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着實不想看到肖培這個樣子,給人一種傷心欲絕的感覺。他寧願肖培失聲痛哭出來,也不願意看到肖培這樣默不作聲的,這種無聲的疼痛,讓他渾身戰慄,總是情不自禁地往不好的方面想。
心疼,莫名的心疼,讓王文無力招架。
“培培,你倒是說話啊,到底怎麼了?別哭啊,有什麼話你跟我說,我替你做主。”小玉見肖培一直無聲的哭,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那種侷促和不安,讓她哭得稀里嘩啦的。
“小玉,培培剛醒,你別刺激她了,讓她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早上再說也不遲。”小玉的男朋友安慰道,並從小玉的包裡掏出一袋紙巾,抽出來遞給她。
小玉俯下身,給肖培擦了擦。有時候,姐妹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微妙。
“好了,亮哥,小玉,你們先出去下吧,我有幾句話想和培培單獨說說。”王文很懂肖培的心思,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肖培的心事肯定是說不出來的。
就這樣,張亮和小玉他們出去後,王文才把目光投向肖培。沉默了良久,才蠕動了下嘴脣,小聲地問道:“培培,你感覺好些了沒有?頭還難受嗎?”
肖培輕輕地點了下頭,隨即也把目光聚焦了過來,她看着王文,有種難以啓齒的苦楚。但是,當着王文的面,她又想表現出自己堅強的一面。於是,她抹了一下臉頰上的淚水,努力擠出一絲甜美的笑,“好多了,就是頭還有點昏昏的,不過確實好多了。王文,謝謝你。”
“又來了,跟我還這麼客氣,再說了,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暈。”肖培撅起可愛的嘴脣,衝王文莞爾一笑,“謝我做什麼呀?”
“你還裝糊塗,小玉都告訴我了,說你爲了我,答應做陳鬆的女朋友,這段時間陳鬆都沒找過我的麻煩。”王文說到這裡,聯想到肖培的遭遇,再看看肖培現在這個樣子,他感到莫名的憐惜和心疼。“真的,培培,你真傻,沒必要爲了我答應陳鬆那混蛋的,陳鬆是什麼樣的人你也很清楚。你說你幫我做什麼,對你也沒什麼好處,何必拿自己的青春開玩笑呢,你要是有什麼閃失,我肯定會內疚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病房裡安靜得要死。
肖培的眼睛紅紅的,聽了王文的話,她見王文甚是內疚,便恬然一笑,弱弱地說道:“王文,你想多了,我並不是爲了幫你才答應陳鬆的,所以,你不用內疚,這事與你沒什麼關係,你別這麼說。”
“你就別騙我了,我還不瞭解你嗎?要不是你,這期間陳鬆早找我的麻煩了,要知道上次在芒果酒吧門口,我和陳鬆又碰着了。”
肖培聽了之後,臉色立馬糾結了起來,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不告訴我?那次沒動手吧,受傷沒有?”
“沒有,那次張亮正好在,張亮以前上的是公安大學,是武警,在學校裡練過,後來又當過警察,他厲害着呢,陳鬆那幾個人遇到他,只有捱打的份,那次我們收拾了他一頓,本以爲他會懷恨在心,肯定找機會找我們的麻煩,這是這一個多月來,我沒有再受到他的騷擾,小玉告訴我,是你替我擋過去了。培培,我說真的不知道對你說什麼好了,你幹嘛要對我這麼好?你真沒必要對我這麼好的,我又什麼都給不了你,連承諾都給不了你。”
王文的這番話,讓肖培聽了特別傷感,但是,她明白王文的意思,她也沒想奢求什麼,只是希望看到王文好好的,只要能夠看到王文幸福快樂,她就會感覺到知足。可是,爲了不讓王文有負罪感,她又不得不敷衍。於是,她苦笑着搖了搖頭,解釋道:“王文,你真的想多了,我答應陳鬆,真不是爲了你,而是爲了爸爸。”
“爲了肖總?”王文詫異地看着肖培,心想,該死的老肖,爲了讓陳大運投資,甘願犧牲肖培,讓肖培充當棋子,和陳大運的兒子陳鬆交往,以便通過聯姻的方式來獲得陳大運的資金,本身就已經非常自私了。現在,肖培竟然爲了父親,甘願答應做陳鬆的女朋友,這到底怎麼回事?要知道,當時肖培的態度很堅決的,一直很排斥的,可現在爲什麼又答應了呢?
肖培點了點頭,“所以,你不用內疚,也用不着內疚。”
王文知道肖培這樣說,是想安慰自己。“爲什麼這樣說?到底因爲什麼你才答應了陳鬆?你爸逼你了嗎?”
肖培搖搖頭,她的眼睛再次溼潤了,紅紅的眼睛讓她看上去是那麼地無奈,那麼地可憐,如同斷翼的天使一般。“陳大運不是答應給我爸的公司投資三百萬嘛,可前期只打了一百萬,我爸又是那種好顯擺的人,租的辦公室是複式的那種,租金老貴,而且他裝扮公司和辦公室花了很多錢,加上又招了那麼多人,那一百萬早就花出去了,剩下的那兩百萬又遲遲沒到位。”
聽到這裡,王文大致明白了肖培所要表達的意思了。他真的難以理解,老肖的人品那麼差,可爲什麼偏偏擁有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女兒呢。不過,儘管肖培給出了這麼一個理由,但是他相信,肖培肯定也幫了自己,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培培,你真傻,真的太傻了,肖總本事那麼大,弄個兩百萬資金跟玩似的,還哪用得着你做出這樣的犧牲?要是讓肖總知道了,他也不會同意你的這種做法。”
“王文,你是知道的,我爸是那種愛說大話的人,總喜歡在別人面前打腫臉充胖子,很多情況下都是忽悠。要說他人脈廣吧,確實挺廣的,可認識的都是些不着調的人,若是能找到更合適的投資人,你覺得他還會找陳大運嗎?”
“其實在我看來,他不找投資都行,又不是拿不出幾百萬,實在不行,把收藏的那些老古董一賣,怎麼着都能倒騰出千八百萬來吧,就算沒那麼多,二三百萬肯定沒問題吧。”
“他哪捨得那些古董,那些古董就好比他的命,我以前就提議過,可他不聽我的,他壓根就捨不得。他說找投資的話,就算賠了也不賠自己的錢,而且花起來也不心疼。”
靠,敢情老肖就是這麼想的啊,就這樣,誰給投資誰倒黴,投多少還不作踐多少啊!王文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可當着肖培的面,他也不能說老肖什麼不對的話。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面對肖培,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怎麼不說話了?”肖培的臉上終於有了氣色,些許的紅潤趕走了蒼白。她衝王文再次笑笑,總希望自己的笑容能夠稀釋王文臉上呈現出來的那種悲傷以及內心深處泛起的負罪感。“你不是挺能說的嘛,平時都是侃侃而談的,怎麼這會兒不說話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總之,我覺得你太傻了,而且傻得很天真,你以爲你答應陳鬆的條件,他老子就會把剩下的那二百萬給撥了嗎?”
“陳鬆答應過我的,再說了,我想再過幾天我就出國了,就這幾天應付一下就行了,只要資金一到位,我就出國了,到時候陳鬆又不可能去英國找我。”
“培培,你確實太天真了,像陳鬆那樣的人,你覺得能應付過去嗎?”
“我一直很謹慎的,自從那次在酒吧喝醉了,被印度那個黑老外嚇着了以後我就不喝酒了,昨天晚上我也一直沒喝,就喝了一杯而已。沒想到,他會用那麼下作的手段,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
“對了。”王文僅僅說了這兩個字,因爲接下來的話,他實在不敢問,不想問吧,可心裡又像有回事是的。
“怎麼了?”肖培眨了眨靈動的眼睛,用不解的目光注視着王文。
“哦……沒什麼。”
“沒什麼?我覺得你好像有話有說,說吧。”
“還是不說了,回頭再找機會說吧,你好好休息下,我去叫小玉他們。”王文說完,深情地看了肖培一眼,楞是沒把想問的話說出來。
小玉進了病房,快步走到肖培面前,迫不及待地問道:“培培,陳鬆那個混蛋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肖培搖搖頭,“在迷昏我之前沒有,後來你們不是及時制止了嘛。”
小玉這才鬆了一口氣,“沒有就好,幸虧王文和張亮及時趕到啊,要不然的話,你就……”說到這裡,她捏了下自己的嘴巴,“瞧我這張烏鴉嘴,我們家培培這麼善良的人,只能有好報的,陳鬆那個王八蛋,下次見了他,我非撕爛他的臉!”
聽了肖培的話,王文懸着的心也總算落了地。他剛纔就是擔心這件事,考慮到肖培的感受,一直難以啓齒,沒想到小玉進來就問了。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懸着的心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