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科實驗樓六樓,龍之介同麻衣學姐走出了靜可愛的房門。
但是他走了兩步,卻發現麻衣學姐沒有跟上來。
龍之介停下回頭一看,麻衣學姐她依舊停留在靜可愛的房門前。
佇立在原地,目光看着下方的地板,默然無語。
但是在臉上不時浮現出遲疑躊躇之色,但隨即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龍之介嘴角微揚了一下。
他當然清楚麻衣學姐爲什麼這樣,又是在擔心什麼。
麻衣學姐是在擔心雙葉給打鎮定劑,然後一邊和她說話,一邊解剖她吧?
當然,雙葉不是什麼殘忍的人,她說話只是爲了測試麻衣學姐被解剖到某一具體部位時的反應。
龍之介走近兩步,儘量用輕柔地聲音說道:“別擔心,我陪着你。”
話音剛落,麻衣學姐的擔心終於還是顯露在了臉上。
但馬上她的頭更低了下去,像是不想龍之介被看到她的害怕。
更是先邁起了腿來,進一步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怕。
呵呵,不過目光依舊看着下方的地板,不敢和龍之介對視,走得也慢。
龍之介心裡大笑,但知道此時不宜笑出聲來,不讓會刺激麻衣學姐噠~
“放寬心,雙葉她看不見你,如果你覺得真有危險可以隨時逃跑。
而且真有什麼事情,嗯,我肯定會幫你的。
雙葉要做什麼自然是要用什麼儀器,其他的我不懂,但是關掉電我還是可以的。
也就拔個插頭的事情。”
和烏龜比賽前進的麻衣學姐聽完終是點了一下頭。
————
龍之介等着麻衣學姐來到自己身邊,這才轉身同樣慢慢往前。
不過走的時候,他感覺到他的衣角被麻衣學姐拉住了。
不同於之前早上上學的時候,因爲沒法和自己說話,就輕輕拉着自己的衣角一邊看書,一邊走着路。
現在則是拉得很緊,拽着他,彷彿是在憑藉他的力量往前走。
龍之介心中微動,右手往後抓住了麻衣學姐拉着他衣角的左手,並且安慰性地用手指一摩挲。
麻衣學姐手上一停頓,隨後主動和他的右手握在一起,緊緊的。
然後他們花了多年時間終於來到了雙葉理央的房間門口。
————
龍之介敲了敲門,裡面沒什麼反應。
他又敲了敲門,還是沒什麼反應。
他又敲了敲門,對,還是沒什麼反應。
他又敲了敲門,還…“那個,不在吧?”
低着頭的麻衣學姐突然出聲,好似有些竊喜。
她見龍之介動作一停,又連忙說道:“可、可能不在吧?
畢竟這會兒是晚飯時間,是出去吃飯了。
說起來,我還沒吃晚飯呢,現在好餓呀。”
麻衣學姐此時已經完全擡起頭來,並看着龍之介。
目光煥發出異樣的神采,似乎期待着龍之介說出什麼話。
龍之介依舊牢牢握着麻衣學姐的手,對視幾秒這才緩緩說道:
“雙葉應該只是在做什麼研究,太專注了或者太忙了,所以纔沒應聲。
晚飯的話,等下我給你點份外賣。
一切有我在。”
麻衣學姐眼裡的神采迅速散去,腦袋也無力地低垂下來。
並沒有,可惡的龍之介並沒有因爲自己沒有吃飯就推遲。
她什麼話都不想說了,只是更緊得握住了龍之介的手。
龍之介回頭換了口氣,再敲了一下門,沒有反應。
再敲了一下門,還是沒有反應。
————
就這樣,敲了一會兒,還叫了幾聲。
麻衣學姐原本沮喪不安的臉上也慢慢浮現出欣喜之色。
龍之介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但是一想到雙葉是個不折不扣的科技宅。
甚至吃飯都是無人機運來的外賣。
他就又堅定了下來,甚至擔心雙葉是不是實驗出什麼問題了,比如觸電,比如摔倒昏迷什麼的。
繼續敲着門,同時考慮其他開門方法起來。
此時的麻衣學姐笑望着龍之介:“你看吧!我就說不在。”
“門沒鎖,自己進來。”雙葉光速打…出了,額那個,啥來着。
麻衣學姐的笑容僵硬,凝固,退散,消失,臉上出現了彩虹一樣的倒扣。
清清楚楚,是門裡面傳出來的。
她心裡輕輕一嘆,閉上了眼睛,認命似的被龍之介拉着進了雙葉的研究室。
————
走進研究室,龍之介用空閒的左手關住門。
這幾秒功夫,他順帶打量了一下雙葉的研究室室內情況。
前面那會兒和雙葉一直在門外說話,根本沒進來瞅上一眼。
此時此刻,此分此秒,最吸引龍之介的不是各種不明覺厲的儀器設備。
而是兩個超大窗外的景色。
這會兒也就下午五點多,天色尚且亮着,只是沒了夕陽……不,這只是之前的看法。
天空上方是青藍色,下方是金紅色,兩相漸變交融。
落日雖被樓層所部分遮掩,又半埋於地平線,但還是能辨別出它又大又圓又紅的樣子。
完美交融的色彩變化,廣闊無垠的壯麗圖景,這是任何相機拍不下來的絕勝之景。
唯有親身去眺望才能得到那份出神。
緊握着龍之介手的麻衣學姐也鬆開了一點,也是一時看得失神。
稍微看了一會兒,龍之介才收回目光看向研究室裡面。
外面還是很亮,但因爲角度反而讓屋內有些陰影和燈下黑。
如同被黑紗遮蔽,又被濃墨重點。
這又是一層色彩轉換,另有魅力。
不過龍之介懷疑這些都只看在了他和身邊的麻衣學姐眼裡。
因爲雙葉理央此時還在忙活着,從那麼難叫門這點就可以看出。
雙葉理央東西繁雜但不亂的研究室也很忙碌。
有燒水的聲音,有各種儀器嗡嗡作響的聲音,也有各種顯示燈明滅不定……
或許窗外的美景正是爲了讓雙葉理央看上一眼,才這麼賣力地綻放光輝。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雙葉雖然說了讓他進來,但此時抱着他的無人機在做什麼,根本沒有閒暇招待他們。
麻衣學姐剛舒緩的心情又緊張了起來。
她剛也打量了一下這裡面的東西。
很專業,很“繁榮”,但越是科研氛圍濃重,她心理壓力就越大。
可偏偏此時龍之介又拉着她走了起來,還是走向那個科學怪人。
————
龍之介帶着麻衣學姐剛走到操作檯前,雙葉身後,未等他說什麼雙葉就先快速地說了起來:
“之前在忙一個實驗,忘了改裝你的無人機了。
現在纔剛剛開始做,還不能拿走。
不過之前我都準備好了材料和改裝圖紙,很快就能好的。”
龍之介輕咳一下,覺得雙葉她誤會了,自己不是來催的:
“雙葉,我把麻衣學姐帶來了。”
“嗯…嗯?!!”雙葉理央一點頭,隨後露出一幅你不說我都忙晃腦袋忘了的樣子。
當然龍之介沒看見,只是看着她灰色微卷的長髮和靜可愛同款白大褂。
雙葉拿着手上正用的工具轉身,左右轉頭看了看龍之介的兩側:
“她…麻衣…同學,她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右邊。”
“你的右邊還是我的右邊?”
“(⊙o⊙)…是我右手這邊。”
雙葉理央頭看着龍之介右邊,手伸到背後放下手頭的工具,脫下手套。
然後從操作檯來到了龍之介的右手邊一米遠的距離,然後停下來。
她伸出手說道:“你好,我叫雙葉理央,龍之介的…朋友,是我拜託他請你來的。
我對你的狀況很好奇,從上次幫你檢查了身體後,就一直在惦念着。
別害怕,我只是對科學暫時不能解釋的事情感興趣,也是堅定的‘給歲月以文明’派的。
我或許能幫到你什麼。”
龍之介稍驚訝地看着雙葉理央,真沒見過她一次說這麼多話。
隨即他扭頭看了一眼有些躲在自己身後的麻衣學姐。
她也在看龍之介。
龍之介微微露出笑容,鼓勵地看着她。
麻衣學姐眼裡遲疑之色一閃,龍之介是會幫自己,但是如果喝下帶有迷藥的水昏迷了,那該怎麼辦?
她轉頭又看着眼前的雙葉理央。
這個人應該是看不見自己的,目中的焦點看起來很遠,只在注視自己身後。
嗯,人應該沒辦法注視自己眼前的空氣。
不過,爲什麼自己會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是……因爲那雙金色的眸子嗎?真嚇人。
麻衣學姐想着,但還是眉頭微顰着慢慢伸出了手,和雙葉握了一下。
畢竟來都來了,只是握一下手的話……
龍之介見狀鬆了口氣,對還在伸着手很有誠意的雙葉道:
“好了,她剛纔也和你握了一下手。”
雙葉理央這才收回了手。
她不累,畢竟一個人做實驗難免要做各種事情,所以她的體力也很不錯的。
隨即雙葉露出笑臉,而非笑容,但釋放的善意還是顯而易見的:
“我能抱一下你嗎?這也算是親身感受一下你的存在。”
再次在龍之介的注視下,有些抿嘴的麻衣學姐還是點了點頭。
龍之介也便轉述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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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雙葉和麻衣學姐略微有些不協調地擁抱在了一起。
麻衣學姐略微偏着頭,免得和雙葉理央親上嘴。
…………如此過了一會兒,雙葉才慢慢鬆開胳膊。
“果然有問題呢,明明看不見也摸不到,但是我的兩臂卻無法合攏收縮在一起,果然有問題呢。”
她最後又重複了一遍,眼裡不由露出思考之色。
龍之介感受着旁邊的麻衣學姐,又有些畏縮地抱着他的一隻胳膊縮在身後了。
哼哼,麻衣學姐也有害怕的時候呀。
他儘量不笑出來。
雙葉的疑惑其實他能解釋一二,但是不太好說自己從何得知的。
其實現在的狀況,就好像《灼眼的夏娜》裡面紅蓮界。
被告訴的人便能看見相關的一切,不知道的人就看不見。
雙葉非常相信自己所說的旁邊有一個人,一個存在感消失的人。
非常相信,並且進行了測試,這才發現了端倪。
就好像第一次給靜可愛說明那樣,她也看不見。
那個時候她們在樓梯上,龍之介讓麻衣學姐給他們拍了一張合照。
靜可愛看到手機上的照片,這才相信了。
畢竟如果沒有一個無法看見,無法觸摸的人給他們拍照,是沒有辦法拍出這樣的照片。
總之,這算是個好兆頭吧,起碼不至於抓瞎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發現不了。
雙葉理央考慮了一會兒,擡起頭來看着龍之介右側的“空氣”說道:
“麻衣小姐,既然你願意來這裡,想必也願意在一定程度上配合我的研究吧?
我們慢慢來,我之前已經設計了一份調查表,以便讓我對你的情況有個全面的認知,進而提出一些猜想。
調查表就在那邊,方便填一下嗎?”
“只是填個表而已。”龍之介也勸慰道。
麻衣學姐目光避開雙葉的目光,想了一下才點點頭:
“只是填個表而已,填個表了而已,好吧,我答應。”
龍之介聽着麻衣學姐像是自我催眠的話,心中笑了起來,過後一定要笑話麻衣學姐一番。
“咳,麻衣她同意了。”他轉述道。
雙葉理央雖然沒笑,但是面容輕鬆了一點:“好,就在那邊(一指)。”
…………不過過了一會兒,麻衣學姐還是在原地。
她略擡頭看着龍之介,一直看着。
龍之介目光動了動,一笑。
看樣子她是同意了,但還是希望不要離開她吧?
龍之介會意地一點頭,拉着她的手去了雙葉所指的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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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的塑料桌子上,有一份白紙黑字的調查表,a4紙,還有一支黑色的中性筆。
龍之介隨意看了幾眼,姓名,年齡,性別,生日,體重,身高,三圍,興趣愛好……
(⊙o⊙)…他越看越挑眉,這也就是調查嗎?
坐在椅子上的麻衣學姐也猶豫起來,這可是私人信息呀。
龍之介又往後看,後面的問題終於像點樣子了。
比如第一次發現這種狀況的時間?
是突然出現還是漸漸的出現?
如果是突然出現,有沒有什麼觸發點?
自己有沒有懷疑的方向?
攝像頭能否拍照?
如果一個人迎面而來是會撞在一起還會避開?
父母還能記得你的存在嗎?
爲什麼龍之介能看見你?
……
諸如此類的很多很多,a4紙有6頁呢!!
有單純打鉤的選項,有需要寫下來的,還有貼心的不知道選項。
這份調查表也算設計的不錯呢。
不過再好,也要看答題人是否如實填寫,龍之介看向了握筆猶豫的麻衣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