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心目中,他們的目的地……陳洛陽心中想到。
對蘇明覺等人來說,目的地當然是設法返回紅塵界,返回小西天。
但目前來說,那註定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向西向北,兩處虛空門戶,都已經暫時封閉。
向東最遠,遠涉重洋。
南荒則是古神教的大本營所在。
這都能讓他們一路闖過去,全教上下連同某個姓陳的教主在內,都可以上吊自殺去了。
準確說來,他們連雪域高原都走不出去。
事實上,如果不是某個教主暗中通敵放水,蘇明覺等人早已經完蛋了。
現在跌跌撞撞,逃進一座雪山中。
一行人,已經沒了大半,剩下還活着的人裡,包括蘇明覺在內,也個個帶傷。
他們闖到這裡,幾乎都已經絕望。
而身後古神教的追兵,已然再次撲上來。
不得不說,小西天作爲紅塵界佛門第一聖地,其門下所出的弟子,實力確實強勁。
神州古神教的很多弟子跟小西天傳人單對單,都佔不到什麼便宜,有些人甚至還略微有點吃虧。
這與魔佛苦海一脈尚有不同之處。
黑蓮佛境中的魔佛餘孽,有很多是被渡化的當地人,談不上什麼修爲可言。
少數魔佛一脈傳人,實力也自不俗。
這才一定程度上倒是打掉不少魔教年輕弟子的驕矜之氣。
大家明白了一個道理。
自家教主下掃神州,上打紅塵,是自家教主厲害,卻不代表他們也都是這個水平。
清醒過來後,衆人的發揮反而更好一些。
這讓陳洛陽看得滿意。
而不論人數還是高手上限,始終還是古神教這邊佔優勢。
於是哪怕小西天衆人再堅持,如今也漸漸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
蘇明覺近乎絕望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小西天的僧人,一個接一個在他面前倒下。
這一路上,因爲他認識路徑,熟悉環境,所以小西天衆人都很關照他。
之前甚至有人犧牲了自己救下他,好讓他能帶更多師兄弟逃出生天。
但現在,他們終於還是無路可逃了。
最後的大戰來臨,修爲實力最弱的他第一時間被擊倒。
他的右手被人斬斷了。
他的左腿被人用長矛刺穿。
腰腹之間還捱了一刀。
臉上也捱了一刀,幾乎破相。
很快他就失去戰鬥力,跌倒在一旁。
有小西天的人掩護他,他才撿回一條性命。
但沒多一陣,他就只能眼睜睜看着方纔的救命恩人被敵人的武道劍意洞穿胸膛。
蘇明覺心中無比的憤恨。
當年大金剛寺的時候是這樣,師父慧覺法王死的時候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他是多麼痛恨自己的無力。
蘇明覺想要拼命站起身。
哪怕能憑自己殘驅,幫一位小西天的大師擋下一刀也好啊……
但下一刻,他就腳底一滑,直接摔下旁邊山崖去。
萬幸沒有摔死,但全身上下都動彈不得,彷彿所有骨頭都要斷了一樣。
不甘心的蘇明覺艱難的想要再次爬起身,卻猛地一怔。
他發現,在這谷底,離他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光。
蘇明覺雖然是慧覺法王遊方在外時收的俗家弟子,但慧覺法王對他寄予厚望,悉心教導。
蘇明覺的眼界見識,並不比其他名門弟子來得差。
他感覺那東西的光輝雖然微弱,但溫潤厚重,似乎並不是尋常東西。
蘇明覺此刻顧不上多想,重傷的他艱難靠過去,心中升起一點點萬一的指望。
靠近之後,才發現那似乎只是一塊殘破的瓦礫。
蘇明覺不死心,將瓦礫抓到手裡。
剛一開始,並沒有任何變化。
他嘗試讓自己的血跡滴在上面,但仍然沒有反應。
蘇明覺試過各種方法,結果無一湊效,這讓他徹底絕望了。
躺在谷底,無力的望着懸崖上方,動彈不得,聽着上面小西天僧人的慘叫,蘇明覺心中的急迫和悲憤,濃烈的幾乎凝結成實質。
然而就在此時,彷彿是感受到蘇明覺這種爲了守護他人的意志,那塊破瓦,居然起了變化。
彷彿破瓦一樣的外形,瞬間脫胎換骨,變作一塊玉玦,表面刻着極爲玄奧古老的文字,彷彿一塊以玉石承載的符詔。
蘇明覺一時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回過神後,他連忙抓住玉玦,研究該怎麼讓寶物發揮作用。
憑着一股意念,獨臂的蘇明覺抓住寶物,這玉玦上的光芒越來越濃厚。
不過光華也越來越昏暗。
像是厚重無盡的大地,但又像地府黃泉,比良路遠。
蘇明覺顧不上多研究,只勉強催動符詔,在昏暗的光芒籠罩下,身形上升,從谷底重新回到雪谷外。
入眼處,現場此刻就剩兩三個小西天僧人還倖存。
蘇明覺連忙手持符詔,阻擋繼續圍攻的古神教教衆。
這符詔上的光芒閃動一下後,力量驟然爆發。
雄渾厚重的光芒,向四周瘋狂擴張,橫掃道路上一切阻礙。
魔教教衆措手不及,一時間只能狼狽應對。
有些人想要抵擋,卻感覺自己彷彿一頭撞在大地上。
大地此刻翻卷起來,氣勢駭人,擋無可擋。
但就在這時,一隻手掌從天而降,攔住那昏黃的光。
雙方正面碰撞。
蘇明覺整個倒飛出去。
“寶貝倒真是好寶貝,不過你發揮不出其中威力,現在是我的戰利品了。”來人平靜說道,雙目中暗金光輝閃動。
蘇明覺看清來人,不禁目眥欲裂。
而陳洛陽則神情淡定,隨手一摘,就將那塊玉玦從蘇明覺手上取走。
到了自己手裡後,他發現玉玦並不肯屈服,而是在不停震盪。
換個角度來看,我這大魔頭是挺招人恨的……陳洛陽心中自嘲。
當然了,站在他的角度,剛跟圓嗔動完手,自己立馬就被小西天的衍慧、衍空等人圍毆了。
而蘇明覺在大金剛寺滅亡後,流浪漂泊間,沒少拿魔教中低層弟子泄憤開刀。
還是老老實實當我的大魔王吧,反正也沒想講理……陳洛陽搖搖頭,手裡加勁鎮壓這塊玉玦。
至於剩下的蘇明覺幾人,自然不需要他再動手,直接輕輕擺手,古神教教衆們當即會意,再次上去解決蘇明覺他們。
倒是陳洛陽本人這邊遇上了點麻煩。
這玉玦,超乎想象的強!
陳洛陽的修爲實力,都有鎮壓不住的感覺。
而且對方的反抗,越來越強。
該說,不愧是魔尊和其他幾面鏡子主人拿來當話題的東西嗎?
陳洛陽心裡吐槽的同時,依舊冷靜。
他看得出,這東西並沒有靈智可言,也沒有寄宿誰的神魂,就是其中蘊含一種守土開疆,護衛萬民的念頭。
陳洛陽眨眨眼。
那你應該跟我是一家纔對。
蘇明覺守衛的是幾個同伴。
而我手下是難以計數的古神教教衆,是神州浩土億萬裡山河,是剛剛開始實施,有可能爲世間民衆帶來更好豐收的思路…………
陳大教主臉不紅心不跳。
他也沒蒙對方,作爲一個守序邪惡陣營的人,他確實有這些美好願景,而這些美好願景的達成,有助於他的統治。
玉玦慢慢安靜下來,不再繼續造反。
不過,也不似方纔它在蘇明覺手裡那樣熠熠生輝。
而是慢慢地重新歸於平庸,彷彿要再變回瓦礫的模樣。
需要無私才行嗎?
陳洛陽心裡撇撇嘴。
他也不着急,而是暗中仔細觀察周圍的動靜。
同時,也尤爲關注自己心臟處那面黑色的鏡子。
目前一直沒有動靜,是默認了他陳洛陽撿東西無所謂,還是說,因爲隔着紅塵界,自己這邊具體事情,那些鏡子的主人礙於魔尊顏面,不想在這方面打聽太細,以免得罪魔尊?
又或者,對方就在暗中默默觀察。
陳洛陽不敢馬虎大意,先收了這塊瓦。
他嘗試向黑壺套取這塊瓦的基本信息,結果果不其然,告知血紅瓊漿餘量不足。
想問問看,這塊玉玦上有沒有其他人留下的手筆。
但對於這個問題,黑壺沒有反應,似乎是不提供相關方面的信息。
不過,出乎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在陳洛陽詢問黑壺的時候,那塊本已經平靜下來,看似要安安靜靜當一塊瓦的玉玦,突然再次有了動靜。
……似乎是因爲黑壺而起的動靜?
陳洛陽念頭剛轉到這裡,就發現那塊玉玦忽的一下消失。
準確說來,不是消失,而是由實體變爲虛幻,出現在黑壺內部,同那一頁“生”字天書位於一起。
陳洛陽嚇了一跳。
因爲擔心玉玦有那位佛門大能做手腳,所以他特意不敢用對付“生”字天書的辦法直接用黑壺強行去懟這玉玦。
哪曾想,只是嘗試套取一下消息,就出現如此變化。
拜託,我這是使用黑壺的功能,不是拿黑壺本身去跟你碰,你也要這麼大的反應?
難道說,自己的黑壺被發現了?
陳洛陽心頭驟然收緊。
但接下來,卻什麼都沒發生,也沒見那位佛門大能突然踏破紅塵到來。
莫非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陳洛陽正轉着念頭之際,黑壺裡的那塊玉玦突然動了。
它主動撞向黑壺的內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