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氣息就在耳側,蘇暮離一張小臉兒差點兒燒起來。
她緊緊地抿着嘴脣,努力板着臉故作冷酷,然後慢吞吞地往旁邊挪了挪,最後輕飄飄地眸了墨九卿一眼。
此刻禁撩!
她完全不想再往嘴角擦第二次藥膏了!
只要一想到墨九王爺竟然擺着一張老幹部的嚴謹嘴臉,在空間戒指裡裝了專門給她抹嘴角的強效藥,她整個人就都不好了!
簡直完全沒有羞恥心!
節操真是掉光了!
再不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多看兩眼都會紅耳朵的墨九王爺了!
“別離我太遠。”墨九卿見蘇暮離就快炸毛了,擡手安撫地摸了摸她頭頂的軟發,沒捨得再欺負下去。
他轉頭認真地觀察着周圍的那些蟲子和藥霧,隨手揮開了不斷衝過來的兇猛走屍,眼中露出了幾分冰冷之色:“這些東西,我在上界也見過。”
“上界?”蘇暮離神經一緊,沉聲道:“難道他們又下來了?”
“應該不會,通道如今已經關閉,這種人下不來。”墨九卿搖了搖頭,眼中露出了幾分深思之色,少頃,他擡手在靈力光幕上放開了一個小口子,立刻便有一隻血肉模糊的手伸了進來。
墨九卿眸色一沉,那個透過了這隻手的光幕漏洞頓時死死卡住這走屍的肩膀,輕而易舉地就將這走屍的整條切斷了。
啪嗒。
腐爛的手臂掉在了地上,手指抽動了兩下,就不動了。
墨九卿拿靈力夾裹着這條手臂,轉動着斷臂,一直到能夠看清楚斷面才停止了轉動。
細細索索,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便看見那斷面之中,有無數黑紅色的絲線狀蟲子正在蠕動,似乎想要鑽出來一樣。
墨九卿確認了自己想要確認的東西,便手指一動,這黑色的靈力瞬間便將這斷臂化成了一堆黑灰。
“這個蟲子有什麼問題嗎?”蘇暮離問道。
墨九卿點了點頭,沉聲道:“我還在師門的時候,曾經碰到過這種走屍,斬斷了他們的肢體之後,斷肢之中便是這種黑紅色的絲線狀屍蟲。
那些控屍者利用這種蟲子來控制屍體,如果不小心被這些走屍抓傷或者咬傷,這些蟲子就會順着傷口進入人體,它們繁衍很快,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能夠讓傷者感染成這種走屍。”
蘇暮離微微眯眼,想了想,輕聲道:“你放進一縷藥霧來。”
墨九卿點了頭,果然就只放進了一“縷”進來——一條頭髮絲兒那麼細的一縷!
蘇暮離看着那指頭長短的藥霧,好笑之餘只覺得心中溫暖至極——這個人,總是將她當做了小孩兒一般在疼愛和保護着吶,真是叫人受不了地想撒嬌。
一邊甜甜的笑着,一邊伸手將那縷藥霧用靈力包裹了起來,然後雙手合十,
少頃,等她攤開了手掌的時候,只見掌心裡的靈力球中,原本那些還是小顆粒的蟲子,如今已經變成了黑紅色的絲線蟲子,正是那控制走屍的屍蟲!
“果然是這種東西。”蘇暮離露出了幾分瞭然之色,看了看外面蒼茫一片的蟲海,神色有些凝重:“這些東西一旦失控,只怕就會立刻四散逃開,它們太小了,如果真的逃走,然後潛入周圍的村莊,或者跟着人進入城市,問題就大了。”
墨九卿也想到了這一點,神色頓時有些凜然:“你想怎麼做?”
蘇暮離轉頭看向了主院的方向,定定地看了良久,最終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色:“也罷。就讓他們多高興一會兒好了,我們先到最外圍去,雖然之前我已經叫墨一他們佈置好了隔離陣法,但是這些蟲子,若是不用水靈火來燒,是燒不乾淨的。”
墨九卿有些驚訝地看着蘇暮離,這才明白墨一他們竟然不在蘇暮離身邊的原因,原來是在外面佈置陣法。
蘇暮離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如今又跟上一次第一次精分的時候情況一樣,卿兒和墨九卿這兩個主體的記憶是不交叉的,便笑眯眯地將自己在常州郡如何遇到墨一他們,如何又等到了蘇影他們的事情都說了,然後便往外圍走,便將自己的計劃也說了一遍。
墨九卿聽了不禁微微驚訝,待想清楚了這其中的關節,竟也不由對劉倩然生出了一種憐憫的情緒——這個女人,真的是蠢得讓人同情了,自以爲是高高在上的獵人,實則,卻是直愣愣往陷阱裡衝的傻野豬啊。
“你想怎麼做?”墨九卿輕聲問道:“需要我幫你殺了她嗎?”
蘇暮離抿脣輕輕地笑了笑:“不想你幫我殺了她,現在也不想親手殺了她。”
墨九卿的腳步微微一頓,轉頭看向了身邊的蘇暮離,眸色有些深。
蘇暮離依舊笑得清淺,但是笑意卻半點兒也不達眼底:“我總會想起我娘,想起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她哭是怎麼樣的,現在,我又想起來了外公和舅舅……”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歪頭看向了墨九卿:“雖然在小話本里,很多本來可以一劍殺死仇人的人,都是爲了逗弄仇人,要看着仇人生不如死,纔會被仇人幾次反抗,甚至弄傷自己。
但是,就是不想讓她死啊。因爲實在是太恨了,只要一想到她一閉上眼睛,死了,就什麼也感受不到了,我就會想起我曾經失去的母親,我母親曾經失去的哥哥、父親、孃親,我父親曾經失去的妻子……
如果仇恨真的只需要殺死一個人,就能夠隨風流逝的話,那就真的是太輕太輕的東西了。因爲太恨了,所以只要一想到劉倩然被我輕易的一刀,或者一劍殺死了,就會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墨九卿摸了摸蘇暮離的頭頂,沉沉地嗯了一聲:“別難過。我陪你一起逗弄她,你想怎麼玩兒,我都讓你玩兒得開心。”
蘇暮離的眼睛亮亮的,笑眯眯地說了一聲“好”,眼底
的冷意,也隨着這一句話而慢慢消失不見,只剩下了淺淺的溫暖。
她笑着漾起了自己的嘴角,聲音很輕盈,甚至還透着輕快:“其實也就是裝裝逼啦,主要還是我現在還不能碾壓劉倩然麼,如果修爲上能碾壓她的話,我現在一定就像拽螞蟻腿一樣,先拽了她四條腿再說吶!”
說句矯情的話,她很劉倩然,想讓她生不如死。
但是,無論她心中的仇恨有多麼的兇殘可怖,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仇恨,永遠都是要放在幸福之後的。
畢竟,幸福抓不住就溜走了,而仇恨……子不是曾經曰過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這可是能夠當做事業或者生活娛樂一般的東西呢,慢慢來吧,這五年就先玩兒劉倩然,五年之後,她還要到上界去,玩兒劉家,玩兒玄家呢!
心中這麼想着,蘇暮離笑得更愉悅了。
她牽着墨九卿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地往前走去,不一會兒便看到了先一步來到了最外圍玄霄等人,然後便是墨一墨六等人,在更外圍一點的地方,陣法之外,還有她蘇家的暗部,蘇影他們!
她的人早就到齊了,就在那一日玄霄到來的前後。
無論是墨九王府,還是蘇家暗部,甚至是落鳶城新收攏的勢力,怎麼可能在落雪閣傳回了消息那麼久之後,都還遲遲不來呢?
他們的“遲遲不來”,自然不是因爲被耽擱在了路上,又或者沒有收到消息,而是做給有心人看的,而這個有心人,自然就是這位帝都來人,手持孟家令牌的蒙面女人了。
嘖!
素手毒醫蘇暮離,真的是劉倩然心目中那個天真幼稚,不知道防範壞人的小女孩兒嗎?
可憐劉倩然得到了確切消息,終於等到了蘇暮離落單的機會,千里迢迢地趕到了常州郡,威脅了一把這個膽小怕事又貪婪無比常州郡城主,卻不知道,只是一個轉臉的功夫,她眼中那個土雞瓦狗的城主,就把她給賣了!
誰讓當初蘇暮離一進這常州郡,就被張德義擺了一道,年少氣盛地與常邪打了個賭,直接把這位欺軟怕硬的狗腿城主,給徹底變成了忠犬呢?
換句話說,從張德義從蘇暮離的病房之中活着走出來的那一日,他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張德義了,而是同王玉蝶,王管家一般,都成了蘇暮離手中的一枚暗棋。
這些暗棋,平日裡放着沒有任何用處,但是,一旦有人要通過這些暗棋來收拾陷害蘇暮離,那麼,這些暗棋就會起到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作用。
看如今還在沾沾自喜,自以爲馬上就要凌虐蘇暮離的劉倩然,就可以看到其中作用了。
可惜,劉倩然今日即便是敗北,也不會知道自己拜在了哪裡,畢竟,她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來自上界的仙女,怎麼可能會想到,她眼中一個土雞瓦狗的小人物張德義,會成爲毀了她通天計劃的最關鍵的一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