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見證了這一個月來蘇暮離的意識海傷得有多嚴重,墨九卿一定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畢竟,就在不久前,他還分明看到蘇暮離的意識海中一片狼藉,他甚至會擔心她因此而掉階,然而現在看來……事情跟他想象中的,出入大到了連他都覺得呆愣的地步。
“你竟然……還進階了?”
墨九卿生出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情緒來,看着蘇暮離笑眯眯地說着“對呀”的可愛模樣,心中長久以來的鬱氣,幾乎是瞬間就散掉了。
重傷一個月不醒,睡了一覺就進階,大概暗室藥堂的那些人聽了,也該要氣死了吧。
不過,即便是蘇暮離如今因禍得福地進階,墨九卿還是讓墨一和蘇影去叫來了墨經澤和玄冥,又自己檢查了好幾遍,確認她的確無礙這才罷休。
待兩位老人來了之後,他便自動自發地讓開了牀頭的位置,安靜地站在了牀尾的那一側,一雙眼睛只看着蘇暮離,像是時刻在觀察着她是不是又不舒服,卻又忍着不肯說出來。
蘇暮離一邊笑眯眯地被師尊唸叨着自己,一邊笑眯眯地道歉,待墨經澤終於氣順了,便衝着一旁站着不吭聲的玄冥伸手:“外公,你可終於捨得回來看看我啦,早知道受傷能讓外公回來看我,我一定早就裝個病了!”
自從回了帝都,她就沒有再見過玄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想看到的蘇晨風,竟又恢復了兩人最初見面時候的那般模樣——她偶爾能夠感覺到他就在周圍,但是,卻從不見他出現。
玄冥眼中滑過了一抹心疼之色,看着這個跟女兒如此相似的外孫女,他就覺得憐惜不已,然而,他終究是孤獨慣了,早就忘記了怎麼去哄這麼大的小姑娘開心了。
他茫然無措了片刻,試圖說幾句軟話哄哄蘇暮離,卻發現自己竟是口拙不能言,見她仍舊滿眼期待地衝着自己伸着手,頓時便動
作僵硬地伸手回握住了她的手,只是迴應卻顯得有些冷淡,只是點了點頭,而沒有隻言片語。
蘇暮離也不在意,只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然後將另一隻手給自家師尊診脈。
因爲玄冥身上仍舊揹着那口玄棺,所以只能僵硬地往牀邊靠了靠,雖然動作仍舊有些不順暢,揹着玄棺也不方便這麼站在一旁,但是,他始終沒有放開握着蘇暮離的手。
墨經澤原本還吃味自家這徒弟竟然滿眼只有她外公,然而看看玄冥眼中難以掩飾的柔軟和高興,他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也就他這乖徒弟這麼不認生,能夠讓這老兄弟高興高興了。
換個正常的女娃娃來,就算是當真知道眼前人是她的至親,看着這麼一個一身血煞氣息,還揹着一口棺材不肯放下,身體被玄鐵鏈子都勒變了形的外公,怎麼可能敢靠近,乃至親近?
他這大兄弟,真是的運氣很好啊,能有他徒弟這麼乖的一個外孫女!
墨經澤心中這麼想着,便收斂了心神準備認真診脈,然而不過隨意地轉開了視線看向了牀尾,看見了肅着一張臉看似滿臉嚴肅,實則眼睛卻盯在玄冥手上的墨九卿,卻頓時便差點兒噴了。
連人家外公的醋都吃,這孩子是不是傻?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內心的吐槽,墨九卿的目光瞬間調轉到了他的身上:“師尊,離兒如何了?”
墨經澤的嘴角再一次微微抽搐,有些不樂意他叫自己師尊叫的這麼順溜,明明不久前還叫他墨前輩的,聘禮都沒下,竟然也好意識直接改口了?給改口紅包了嗎?
“師尊?”墨九卿的眉頭微微皺起,原本還算平和的眉眼,瞬間就再一次涌上了血色:“難道還有什麼不妥?”
“……”饒是這一個月來,墨經澤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說到蘇暮離不對勁,就立刻要屠城一樣的表情,至今仍然十分適應不良。
他瞪了墨九卿一樣,沉聲道:“
你那麼激動做什麼?離兒好得很,沒有什麼大問題,倒是你,快去休息吧!別把我徒弟好不容易替你調養好的身體弄壞了,耽擱年後的治療!”
“年後的治療?”墨九卿聽見蘇暮離沒事,先是微微鬆了一口氣,繼而微微一愣。
蘇暮離並沒有跟他提過這個。
墨經澤的瞳孔飛快地收縮了一下,面上卻半點兒聲色也不露,挑眉問道:“難道半個月前皇帝替你提親,沒有通知你嗎?定好了年後成婚,你該不會是想不認賬吧?萬一臨了了你再出點兒問題,這親還結不結了?”
“年,年後……成,成親……”原本還沉穩淡定的墨九卿,頓時便有些結巴了。
墨經澤原本只是爲了轉移話題罷了,現在見墨九卿當真一臉茫然的樣子,頓時就怒了。
他直接跳了起來,呵斥道:“好啊!你還真不知道?你在搞什麼東西?這就是你的誠意了?你是不是欠打?是不是不想娶媳婦兒了?”
玄冥的神色也倏地冰冷了下來。
兩個修爲超越人階卻被壓制在人階的高手釋放靈壓,那是一種什麼概念,即便是墨九卿,也被壓得身體猛然往下一沉。
好在這兩個人雖然暴怒,卻都沒忘了護好蘇暮離,也好在墨九卿反應夠快,終於從腦袋裡翻出來了一段記憶來。
大約是半個月前,皇帝的確是派人來跟他說年後要做什麼事情,叫他去一趟皇宮詳談,然而當時蘇暮離重傷不醒,他根本沒心思細聽,就讓墨一去處理,而他自己,則只管給蘇暮離輸送靈力了……
難道,要談的事情就是這個?
成親這麼大的事情!
父皇爲什麼不跟他說一聲?
婚期難道不應該是他自己親手來嗎?提親不應該是他親手提嗎?整個把離兒娶回家的過程,難道不是應該每一個步驟都由他這個新郎親手謀劃嗎?
父皇怎麼可以跟他搶?還不認真通知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