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停下來,一路揹着我到了醫務室。
從教學樓到醫務室好幾百米,加上他從天台跑下來,半天氣息才平復。
膝蓋上的傷根本沒有大礙,但蘇瑞跟校醫說我受了驚嚇。
驚嚇的確是受了,不過已經緩過來了。
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膝蓋上的傷,校醫說我可以回去上課了。
我站起來,蘇瑞上前來扶我。
“不用,我能走。”
這時,班主任才慢慢吞吞地進了醫務室,氣喘吁吁地說:“讓你跑慢點,要注意安全,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注重自身的安全問題呢?你是班長,更應該以身作責纔是……”
她一進來就對蘇瑞上了一節安全教育課,一說十幾分鍾,把蘇瑞說得連連點頭,最後腦袋都低垂着了。
我重新坐回椅子上,任由班主任唾沫星子橫飛,說起來沒完沒了。
班主任的廢話特別多,好像女版唐僧,我猜她一定沒有男朋友,不過她也是擔心我們的安全所以才一遍又一遍地羅嗦個沒完。
下午的課我沒去上,班主任准許我回寢室休息。
我的眼罩還在教室裡,沒好意思去拿,索性就直接回去寢室。
從宿舍管理阿姨的小屋窗前走過時,她瞪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看得我渾身發毛。
我加快腳步跑回寢室,發現冥司躺在我的牀上,翹着一條二郎腿悠閒自得地翻着我上上週從圖書館借的一本暢銷小說。
那書我自打借了,連封皮都沒有翻開過,因爲被許子惜整夜整夜的折騰,白天在課堂上昏昏欲睡,壓根沒閒暇時間看課外書。
“大哥哥。”我喚他一聲。
他把書從臉前移開一些,露出一隻眼睛看我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之後又把注意力轉移到書上。
我朝他走過去,示意讓他往裡面移一些。
我實在是疲了,很想躺一下。
他躺着沒動,似乎看書看得很入神。
我直接躺下去,用力扭了扭身子故意把他往裡面擠。
他把書一闔,往裡挪挪,身子微斜,一手撐頭睨向我,脣角揚起一絲邪氣的笑。
“你那個男同學好像很緊張你的樣子。”
又來了又來了。
蘇瑞只是我的同學,他可能就是比較熱心腸而已。
“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他不急不徐地說,瞳孔中閃爍的光忽明忽暗。
我抿了下嘴脣,直白地告訴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笑:“是嗎?那我把別的女生從天台往下扔一扔,看他是不是也這麼緊張。”
“……”
他讓我無言以對,丫平時看着一臉漠然,醋勁兒怎麼這麼大。
見我沉默,他也不說話了。
他躺下去,伸來一隻胳膊將我摟住,我沒反抗,我挺喜歡被他這樣抱着的,就是牀太小,有點擠。
我閉上眼睛,眯了會兒,聽到趟廊上傳來高跟鞋嘎噠嘎噠的聲音,那聲音一直到了我所在寢室門口停下,緊接着門就‘吱嘎’一聲被輕輕推開。
我一跟頭坐起來,起來的太猛,忘了自己睡的是上下鋪,腦袋狠狠地撞到上鋪,疼得我咬牙強忍,硬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四喜,你覺得怎麼樣了?”來人邁步進來,把門又輕輕關上。
是班主任。
光聽那陣腳步聲我就感覺是她。
她朝我走過來,慈眉善目的。
我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座。
她在我身旁坐下,先是深深嘆了口氣,然後才緩緩道來:“四喜,咱們學校是重點中學,師資方面就不用說了,另外咱們這個醫療方面也還是非常不錯的,像那個吳老師,人那可是心理學專業的高材生……”
她一提心理學,我就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不就是覺得我精神不太正常,希望我去找吳老師做心理輔導麼。
我可以去,反正當着全班同學的面都抽了回瘋了,總得犧牲小我,安撫一下同學們惶惶不安的心吧。
“所以,這兩週每天中午午休的時間你就去醫務室找吳老師,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
我點頭:“行。”
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起身叮囑我好好休息後走了。
她的身影剛一離開寢室,冥司就一臉不悅地開口:“你真要做心理輔導?”
“不然?”
“你又沒有心理問題。”
“所有人都以爲我有,我就得去裝裝樣子,免得再搞出亂子,到時候我可能會被學校開除。”
我說的一本正經,現在是21世紀,提倡的是科學,各種封建迷信都要不得。
他沒再說話,伸手把我往他懷裡一拽,摟着我繼續睡。
貼在他冰冷的身體上,我不由打了個冷顫。
他睜開眼睛看着我,靜默一會兒才問:“不習慣?”
我搖頭。
他鬆開我,翻身下了牀,拿起之前看的那本書翻開,十分隨性地在牀邊坐下喃喃地說:“你睡,我不會吵你。”
“沒關係。”
我怕他以爲我在嫌棄他,甚至還主動拽了他的衣角一下,他卻堅持:“乖乖睡,不要鬧。”
我無奈地縮回手,閉上眼睛。
許子惜還在天台上,因爲鎮鬼符她一動也動不了,冥司此刻守在牀邊,再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更讓我有安全感的了。
我安心地陷入夢鄉,這一睡就睡到程馮馮她們晚自習下課。
我是被白小夢咋咋呼呼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睛時冥司已經不在。
見我醒來,程馮馮把我的眼罩遞給我說:“喏,我幫你拿回來了。”
我道了聲謝,起身下牀。
從牀下取出臉盆,我準備去洗漱。
程馮馮衝我招了下手:“你等我一下,一起去。”
我微愣。
難得她願意跟我同行,我自然非常樂意。
每到下了晚自習,寢室樓裡總要鬧上一陣。
女生們喜歡三五成羣地咋呼,一時間大笑聲,聊八卦的聲音此起彼伏。
到了洗漱間,程馮馮一邊往盆裡接水一邊問我:“你是不是要去找吳老師做心理輔導?”
“你怎麼知道?”我吃了一驚。
她衝我笑笑:“這點小道消息我還是能知道的。”
“……”
我估摸着不出三天,我接受心理輔導的事就會在學校傳遍。
罷了,反正學校這麼做也是爲了讓學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