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了。”我一睜開眼睛,便看見綠綺的小臉。她連忙挽起牀紗,扶着我去梳洗。
“綠綺,樓哥還在談事嗎?一夜都沒回來。”此刻,我已經泡在溫暖的浴桶中,雙手捧着一摞花瓣,撅嘴道。
“這……小姐。”綠綺默默的用玉梳梳理着我的髮絲。我一時覺得心煩,徑自拿了張棉布,擦拭身體。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琴聲,閉了眼,仔細聽來,初只覺得空靈飄逸,煩惱盡拋;再過得一會兒,琴聲委婉纏綿,更讓人心醉!
“小姐,是姜槿姐姐在彈奏‘瀟湘水雲’。”綠綺低聲道。
“嗯。”我靜靜的聆聽着,好一個善解人意的巫女。
“小姐,這是?”沒想到,一曲琵琶反客欺主,以清新流暢的旋律、活潑輕快的節奏,生動地表現了冬去春來,大地復甦,萬物向榮,生機勃勃的初春景象。
“陽春白雪。”我輕聲道。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之意;白雪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
我笑了笑,身子已從浴桶中起身,一件淺黃色的蜀錦暗雲紋錦長袍裹身,對襟和袖口用了大紅色的香緞鎖邊,繡上了華貴的小團花圖案;下身着玫紅色的羅裙,拖曳三尺有餘,用純金色的緞帶繫於胸前,小巧的如意結,尚透着幾許頑皮。
“小姐,你看怎麼樣?”綠綺笑盈盈的說道。
“嗯。”鏡中的自己,梳着大方得體的五環髻,主髻前方戴了一枚雙鳳戲花的鏤空金制華盛,耳鬢旁的左右兩個較大的側髻上則各戴了一支金步搖髮釵:一朵鏤空金花,中間用白色的大珍珠做蕊;在金花之下鑲嵌的是一個金環,被刻意壓扁,邊角處還留有短小的小金片。金環下方,串聯着一雙蝴蝶,展翅欲飛,翅膀下是白色的珍珠鏈子(約8釐米左右),共有4條,取成雙成對之意。珍珠之下還有金色的流蘇……長長的,搖曳着,幾乎齊肩。眉間輕點一枚火紅的瑪瑙石花鈿,妖豔動人。而腦後的金鑲玉流蘇髮梳更是華麗異常。
“小姐。”我張開雙臂,任綠綺將一條長長的,寬約一尺的金紗披帛纏繞在肩頭、手臂間。“我們出去。”想不到今日竟有這樣的耳福,我實在很好奇,膽敢與姜槿的虎骨魔音爭高低的會是何人?
“是!”黑紗侍女打開了房門,綠綺輕輕扶着我,去那客棧的花園中,一探究竟。
“小姐你看,她們在那裡。”綠綺笑道。我已踏上了園中唯一的涼亭的第一步臺階。沒錯的,姜槿與另一個華衣少女正在用琴音相鬥,大有不勝不休之意。
“這個女孩那來的?”我心下微怒。客棧不是已經讓魔族包下了嗎?
“住手。”我伸手摘下園中僅剩的半朵牡丹花,以強勁的力道,斷了那少女的琴絃,哼,好一個血玉琵琶!就這麼一會兒,園中的花草、廊柱、池塘無不被這兩股“音殺”的力量破壞的亂七八糟,竟然處處殘缺。
“北瑤小姐。”姜槿收了琴,不再彈奏。
“爲何這麼偏心?”少女臉上隱隱看見淚痕,還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她與姜槿一樣,穿了件黑色的長裙,只不過,姜槿的是巫術長袍,而她……我微微一笑,居然是魔界的侍女服,那黑緞繡鞋上方,裸露的腳踝上戴着的不是鈴鐺是什麼?
“大膽,你見了小姐,還不行禮。”綠綺嬌喝道。侍女們不用吩咐,自發的收拾起亭內的殘局,片刻後,我一個人坐在涼亭的石凳上(新鋪了軟墊),把玩着白玉茶杯,杯中正是喜愛的鐵觀音。
“北瑤小姐,奴婢該死。”那少女一直跪着,不敢擡頭,只是輕輕的哭泣着,委屈求全。
“姜槿,陪我吃早餐吧。”我倒了一杯茶,招呼姜槿坐下,一旁的侍女正在忙碌着,桌上擺好了早膳。
“是。”姜槿大大方方的坐下,絲毫也不拘禮。那把虎骨魔音,她已經用布袋裝好,斜揹着。
“小姐。”綠綺帶了侍女們侍候着,就彷彿那少女是空氣,透明的一般。等到我們用餐完畢,綠綺又端着一個錦盤,裡面是兩杯菊花茶和兩個水盂,是漱口用的。用後,侍女遞上來溫熱的錦帕,擦拭嘴邊的水跡。
“好好的花園,傷成這樣了,真掃興。”此刻,我面前放着的正是那少女的血玉琵琶。血玉嗜血,再經能工巧匠之手精雕細琢,成就了這琵琶!看了看園中的破敗,的確氣勢驚人!“箏。箏。箏”我壞笑着,拿了一把飛刀比劃着,一連斷了琵琶上剩下的三根琴絃。
“北瑤小姐,請息怒。”那少女很着急,也很心痛,那雙美麗的眼睛裡怒火沖天。
“這就對了。我討厭在我面前還虛僞做作的人!妖就是妖,率性而爲,纔是真情流露。”我隨手一扔,將琵琶砸下她。
“你……”那少女果然施法接上琴絃,緊接着一手抱了,一手撫琴。黑色的音符,夾帶着雪花,凌厲着奔向我的方向!
“放肆!”另一道琵琶聲傳來,帶着更強大的力量將血玉琵琶碎成了兩半兒。一個藍色的身影,突然現身在那少女身旁,玉手一擡,狠狠的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我……二長老。”那女孩又跪下了,低頭不敢做聲。“多管閒事。”我慢條斯理的喝着茶,享用點心,對這一幕絲毫也不放在心上。
“小瑤光!”這時進來的男人一身黑色錦袍,腰繫盤龍扣,那一臉的戲謔之意,正是我心心念唸的重樓。很明顯他與那藍衣女子一同進的園,我心下生出一份惱意,便轉過頭,並不理他。
“丫頭是在生本座的氣?”重樓來到我的身旁,伸手一抱,我便穩穩的坐到他懷裡,而他霸佔了剛剛屬於我的石凳,扣着我的纖腰,另一手還撫上我的小臉,笑得邪魅霸氣!
“原來陪大美人去了,難怪樂不思蜀!”我小嘴一噘,賭氣道。
“靈樞見過北瑤小姐,小姐萬福!”魔界二長老竟然對着我盈盈下拜!她這一身湖青色長裙(長及腳踝),用白色的緞帶,纖腰高系!身披藍色的寬袖錦袍,對襟處繡着精緻的藍黑色花蔓,足蹬素白的穿雲靴!往上打量,高高的錐髻,卻留了兩束髮絲在肩頭,鬢間一支雲雀點翠簪,長長的藍色流蘇,煞是動人。只見她,媚眼含笑,嘴角卻露出一絲冷厲,好一副傾城國色!
“丫頭。”重樓忽然將我抱緊。
“樓哥,我們回魔宮吧。”說時,我的小手已經摟住了他的脖子,嬌聲笑道。
“小瑤光,你在打什麼壞主意?嗯。”重樓玩味的問道。
“哪有?我想師傅了嘛。”我撒嬌道,對突然在我生活中冒出的靈樞主僕倆,權當透明的,懶得理會。
“你這顆小腦袋裡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別人嗎?一點都不將本座放在心上。哼!”重樓懲罰性的在我耳垂上一咬。“疼。”我伸手摸了下,手指上竟然沾了兩滴血珠。幸好,我不是普通人,傷口也會自行復原。
“幹嘛?”我皺着眉頭,心裡想道:重樓咬人的壞習慣,莫不是被我“養”出來了吧?哎呀,我真是可憐!
“丫頭,馬叮噹已經回了幽州。”見我又走神,重樓不由的在我腦袋上,輕輕敲了敲。
“回幽州啦。師父,她又丟下我……”我怎麼老是跟她聚少離多,心裡一委屈,小眼淚便在眼裡打轉。
“好。。不哭。本座在!”重樓哄道。“我要師父。我要師父。”身子被重樓鉗制着,我肆意哭鬧。
“丫頭。”重樓將我橫抱在自己腿上,使勁往懷裡一按,一低頭,便吻住了那張小嘴,像安撫,更像是獵取……我終於閉上了眼,任由他主導一切。
“魔尊!”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然被靈樞的聲音一驚,睜開了眼睛。老天,我……剛纔那一幕竟然全部落進了身旁這許多女子的眼裡。
“樓哥,你快放開我啦。”我連忙把他往外推。
“慌什麼?整個三界都知道,你是本座的!”重樓笑得猖狂。他徑自抱了我,起身往園外走去……靈樞、姜槿等人,連忙跟上。客棧大堂的魔族,早已整裝待發!看這架勢,應該是回魔界的吧!我們出了客棧,大隊人馬在雲層裡穿行,威風凜凜!
“放開,我要回幽州。”我被重樓擁在懷裡,一同坐在玄墨上。
“休想!哼……”重樓一施法,行軍速度更快,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便回到了魔界!
“參見魔尊!”率領魔族恭迎的是隨風,他一身黑衣白甲,一臉冷酷!
“平身!”重樓帶着我直接去了議政殿,衆魔緊隨在後。
坐在魔尊寶座上,我安靜的看着離魔尊寶座最近的靈樞,她站在素問的身旁,目光冰冰冷冷,也在偷偷打量我。看着她臉上的不平之色,我忽然使壞的笑笑,就那麼堂而皇之的將一顆小腦袋枕在重樓肩頭。果然,就在下一秒,靈樞看似不着意的將一隻手背在身後,怕是捏緊了拳頭不敢發作吧!
“素問,蚩尤魔尊的陵寢是否修建完畢?”重樓問道。
“早已準備妥當,屬下這就去安排。”素問答道。他轉身拉了靈樞,就準備離開大殿。
“素問帥哥,你撒謊還真是不打草稿啊。”我的話,成功讓素問兩人留了下來。
“魔尊座前,素問豈敢說謊?”素問笑道,卻把靈樞護在了身後,就好像我要吃人似的。
“二長老,你沒有話對我說嗎?”我不再理會素問。靈樞越是怒氣難消,我就越高興,她那雙眼睛實在太美,而且蘊藏的東西也太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