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當年神女

第432章 當年神女

(萬字~)

……

林守溪向東北方向望去。

聖壤殿的方向,天空像是拋光過,白的發亮,如海的白光之中,隱約可以看見一根沖天而起的柱狀黑光。

雖相隔遙遠,林守溪依舊可以感受到黑光中瀰漫出的煞氣。

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在聖壤殿出世了。

林守溪來不及細細地辨認,潮水般的烏雲就將捲了過來。

雨勢更大。

傾盆暴雨裡,雷光在濃雲中反覆掃蕩,明暗交錯中,祖師山下的城鎮如同黑森森的鬼蜮。

林守溪與白祝站在廊下,暴雨沿着屋瓦在廊外掛起了一面水瀑。

“這是怎麼了?又有大劫嗎?”

白祝雖看的不如林守溪清楚,但她也注意到了聖壤殿那邊的異象。

說起來,白祝已經百年沒有見過這種大災將至的異象了,猶記得上一次見面,還是……等等,怎麼師父一來神山,神山就出事?

“這雨什麼時候開始下的?”林守溪的問話打斷了白祝的思考。

“就是剛剛,突然就下了,一點兆頭都沒有,我聽路上的人都在傳,說是那頭黑龍回來報仇了,要摧毀聖壤殿,水淹祖師山。”白祝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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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

林守溪回想起先前祖師山所見的一幕,立刻帶起畫桃木的彩繪面具,裹上黑袍破雨而出,他睜開金瞳,向祖師山上空望去。

金瞳如穿雲之箭,透過了風暴的阻擋,刺入濃烈翻滾的烏雲之中。

雲上空無一物。

剛剛所見的邪神之影,似乎真的只是烏雲引起的幻視。

“在偷看哪家仙子洗澡呢?”慕師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慕師靖打着把傘,在雨中小勺小勺地吃着冰粉,抱怨道:“這雨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和白祝出去逛街,就這樣掃了興致,哎,你在沒在聽我說話呀,發什麼呆?”

林守溪直接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慕師靖。

“祖師山可是前年修道聖地,怎會被邪祟寄生?”慕師靖同樣震驚,震驚之餘,語氣倒也軟了下來:“雖然教導白祝一事頗爲重要,但你也要顧好自己的身子,別累着了。”

“你也覺得我看錯了嗎?”林守溪嘆了口氣。

慕師靖也不敢妄下定論。

蒼白的墓穴之上尚有灰墓之君盤踞,誰又敢說祖師山上不會有邪物窺伺呢?

但林守溪說的要是真的,那整個神山豈不都成了邪神的巢穴,哪還有安身之處?

“如果伱沒看錯,那怎麼辦?你要一路殺上祖師山,查個水落石出嗎?”慕師靖問。

這樣的做法顯然不明智,哪怕林守溪已臻至人神,又怎麼可能對抗一整座神山?

更何況,現在問題更大的,顯然是聖壤殿。

“繼續煉丹。”

林守溪搖了搖頭,說:“唯有將神丹大成,才能安身立命,救更多人。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爲何要將童鸞與白祝的約戰定在三個月後,如今想來,說不定也與此有關……留給我們的時間,或許只有三個月不到了。”

慕師靖剛要點頭。

突然。

他們腳下的屋瓦劇烈顫動。

又一輪地動傳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兩人齊齊望向東北方向,皆感到了強烈的不安。

地動還在持續。

一些構造簡陋的房屋已經開始在暴雨中坍塌,大面積的垮塌裡,人羣四散驚逃,慘叫聲在雷鳴電閃中起伏不休。

這些烏雲是從聖壤殿的方向過來的,它們也被污染,從中墜落的雨絲飄着邪氣,若長時間浸在這樣的雨裡,哪怕沒有被房屋壓死,也會直接發瘋。

在原本的計劃裡,林守溪是要走遍三山之後再去聖壤殿。

如今,計劃不得不提前了。

暴雨趕路。

一個時辰之後,林守溪離開了祖師山境內,抵達了聖壤殿所在的荒原。

荒原一馬平川,縈結着枯死的野草,野草上飄着海一樣浩瀚的白霧。

雲螺因爲吸收了大量城鎮上空的雨雲,終於在抵達荒原時支撐不住,摔在地上,吐着大量雲沫,抽搐不休。

麒麟用小爪子推着雲螺,很擔心它的安危。

狂風大作,雨水潑天。

白祝愈發感到不舒服——她是仙蘿化身,對於不好的水和土壤感知尤爲敏銳。

“好濃的煞氣。”慕師靖也道。

林守溪神色更加凝重。

他不僅感到了煞氣,還聽到了狂風中傳來的,鬼物嘶叫的聲音。

尖銳的聲音藏着濃稠的恨,像是棺材板下壓了千年的殭屍散發出的惡臭。

“有東西逃出來了。”林守溪篤定道:“有東西從聖壤殿逃出來了!”

很快,他的話就得到了應驗。

白霧之中,他們遭受了攻擊。

攻擊的發起者是一隻灰色的五芒星,五芒星睜着凸出的蛙眼,鐵鏈纏繞的身軀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蘑菇,細看之下,那竟是許多蠕動的舌頭,它從白霧中殺出,居高臨下地俯瞰他們,蠕動的舌頭在唱歌。

對視的剎那,慕師靖只覺得腦袋捱了一錘,有靈魂出鞘之感。

“是你?”林守溪一愣。

“你連邪神都認識?”白祝也吃驚:“師父可真是廣結善緣。”

“我見過它,在惡泉大牢。”

這隻五芒星在惡泉地牢的一衆怪物裡算得上是眉清目秀,所以林守溪對其印象深刻。

看來,惡泉已經被破壞,裡面的邪祟已傾巢而出,在這一馬平川的荒原上四處逃逸,衝向衆生的居所。

如果惡泉大牢被破壞,那現在的聖壤殿,豈不是已被惡靈淹沒?皇帝留下的守殿神女怎麼了?她們還活着嗎,還是已經淪爲了邪神的食物?

林守溪不知道聖壤殿的情形,但他知道,一旦讓這些怪物逃到神山,後果不堪設想。

聖壤殿沉寂百年都沒出事,爲何偏偏今天……

難道這和祖師山的邪眼有關?

林守溪直接祭出九明聖王金焰,金焰在掌中形成一個漩渦,如掌心雷那樣被他拍出,將這邪神的身軀瞬間籠罩,一番噼裡啪啦的爆炸之聲裡,邪神踉踉蹌蹌地跌出,已然渾身焦炭,被林守溪一劍斬成兩半,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僅僅只是開始,大霧茫茫,邪神嘶叫的聲音越來越密集,這些怪誕扭曲的生命在濃霧中肆意奔走,它們在暗無天日的鐵牢中關押了數千年,受盡折磨,如今,它們終於可以肆意宣泄仇恨與報復。

同樣。

察覺到異樣並趕往這裡的修真者越來越多。

他們或來自三大神山,或來自民間宗派,又或皇族,只是出行倉促,在抵達荒原之前,許多年輕的修士還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就被白霧中探出的觸手卷起,撕成了碎片。

前往聖壤殿的路上,林守溪與白祝救下了不少修真者。

修真者皆敬慕白祝,一眼就認出了這位絕世仙子,感恩戴德之餘,還不忘提醒她提防她收服的魔頭。

白祝嘴上答應,心中卻很安穩,覺得林守溪肯定不會對她所有企圖。

“這裡太過危險,再深入會把命丟掉的,你們速速回去,將情況稟告師門,讓他們派出術師,在荒原邊緣結陣鎮守,其餘人攜劍待命,切勿貿然行事。”

白祝在一頭三足鼎妖的腹下又救下了一對年輕弟子。

弟子們嚇的話都說不出來,只一味地點頭。

“你們怎麼還不走?嚇得腿軟走不動路了?”白祝清冷發問。

“不是讓我們稟告師門麼……”

被救的弟子紛紛跪下,語無倫次道:“徒兒拜見師尊。”

白祝愣在原地,以爲他們是被邪神污染,弄壞了腦子,片刻後纔想起了什麼,吃驚地問:“你們是楚門弟子?”

弟子們取出楚門的弟子牌,呈給白祝。

白祝接過來,放在掌心看了看,才意識到,自己已好久沒有正兒八經地回過楚門了,這幾代新收的弟子也未曾見過,很是面生。

這些弟子來神守山遊學,離荒原很近,所以來的甚至比雲螺更快。

白祝心頭一軟,輕柔道:“好了,等此間事畢,我會回宗門主持大局的。”

弟子們感動不已。

“我們的確有事要稟告師父。”

“什麼?”

“先前我們來時,還遇到了其他修道者,其中也有一位白衣飄飄的仙子,我們險些以爲是師父親至,如今她去往了大霧的更深處,生死未卜……”

“好了,爲師知道了,此行聖壤殿,爲師會竭力救下一切可救之人。”

待他們退下之後,慕師靖纔開口道:“連自家弟子都不認得,白祝仙子可是馬虎啊。”

“這怨不得我。”

白祝狡辯道:“是他們劍法使的太差,白祝纔沒認出來的,這一定是代課先生的問題。”

“是誰在代課?”

“雙思思。”

林守溪覺得這名字很耳熟。

顧不得多想,前方的濃霧開始涌動,放出羣鳥振翅般的響動,黑壓壓的觸鬚混雜着黏液從濃霧中射出,朝着林守溪等人穿刺過來。

廝殺再度開始。

金焰縱橫之間,雖有無數邪神慘死於光芒之下,可怪物分散在茫茫荒原之上,根本殺之不盡。

斷肢在土壤中翻攪蠕動,無數的眼球在溝壑中匯聚成洪流,暴雨之中,一場又一場妖異的舞蹈已經開始,粉肉臃腫的大佛們拖着斷裂的鐵鏈緩緩蠕動,口誦晦澀佛經,它們肥胖的身體上,還掛着人類的衣裳與殘肢。

與之相比,帶着彩繪面具的林守溪更像是真正的大妖,他所過之處,哀嚎遍野,邪神或是避讓,或是各展神通與他對抗。

血腥與殺戮裡,林守溪忽地一滯。

翻騰的濃霧中,一襲雪白麗影雷電般劈入了他的瞳孔。

遠處。

一位雪裙仙子正在被邪神圍攻,圍攻她的是一羣粉色肉佛,雪裙仙子左突右避,手段盡出,卻是難掩頹勢,彷彿隨時要被這肉山吞沒。

白祝也注意到了那邊。

“小師姐?!”白祝大驚之色。

那絕美的背影、清冷的氣質、飄卷的裙袂,不是她小師姐楚映嬋又是誰?

可是,師姐不是去真國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萬種思緒衝撞過去時,白祝的身旁,林守溪已箭步前衝。

他雖邁入人神境,還是不一般的人神境,但面對這等數量的邪祟,依舊不會輕鬆,但他沒有半點畏懼,道門劍法如水銀瀉地,所過之處,端莊吟唱的大佛皆千瘡百孔,哀叫震天。

雪裙仙子也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她只看到金焰漫過頭頂,然後,包圍她的粉色肉佛一個接着一個炸開了。

須臾之間。

林守溪已來到她身邊,帶着她躍入空中,躲避肉佛們暴怒的反撲,來到安全之處。

“小師姐!”

“楚楚?”

白祝與慕師靖同時出聲,一同迎向那雪裙娉婷的背影。

林守溪卻是摘下畫桃木面具,別在腰間,對着這位仙子恭恭敬敬一禮:“小婿見過岳母大人。”

……

“楚妙娘娘?怎麼是你……你不是在閉關嗎?什麼時候出關的?”

慕師靖見是楚妙,頗爲吃驚,她已百年未見這位皇后娘娘,此刻相逢,倍感親切。

楚妙依舊是秀顏清絕的仙子,容顏未改,只是那雙清澈的瞳孔中,透着過去不曾有的茫然與憂愁,遠沒有當年御劍雲空山興師問罪的瀟灑。

白祝扯了扯慕師靖的衣袖。

慕師靖這才注意到,今日,楚妙不僅穿着純白的衣裙,額前還綁着白色的布帶,如雪的巾帶順着烏濃秀髮垂落,將她的氣質襯的落寞,那宛若雲雪的臂裳上,更是彆着一朵淡黃色的小花。

小花被風雨摧殘,已是支離破碎,只剩細小的莖幹黏着幾縷淡黃花瓣。

這是喪服。

很顯然,若非聖壤殿突逢災變,這位楚皇后還在參加葬禮。

至於是誰的葬禮,從楚妙仙子憂鬱的眸光中,就能窺知了。

“岳母大人,節哀。”林守溪嘆氣。

巫家時,小禾的父親被她姑姑殺死,不死國裡,小語的父親在授道之後消亡,如今,最後一名岳父也在還未謀面前便身死道消。

“他年輕時就傷了根本,落下了不治之症,能活到今日已是福氣,不必哀傷。”

楚妙抿了抿脣,在見到他們後,她空洞的眸光中終於重新浮現出一抹亮色。

林守溪將真國發生的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楚妙玉首輕點,鬆了口氣,溫柔道:

“先前聽說祖師山附近有魔頭崛起,讓白祝收服了,我還好奇了一陣,沒想到是你們……你們沒事便好,這些年,我也一直很擔心你們,想着破入人神境後就去到真國,陪映嬋一同等,誰知……”

楚妙螓首淡搖,如煙黛眉淡淡鎖起,她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人的天賦終究是有限度的,我幼年在同伴的圈子裡算是天才,但與真正的頂尖天才相比,太過遜色,這百年裡,我妄圖再衝擊一次大道關隘,卻是空耗光陰,還不如……”

還不如多陪伴摯友家人。

楚妙看着衣襟上殘破的花瓣,悲傷地笑了笑。

“沒事,白祝也沒破境。”白祝安慰道。

可這哪裡能安慰楚妙呢,楚妙聽完之後,只是說:“以後小白祝被映嬋追殺時,可別來尋我求情。”

白祝嚇的不敢說話。

楚妙看向了慕師靖。

“皇后娘娘好。”慕師靖有些緊張。

楚妙打量了一會兒慕師靖,卻是蹙起秀眉,“元赤?不,不對……嗯,慕姑娘的境界可真令人捉摸不透呀。”

逢熟人就被問境界,慕師靖苦惱萬分,想着這次之後,一定要尋個黃道吉日,趕緊將境界破了,免得再被人嘲笑。

“無妨的,你女婿厲害就行了。”慕師靖把林守溪推了出去。

楚妙看着這位白衣裳的年輕人,淡淡微笑,道:“過去,爲娘雖陰差陽錯地撮合過你與嬋兒,但你們真在一起後,我看嬋兒那鬼迷心竅的樣子,對你還頗有微詞,如今看來,嬋兒倒的確爲孃親尋了個好女婿。”

“岳母大人謬讚了。”林守溪誠惶誠恐,“讓楚楚苦等百年,是女婿的失職。”

“活着便好。”

楚妙柔聲說:“我可看不得嬋兒傷心的模樣了。”

林守溪心中一刺,更覺苦澀。

濃霧再度翻攪。

又有邪神嗅到了人的氣味,朝這裡涌了過來。

“我護送岳母大人離開。”林守溪說。

“何必急着驅我走?我就這般無用,幫不上忙麼?”楚妙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守溪急於解釋。

“好了,我知道。”楚妙輕聲道:“當年妖煞塔時,我也未曾離去,如今聖壤殿之亂波及更廣,當然更不能怯戰而走,我們這些做前輩的,並不懼死,只怕道心沉淪墮落。”

楚妙雖始終未能邁入人神境,但怎麼也比白祝和慕師靖厲害,聽岳母大人這麼說,林守溪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四人再度上路,朝着聖壤殿殺去。

一路上殺伐血腥,但停下休憩時,久別重逢的他們也會敘舊。

“慕姑娘還沒有身孕麼?”楚妙看了眼慕師靖平坦的小腹,忍不住問。

慕師靖第一次被問及這個,窘迫不已,忙說道:“哪有這麼快呀……而且,而且我們也沒有經常……嗯……楚姐姐還沒有,妾身豈敢捷足先登?”

在楚妙面前,慕師靖裝出了一副小鳥依人的乖巧模樣。

“你這般敬重你楚姐姐?”楚妙問。

“當然,我們道門尊卑分明長幼有序,師靖對於楚姐姐自幼便是尊敬的。”慕師靖面不改色地說:“以前,楚師姐欺負我時,師靖向來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

“其實是打不過吧……”白祝輕聲插了一句。

慕師靖擰了擰白祝的胳膊。

“不必如此的。”楚妙柔柔一笑,說:“映嬋這丫頭,有時候性子也惡劣得緊,我這做孃的管不住她,你們可不能慣着她呀。”

“皇后娘娘果然深明大義。”慕師靖聞言,更爲敬佩。

遇到了他們,楚妙終於不再那般鬱鬱寡歡,消沉了數日的雙瞳終於明豔了幾分,清顏上也多了些淡而輕柔的笑。

林守溪看着楚妙的側顏,不由想起了當年打敗金佛之後,幾人於雲空山雪亭之中縱酒言歡,不知憂愁,她們再次相聚,卻不知是和年歲了。

霧越來越濃。

半個時辰後。

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望向前方。

邪神糾纏的黑影像是白霧中跳動的火焰,黑色的火焰圍成了一個巨大的環,環下是黑漆漆的深淵,深淵便是聖壤殿的所在,這座曾經世人追慕的聖所,如今已淪爲了陰森的魔窟。

深淵之外,六柄罪戒神劍高高懸立,它們在黑暗中膨脹,周遭被古老的銘文包裹,不像是劍,更像是六根支撐蒼穹的神柱。

但很顯然,這六根神柱也已承受不住業力的反噬,它們在黑暗中嗡鳴顫抖,如絲線纏繞的文字也變得雜糅混亂,細細辨認時,一個字也聽不清,只像是羣蟬當空鼓譟。

因爲缺少了讚佩神劍的緣故,聖壤殿的結界也出現了巨大的裂紋,這些邪神就是從裂紋中擠出來的。

外面已是羣魔亂舞,聖壤殿內部又該是何等駭人的場景?

“跟在我身後,不要亂走。”

林守溪沉聲時,九明聖王之焰的領域再度張開,將所有人包裹其中,金焰爲至高之陽,迎面撞來的黑暗盡數消散。

移動的屏障像是一葉光舟,刺破黑暗,直接逆着邪神的浪潮,擠入了神劍封印的缺口。

金芒與黑暗激烈對撞。

一瞬間,林守溪有種胸口被壓癟的感覺,身軀蝦弓着,他喘息了一會兒,強忍着劇痛,猛地跨出一步。

轟——

黑暗被衝破。

時隔百年,聖壤殿的模樣再度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慕師靖猶記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來聖壤殿時,被一座座或美麗或威嚴的宮殿所震撼的心情,但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分明是一個人間地獄。

一切的瓊樓玉宇盡數淹沒在黑暗之中,哪怕是皇帝的神像也佈滿了裂紋。

許多高樓更是直接成了邪神的巢穴,密密麻麻的邪類在那裡匯聚、糾纏,宛若爬滿牆壁的黑色藤蔓。

所有的侍女與侍衛都已被殺死,屍體倒吊在屋檐與殿樓的角上,在寒風中飄動。

“那裡……那裡在動。”白祝驚呼。

她所看向的,正是惡泉大牢的方向。

惡泉大牢已被各種各樣的邪神所淹沒。

邪神朝下的大地則像是柔軟的腹部,正不斷地起伏着,彷彿裡面藏着一個調皮的胎兒,它在踢踹孃親的身軀,要咬斷臍帶從大地中鑽出。

林守溪知道,是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惡泉大牢的最底層,有黃衣君王封印的星外煞魔,它雖被殺死過一次,又被皇帝源源不斷地抽取力量,早已是枯萎殘軀,但哪怕是枯萎殘軀,依舊有着驚世駭俗的力量,它沒有完全死亡,相反,皇帝消亡之後,它反而從死亡中甦醒,妄圖掙破惡泉大牢的重重封印,再度宰治塵世。

楚妙再趕赴荒原時,雖已心存死志,可看到那不斷拱動的地面時,她還是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厭惡。那是超過死亡本身的厭惡。

“你能對付得了它嗎?”慕師靖問。

“我不確定。”林守溪搖頭。

林守溪早已做好了面對這個東西的打算,但在他原本的計劃裡,他會集三山珍藏於一身,煉出聖王金身的雛形,與這東西殊死一戰。

可變化總是比計劃更先到來。

“我過去看看,你們在這裡等我,千萬別離開這片金焰領域。”

林守溪囑咐了一句,當空掠下。

他向惡泉大牢飛掠之時,一柄劍從黑暗中刺出,攔在了他的面前。

劍來的狠辣凌厲,卻是被林守溪精準地截住。

劍鋒相接,火花四濺。

林守溪揮臂之間,突襲而來的劍旋轉着飛回,斜插在地上。

落劍之處,赫然有一雙冰雕玉琢的雪足。

來者將劍重新拔出,她直視林守溪,原本清澈的瞳孔幽如暗夜。

“怎麼是你?”

女子冰冷的聲音中透着一絲震惑。

“葉清齋?”

林守溪也認出了這位神女。

她是清齋神劍的奉劍神女,葉清齋,百年前,這個女人雖在黑龍破牆一戰中爲人族殊死拼搏,卻癡信皇帝,也在後來對他們屢加阻撓,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如今,葉清齋半透明的晶瑩雪肌之外,裹着一條黑色的長裙,這是她用黑暗裁剪的裙襬,雪絲銀髮從她肩頭披落,黑暗中她的容顏依舊美麗,只是不再驕傲,她拔起那柄劍體通透的古劍,重新指向了林守溪。

“你怎麼在這裡?時以嬈她們呢,她們何在?”林守溪環顧四周,問。

“時以嬈?”

葉清齋搖了搖頭,說:“色孽……不,漠視神女當然在漠視神殿之中。陛下封殿之後,我們輪流鎮守此處,每年更換一次,今年恰好到我鎮守。”

“你鎮守此處?”

林守溪看着邪祟遍地的駭人場景,問:“你就是這樣鎮守聖壤殿的?”

“陛下的命令裡,只讓我們守好殿,不放東西進來,從來沒有不允許其他東西出去。”葉清齋淡淡說道:“你違背了規矩,我要斬了你。”

劍光不講道理地撲面而來。

本就天昏地暗的世界裡,葉清齋與林守溪戰在了一起。

當年,林守溪被葉清齋追殺過,他根本不是這位神女的對手,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這位清齋神女在百年的折磨之下,道心早已瀕臨崩潰,一身境界也不再巔峰,又如何是林守溪的對手?

僅僅交戰了數十招,葉清齋就落了下風,三十招後,這位清齋神女更是被斬落長空,墜到地上。

林守溪落到她的面前。

“長進不錯。”

葉清齋緊咬銀牙,淡漠道。

“皇帝有沒有留下鎮壓此物的方法?”

林守溪直截了當地問。

葉清齋冷笑一聲,沒有作答,她低下頭,忽地取出一枚仙丹,直接塞到口中,吞服了下去,真氣在她體內肆虐,她仰起頭,瞳孔中流露出徹骨的冷光。

神女再度朝他撲去。

“皇帝已經死了,你沒有必要再給她賣命,神女皆有除魔衛道之心,你們本性不壞,只是被昏君所騙,現在回頭,尚有機會。”

林守溪一邊擋着她的劍,一邊試圖勸誡。

葉清齋根本聽不進去。

“你有什麼資格訓斥我?!”

葉清齋早已不復往日的冷靜,仙瞳中盡是猙獰之色:“我知道陛下死了,一百年前就死了!是你們殺了陛下,是你們毀了一切!你們纔是魔!!”

劍與劍碰撞,金石般的清鳴神將神女嘶吼的尾音拔高,更顯鏗鏘。

“執迷不悟。”

“呵,我堅守我之道心,你憑什麼說我執迷不悟?我會守在這裡,一直守在這裡,至死不渝!”

葉清齋怒吼着,一次又一次出劍,卻又一次次地被氣浪掀翻,退了回去,她的劍百年未曾出鞘,早已失去了銳氣。

林守溪見她如此,也不再手軟,勸誡無用,那就把她打醒,正好將新仇舊怨一同了結。

葉清齋再度持劍撲來之際。

林守溪手中的金焰柔軟了下來,從劍變成了一條條布帶,纏繞在手掌之上,將他棱角分明的拳頭包裹。

袍袖在風中鼓脹。

葉清齋殺來之時,林守溪也將這一拳轟殺了出去。

爆炸般的巨響裡,葉清齋手中的清亮長劍被直接砸斷,拳頭勢如破竹,砸中了她的胸口,葉清齋以神通裁剪的黑裙被瞬間撕扯殆盡,掀起的狂風推着她倒飛出去,沿路砸碎了無數的雕像與建築。

葉清齋從廢墟中爬起時,銀髮雪絲間盡是血水,她像是守在這片鬼蜮中的美豔幽靈,透着不死不休的殺戮與瘋狂。

葉清齋又吞嚥下了大量的丹藥,試圖反撲。

可是,借來的真氣終究是虛的,林守溪樸實無華的拳法中,葉清齋被一次又一次地擊飛出去,這位自幼嫺靜的女子在廢墟中不斷爬起,她披頭散髮地立着,紅脣戰慄,吼聲中透露着強烈的不甘與恥辱。

“你已不是我的對手。”

林守溪徐徐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葉清齋已攔不住他。

他再次走向惡泉大牢。

清齋神女跪在地上,鮮血在乳白色的玉軀上蜿蜒,她笑了幾聲,不知是癲是恨,她看着身後熟悉的樓,大聲喊道:“謙卑神女,敵已殺至門口,你還躲躲藏藏什麼?!”

林守溪停下腳步,望向了身後的殿樓。

他這才發現,這是謙卑神女的神殿。

葉清齋的叫喊聲在黑暗中迴響。

神殿卻沒有給予迴應。

葉清齋怔了怔,隨後,她清豔面頰上第一次出現了失魂落魄之色:

“對不起,差點忘記了,你五十年前就自盡了……剛剛這般大聲,沒有驚擾到你吧?”

葉清齋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爲死去的姐妹禱告。

林守溪看着這一幕,問:“自盡?”

“嗯,謙卑神女五十年前自盡了,她養的最後一朵花枯萎了,她就用花的根莖割斷了自己的咽喉,哀傷神女也死了,三十年前死的,她死在十二月,也許是十一月,那天很冷,她吊死在了陛下神殿前,嬈姐姐爲她收的屍。”

“她們都隨陛下去了……”

葉清齋癡然一笑,道:“真是羨慕她們呢,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死,死亡真是美好的東西啊,無論命運給了你怎樣的痛苦和折磨,你都可以用死亡將它斬斷,而你所付出的,只是一個自盡的決心,她們是幸運的,不像我們……”

葉清齋說着,拾起了斷劍,插入了自己的喉嚨了,可劍拔出時,她的玉頸又恢復如初。

“這是怎麼回事?”林守溪皺眉。

“還能是怎麼回事呢?罪戒神劍不讓我們死了,已經死了兩個了,我們再自殺下去,神殿的禁制就要徹底崩解了,它徹底地成爲了我的主人,哪怕是想死,我都做不到了。”

葉清齋悽然一笑。

這十年間,她也道心崩毀,許多次嘗試過自殺,卻都被神劍救了回來。

如今的聖壤殿裡,只剩下四位活着的神女了——時以嬈、葉清齋、凌青蘆、蘇和雪。

“你要是早來五十年就好了……你要是早來五十年,她們就都能活下來。”葉清齋露出了軟弱之色,這抹軟弱之色又被她自己崩碎:“葉清齋,你在說什麼?你是罪戒神女,你要聽從陛下的御令,今年是你執掌之年,百年堅守豈可在你手中譭棄?”

葉清齋又吞嚥下大量的神丹,再度朝着林守溪殺過來。

“你若再糾纏下去,等那東西出世,所有人都得死。”林守溪說。

“死?呵呵呵天底下還有比死更好的事嗎?清齋已奉劍兩百年,守殿一百年,我若現在縱你離去,那我這三百年修道還有何意義可言?!”葉清齋撕心裂肺道。

對她而言,死亡已是必然之事,她不能接受毫無意義地死,她必須要給自己的死亡賦予意義。

除此之外,她已什麼都不在乎。

葉清齋高高舉起斷劍。

紫色的電光沿着黑暗向她的身軀匯聚,她赤裸的身軀上,添了一條雷電組成的長裙,長裙沿着她的肌膚肆虐,她卻渾然不覺,只一味地望着上空,彷彿在舉行某種隆重的儀式。

啪——

葉清齋專注舉行儀式時,仙靨忽地捱了一巴掌,她痛哼一聲,捂着臉頰想要呵斥,另一邊面頰也被雷霆般的巴掌劈中,浮現出鮮紅的掌痕。

又一巴掌落下,直接將她打翻在地。

蘊蓄雷電的劍哐噹一聲掉在她的腿邊。

“你當我是傻子麼,會眼睜睜看你舉行完儀式?”林守溪冷冷地問。

“你不敢嗎?你不是變得很強嗎?你這般強,卻連硬扛下這一劍的勇氣都沒有?!”葉清齋仰起頭質問道。

林守溪沒有回答,回答葉清齋的,是一記又一記左右開弓的狠厲巴掌。

高高在上的神女面頰被扇的鮮紅,她斜倒在地,捂着臉,脣角滲血,怨恨的眼角竟有淚光。

“你,你膽敢……”

葉清齋顫抖地擡首,不知爲何,她看到林守溪時,竟不自覺地想起了自己死去多年的父親,他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父親在看誤入歧途不知悔改的女兒,那一刻,她心生愧疚與恐懼,竟有了認錯求饒的衝動。

正在這時,一箭破空而來。

金色的箭。

林守溪奪過了這一箭,側身望去。

趕來的是豐收神女凌青蘆。

她察覺到了大殿的異變,從沉眠中甦醒,前來助陣。

“何方妖孽,竟敢擅闖……是你?林守溪,你可真是陰魂不散!!”

凌青蘆紅白衣裙,身段出挑,傲氣未滅,她解下了揹負的神弓,對準了林守溪,玉指輕勾間,第二箭也離弦而出。

凌青蘆的箭本該是百發百中的。

可這一箭卻再度撲空。

因爲林守溪消失在了原地。

凌青蘆四下環顧,不見他的蹤影,卻聽葉清齋提醒道:“小心後面!”

凌青蘆驚覺已晚。

林守溪已抓住了她拉弦的手腕。

“難得凌大神女還記得晚輩的名字。”

林守溪站在她的身後,一點點將她的手從弓弦邊拉開,他說:“當年冰海之畔,凌大神女所‘贈’箭矢,晚輩也都還銘記於心呢?”

“你這賊人,僥倖破入人神而已,安敢猖狂至此?”

凌青蘆的長髮變成了盛夏的火紅顏色,宛若流火,她從腰側的箭囊抽出箭,只將把它當作匕首刺來。

林守溪不閃不避。

箭刺在他的身上,被不朽靈根折斷。

“怎麼可能……”

凌青蘆看着毫髮無損的他,震驚不言。

“你們還不明白嗎?”林守溪凝視她的眼眸,說:“罪戒之劍爲了控制你們,不僅將賜予你們的力量收回,還奪走你們原本的力量,你們現在所謂的人神不過僞境,一戳就破。”

“不可能!!”

凌青蘆搖頭,紅髮變成了銀白之色,她失神道:“怎麼可能?陛下說過,只要我們守在這裡,只要我們等到陛下回來,陛下就會領我們登神!你休想惑亂我們心神!!”

凌青蘆不再用弓,而是直接拔劍朝他刺來。

“晚輩也送凌神女一些禮物。”林守溪只說了這一句。

十招之後,凌青蘆也滾到了葉清齋的身邊,她已落敗,弓箭與劍皆被奪走,身軀被金焰做成的線綁住,受縛不能動彈。

“你放開她!”葉清齋怒目而視。

然後,葉清齋也被綁了起來。

這兩位曾經叱吒風雲讓世人敬仰的大神女,如今就這樣被捆縛着趴在地上,林守溪抽出金焰化作長鞭,直接打了下去,新仇舊恨在鞭聲中宣泄。

神女的痛哼不斷響起。

凌青蘆傲氣未泯尚在堅持時,葉清齋卻不堪受辱,率先崩潰,她竟嗚嗚地哭了起來,央求道:“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凌青蘆睜大了眼睛,她決計想不到,這樣的話會從她一直敬佩的葉姐姐口中說出。

“清齋姐姐,你……嗯哼……你怎麼能向這種人屈服?!”凌青蘆懷疑自己聽錯了。

葉清齋彷彿沒有聽見,她別過頭,用哀求的語氣說:“別打我了,殺掉我吧……你有能力殺掉我的,對麼?”

林守溪停手了。

“我不殺你。”他說:“我要將你留下。”

“留下?你留下我做什麼?”葉清齋問。

“鎮守神殿。”林守溪淡淡道。

葉清齋木然,接着,她真正崩潰,淚流不止。

林守溪收起金焰,繼續向惡泉大牢走去。

葉清齋也凌青蘆解了束縛,卻都沒了反抗之心,任由他離去。

惡泉大牢的門口。

一位蓮袍女子孤獨而立。

林守溪到來時,她才輕輕回過頭來,她的眉目間,清冷與嫵媚不斷變換。

“你來了?”時以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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