沒事找事呢?”
這時,小胖媽的聲音響了起來:“警察同志,這家裡那個臭丫頭是個怪胎,她害死了我兒子……”
“你兒子死了?”
“是!”
“怎麼死的?”
“死因不知道,突然就斷氣了。”
“屍體呢?帶我去看看。”
小胖媽不說話了,外面忽然死一般地沉寂。
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我走到窗邊,隔着玻璃偷瞄,卻不巧與小胖媽的視線不期而遇,她立刻指着我這邊大喊一聲:“吉四喜,你個災星,掃把星,有種你就給我滾出來。”
村民們因爲警察的到來,一個個的都老實多了,沒有人再跟着小胖媽起鬨。
我朝那警察看過去,他穿着制服,身材魁梧,年紀約摸四十歲左右,聲音兇巴巴的,長相亦是兇巴巴的。
警察也看見了我,衝我招了下手。
姑姑湊過來,見警察來了,頓時膽子大了些,一把拉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我跟在她後面,剛出去,小胖媽就抄起手上的木棍要打我,警察不費吹灰之力一把將她手裡的棍子搶過去說:“別動粗,有話跟我說。”
“警察同志,就是她害死了我兒子,她是個怪物,你看她的眼睛,多瘮得慌,我不騙你,她能看見鬼,從生下來就是個怪胎……”小胖媽嘰哩咕嚕說了一堆。
警察眉頭皺起來,厲吼一聲:“搞什麼玩意兒?你當這是恐怖電影?這世上哪有鬼,趕緊的帶我去看看你兒子的屍體。”
不知道誰報的警,不過這警察倒是挺敬業的,就是長相兇悍了點。
小胖爸這時插了句嘴,對警察說:“不瞞你說,我兒子是昨天半夜突然猝死的,死之前嘴裡還喊着有鬼有鬼……”
“你兒子的死因到底是什麼,先帶我去看屍體,如果不是自然死亡,或者有被害的跡象,我會通知刑警隊的人,他們會來調查,不要事情還沒搞清楚,就把原因歸究到鬼的身上,這世上壓根就沒有鬼,OK?”
警察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小胖的爸媽沒轍了,只好帶着親戚朋友暫時先撤了。
警察跟着他們一起走了,人都散沒了,我才發現院門外面站着一個男孩,是五福。
他正探着腦袋往裡看,意識到我發現他了,他掉頭就想跑,我連忙叫住他:“等一下,先別走。”
他腳步頓住,愣愣地在原地站着沒動。
我走過去,見他手裡緊緊握着一隻手機,問道:“是你報的警?”
“嗯!”
“謝謝,你幫了大忙。”
如果不是警察趕到的及時,恐怕我和姑姑都要遭殃了。
“跟我進屋。”
他看我一眼,似乎在猶豫。
我拽了他一把,他這才怯怯地跟着我走進院子。
姑姑快步走上前,跟五福打了個照面,脣角扯出一抹笑。
“五福,你跟你姐姐待着,我去老王家看看。”說着,她加快腳步,直奔着小胖家去了。
我和五福進了屋,他倒也不客氣,自己走到沙發前坐下。
見他滿頭大汗,我從冰箱裡拿了罐飲料遞給他,他接過打開,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
在他對面坐下,將他仔細端詳了一陣兒,正要說話,他卻急切地先開了口:“我能叫你姐嗎?”
他的問題讓我覺得很好笑,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爲什麼不能叫我姐?
“當然可以。”
“姐。”他喚了一聲,有點生澀,不過這感覺還不錯。
一直以來,我都知道自己有個弟弟,不過父親和我從不來往,這個弟弟我自然從來沒有見過。
這一回,五福幹了件漂亮事兒,因此我對他的印象有點改觀了。
昨天見他的時候,我覺得他有點木訥,尤其是他目不轉睛盯着我的眼睛一直看,那探究的眼神讓我至今感覺不太好。
“你怎麼會想到報警的?”我沒話找話。
他抿着嘴脣,有些拘謹地說:“我媽說過,不管什麼事解決不了,都得找警察,我看那麼多人圍在這裡,他們都好凶,所以我就報警了。”
“乾的好!”
他靦腆一笑,雙頰微微泛起了一絲緋紅。
“姐,我能問你件事麼?”
“問。”
“你的眼睛真的像那些人說的那麼邪乎嗎?你能看見鬼?還能殺人?”他一臉好奇,說話間眼睛都不由瞪大了些。
我笑了笑,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沒那麼邪乎,但是你的左眼真的很奇特,是紅色的,像紅寶石一樣亮。”
又一個說我的左眼像紅寶石的。
“你不覺得我的左眼醜嗎?”
“怎麼會!簡直太炫酷了,怎麼可能醜。”
慢慢聊起來,他不那麼拘謹了,話也多了起來。
孩子的好奇心就像無底洞,五福似乎對我的眼睛充滿了疑問,他問了我很多問題,但大多問題我都是以沉默作答。
一是怕嚇到他,二是不想讓他覺得我是個怪胎。
就像小胖媽說的那樣,我從生下來就是個怪胎,我能看見鬼,亦能殺人……
母親因我而死,之後每一年的中元節都會有一人暴斃而亡,他們的死表面看上去是猝死,其實是因爲我命中帶煞,煞到了他們。
或許那些被我煞到的人八字都太輕了,可是小胖的陽氣很重,他居然也被我煞到了,這一點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儘管暴斃而亡的人死前與我並無什麼交集,我不曾傷害過他們,但我始終和他們的死脫不了關係。
“姐,能不能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五福將他的手機遞上來。
我接過手機,嫺熟地將自己的號碼輸入保存到聯繫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