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晨星閃耀,絢爛的晨曦將垂墜的紗簾映得一片明亮。
梳洗過後,孟言卿換上了素色長裙,端正嬌媚的五官上描畫着精緻的妝容,好似蘭花一般清麗溫婉。
在她這個年紀段,很少有如此氣質與容貌愈發煥彩的女人。
人的氣質是隨着年齡沉澱的。
容貌卻會隨着歲月的消磨而漸漸衰敗,宛若盛放後開始逐漸枯萎的花。
但孟言卿卻似一朵還在盛放的石榴花,歲月反而化爲淡淡的脂粉,將她的魅力一筆一畫的勾勒出來。
當初前夫自殺後,周圍街坊鄰居很多人都以爲她會改嫁。
有不少地主商戶跑去求親。
想要好好品嚐這朵魅力綻放的婦人。
沒想到她卻帶着兩個孩子硬撐下來,雖然也惹了不少風言風語,但至少人們還是頗爲欽佩的。
只可惜張阿偉這孩子腦瓜子太笨,根本成不了材。
小時候沒少被孟言卿給胖揍,但最終也只能花錢找關係在衙門混口飯吃。
小萱兒倒是聰明伶俐,可惜是女兒身。
雖然近些年太后鼓勵讓女孩讀書,於政府機構任職,但朝堂之上終究還是很難進去。
之後陳牧的出現無疑點燃了孟言卿的希望。
於是壓上賭注。
顯然目前來說是賭贏了,但似乎把自己也快賠進去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矜持能力,更低估陳牧對付女人的手段,一個古代寡婦哪兒能受得住這般撩撥。
帥氣的高顏值加上讓人心跳的土味情話……
再配上超強能力,連冷酷無情的朱雀使都敗下陣來,一個小小寡婦算的了什麼。
可就在她準備敞開心扉時,卻意外看到了前夫。
不,準確說是與前夫長得很像的人。
無疑前夫的出現讓女人陷入了一種恐懼狀態,儘管她清楚那可能不是前夫,但依舊惶恐不安。
甚至昨晚半夜噩夢醒轉,繡枕淚溼惶然。
“孃親,我的書袋破了。”
小女兒稚嫩的聲音打斷了美婦的思緒。
只見小萱兒拿着自己平日裡裝書本的布袋跑過來,帶着嬰兒肥的可愛圓臉蛋哭喪着。
“怎麼又破了,昨天不是纔給你縫好嗎?”
孟言卿眉尖細蹙。
她拿過布袋一看,果然底角有個撕開的小洞,板着俏臉斥道:“是不是你又跟朋友打鬧時給弄破了?”
“沒有啊。”
小萱兒捏着小手,眼淚汪汪的一臉委屈。“自從上次那個叫笙兒的小妹妹離開後,我就沒什麼朋友可玩了。”
笙兒……
孟言卿腦海中浮現出上次偶然見到的那個紅衫小女孩,以及那個大肚婦人。
“那笙兒妹妹這兩天都沒出現過嗎?”
“嗯。”
小萱兒神情落寞。
孟言卿無奈搖了搖頭,拿來針線重新給縫上。
縫好後,看着小女兒露出開心的笑顏,孟言卿心裡一動,小聲問道:“小萱兒,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爹爹回來,你……高興嗎?”
“爹爹?”
小萱兒眨了眨靈動的清澈眼睛,好奇道。“是牧哥哥嗎?”
“……”
美婦粉頰飛起兩朵紅雲,說道:“不是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不要,我只要牧哥哥。”
小萱兒用力搖頭。
聽着小女兒回答,孟言卿內心反而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紅着臉柔聲道:“你喜歡牧哥哥當你爹爹嗎?”
“喜歡呀。”
“爲什麼喜歡。”
“不知道,因爲牧哥哥這麼讓我說的。”
小萱兒甜甜說道。“他給了我不少糖栗子,說如果孃親問起來,就讓我這麼回答。”
“……”
孟言卿攥起粉拳。
好你個陳牧,都腐敗到敵人內部來了。
“娘!”
門外忽然傳來了張阿偉的聲音。
孟言卿來到客廳,卻發現張阿偉身邊有一個少女,容貌清秀,穿着一件青藍色長裙。
上次兒子帶姑娘來家裡是什麼時候了?
好像是小蕁姑娘那次……
張阿偉笑着介紹道:“孃親,這是小儀姑娘,我之前給你說過的朋友,正好過來看看你。”
“小儀姑娘好。”
那天在許吳青的小院裡,其實孟言卿見過對方的,只不過當時情況特殊沒打招呼。
而且再加上兒子是因爲她才陷入麻煩,內心有些牴觸。
不過此刻臉上還是帶起了禮貌笑容。
“伯母好。”
田小儀拿出一些水果放在桌子上,秀氣的臉蛋上浮着些許緊張,望着孟言卿美麗的容姿,讚歎道。“伯母真漂亮。”
這倒不是虛僞的誇讚,而是真的讚美。
孟言卿露出一絲笑容:“小儀姑娘您先請坐,我去給你倒杯茶,還沒用早膳吧,正好一起。”
“謝謝伯母。”田小儀連忙感謝。
孟言卿倒上茶水,便進入了廚房,也沒多聊什麼。
張阿偉望着有些緊張的田小儀,安慰道:“沒事,就當自己家一樣,我孃親她人很好的。”
田小儀抿嘴笑了笑,也沒說話。
看得出心中依舊忐忑。
張阿偉想要說幾句玩笑話活躍一下氣氛,但嘴憋了半天,終究還是啥都沒說出來。
果然嘴上功夫離班頭的境界還遠着呢。
“剛纔我們來的時候,隔壁是陳大人的府宅嗎?”田小儀主動找起了話題。
張阿偉笑着點了點頭:“是班頭的。”
“裡面住着的還有誰?”
小儀面露好奇。
張阿偉笑道:“隔壁院子裡住着兩個美人,一個是班頭的女人,而另一個……也是班頭的女人。”
田小儀莞爾一笑。
回想起陳牧那俊朗不凡的面容,倒也沒什麼可意外的。
這種男人肯定有很多女人喜歡。
田小儀目光落在一旁正在往布袋裡裝書本的小萱兒,柔聲道:“你叫小萱兒是吧,真可愛。”
“姐姐好。”
小萱兒聲音清脆稚甜。
田小儀取出一包糖慄遞過去:“聽阿偉哥說,你最喜歡吃糖栗子了,這是我特意給你買的。”
“謝謝嫂子。”
小萱兒將糖栗子抱在懷裡,笑容極甜。
張阿偉無語。
好傢伙,妹妹這情商似乎比我都要厲害。
田小儀臉蛋微紅。
她摸了摸小萱兒的腦袋,笑着想說什麼,忽然看到一隻小黑影鑽入了小萱兒的書袋裡。
好像是一條——小蜥蜴?
田小儀嚇得慌忙站起身來,臉色發白,指着書袋:“袋……袋子……”
張阿偉不明所以:“怎麼了?”
小萱兒也被嚇了一跳。
田小儀穩住情緒,指着書袋顫聲道:“我好像……好像看到有什麼東西進到書袋裡了。”
張阿偉一頭霧水。
難道是老鼠?
他打開書袋,將裡面的書本拿出來,翻了個底朝天,攤手說道:“沒有啊,什麼東西都沒有?”
田小儀小步上前,仔細查看後果然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剛纔眼花了。
可明明剛纔……
少女皺着眉頭,疑惑不解。
盯了書袋半響,最終也只是認爲自己剛纔出現了幻覺,或許昨晚太過勞累的原因。
不由歉意道:“可能是我眼花了。”
…
過了一會兒,孟言卿端來了早膳。
雖然初次正式見面,但飯桌上的氣氛還是很融洽的。
尤其得知小儀姑娘的身世與處境後,孟言卿心裡的那點不滿也消失了,頗爲同情眼前的少女。
如果阿偉真能與對方成爲一對眷侶,她倒不會反對。
早膳結束後,小萱兒便揹着書袋去上學了,而田小儀主動幫忙洗刷鍋碗,這讓孟言卿更爲滿意。
是個能持家的好姑娘。
不過想起陳牧說這丫頭或許會有些問題,孟言卿心頭又蒙上了一層霧霾。
“小偉,你跟這小儀姑娘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瞥了眼廚房裡的身影,孟言卿將張阿偉拉到一旁,小聲詢問道。
張阿偉攤手:“就是一普通朋友。”
孟言卿正色道:“姑娘雖然看起來不錯,但你也要記住陳牧的話,凡事都要多個心眼。”
“放心吧孃親,我心裡明白。”張阿偉笑道。
在母子兩人談話的間隙,廚房裡的小儀姑娘偷偷看了他們一眼,趁着對方兩人沒注意到這裡,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子。
她在廚房內環視一圈後,悄悄放入角落佈滿灰塵的一雜物罐裡。
——
二老婆芷月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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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此刻陳牧正在思考的問題。
這丫頭上次說要去休息,本以爲會出現,沒想到這麼久了還沒動靜,該不會回陰陽宗了吧。
亦或者,上次被冷落後故意躲起來了?
“喂,你發什麼呆啊,趕緊把寫好的故事拿出來呀,人家等的花兒都謝了。”
面前的蘇巧兒揮着白皙的小手不滿道。
看着陳牧一副黑眼圈,嘟囔道:“怎麼感覺你這兩天身子虛的不得了,該不會遇到狐狸精被吸陽氣了吧。”
陳牧呵呵一笑:“你個蛇精懂個吉爾。”
他搓了搓疲憊的臉頰,說道:“我想交給你一個任務,只要你能完成,我便把剩下的故事講給你。”
“你又騙人!”
“我不騙你,這次你只要幫我完成任務,不僅把剩下的故事講給你,還有未刪節版。”
“未刪節版是啥?”
蘇巧兒眨着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明顯勾起了興趣。
陳牧神秘一笑:“絕對好看,故事細節讓你血脈噴張,欲罷不能。”
“真的?”
蘇巧兒表示狐疑,伸出幼嫩的小拇指。“我們拉鉤,不許騙人……啊不對,不許騙妖。”
“我怎麼捨得騙你呢。”
陳牧勾住對方的小拇指晃了晃,笑容純潔,“到時候我還給你來點加料版的,回味無窮。”
還有加料版?
小蛇精一聽,頓時心花怒放,故作矜持道:“趕緊說說吧,什麼任務。”
“你去監視一個人。”
陳牧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淡淡道:“東遠王府的一位郡主,叫季瓶兒,先監視她兩天,尤其是晚上要密切觀察。”
之前陳牧從園林出來後,打算去東遠王府直接找王爺說明。
但想了想,覺得這可能會打草驚蛇。
所以他心中盤算了許久後,打算讓蘇巧兒這個小蛇精幫忙監視,畢竟這丫頭的實力還是不錯的。
這麼好的資源不能白白浪費。
“沒問題。”
小蛇精拍了拍平板胸脯,巧笑嫣然。“這是我的拿手好戲。”
陳牧望着少女,忽然想起之前對雨督主的刺殺,問道:“最近隱藏在京城的殺手組織有多少?”
“不多,但也不少,而且朝廷沒刻意去清理。”蘇巧兒說道。
陳牧皺眉。
看來猜測的沒錯,朝廷有意讓京城這潭水變得渾濁一些。
“你不提我還差點給忘了。”
小蛇精忍着笑意說道。“最近幾個殺手組織都接了單子,去刺殺一些人,而且刺殺之前必須要喊出你的名字。”
“呵,我已經見識過了。”
回想起那個死胖子也喊出‘俺是陳牧’這句話,陳牧就忍不住想打人。
這背後肯定是年輕皇帝在搞鬼。
媽的,十六歲不到的娃兒,一天天的鬼心眼挺多的,這是想把老子的名聲給搞臭嗎?
皇帝小兒也太天真了。
“你們天庭殺手組織排名第一的那個叫什麼陰冥王,瞭解嗎?”
陳牧忽然問道。
蘇巧兒搖着小腦袋:“不瞭解,不過江湖裡傳聞這傢伙是個瘋子,腦袋不正常,有時候像個貪玩的小孩子一樣。有時候又像個大魔頭,喜怒無常。”
“瘋子……”
陳牧脣角扯出一道冷笑。“殺手都是瘋子。”
見少女面色不善,陳牧補充道:“除了你和老丈人。”
小蛇精這才恢復臉色。
盯着小丫頭細長的腰肢,陳牧倒是想起了一個問題:“你娘是修行千年的蛇妖,她這一千有沒有水分。”
“呃……”
聽到這問題,小蛇精表情有些發窘。
半響後,小聲說道:“我給你舉個例子,比如你帶了二三十萬大軍去打仗,然後就宣稱自己帶領百萬大軍。比如你洞房時明明只有幾分鐘,卻吹自己一夜雄風不倒。”
陳牧明白了。
果然是有水分的,我就說嘛,哪有動不動千年萬年的。
你當個個都是王八呢。
“我娘其實修行也就兩百年左右,你要知道妖化形是要靠機遇的,化爲人後修行纔會正式開始。”
蘇巧兒嘟着水潤的小嘴說道。
望着少女落寞的表情,陳牧拍着她的香肩說道:“放心,等以後找到可以同修的法子,我助你修行一日沖天。”
“真有這種法子,那我倒謝謝你了。”
小蛇精翹起脣角。
——
打發走萌蠢小蛇精後,陳牧來到了鎮魔司。
齊得龍東強倆兄弟依舊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光着膀子抱在一起,氣喘吁吁的,面紅耳赤。
旁邊一衆人助威加油,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荷爾蒙味。
“大人又有閒工夫來視察了?”
文明仁拿着毛巾擦着額頭上的汗,張嘴嘲諷道。
陳牧乜眼看着他:“抓了蜥蜴妖和狐妖,給你們賺了不少賞錢,這幾天沒少去風月場所嫖吧。”
“嫖?你這是什麼話!?”
文明仁臉色難看,冷冷道。“你把我文明仁當什麼人了?我是那種人嗎?我臉上寫着‘嫖客’二字嗎?你把話說清楚!”
見對方如此激動,陳牧擺手:“行了,我就隨便說說。”
文明仁將毛巾狠狠扔在地上,怒道道:“我去那種地方,只是想要奉獻出一點點力量,讓那些勞苦大衆婦女們體會到一點點人情與溫暖,這有錯嗎?”
陳牧張了張嘴,伸出大拇指:“你最善良。”
“說吧,今天來莫非又是什麼抓妖的任務?”
文明仁面露期待。
陳牧沒好氣道:“哪有那麼多妖物讓我抓,你們專業人士是吃乾飯的嗎?我來是讓你帶去找一個人。”
“誰?”
“嵇大春。”
陳牧淡淡道。
作爲給方公公送血母人蔘精的第一嫌疑人,嵇大春無疑是首要調查者。
“嵇好人?”文明仁詫異道。“你找他做什麼?”
“好人是什麼鬼?”
陳牧皺眉。
莫非是經常被女孩子發放好人卡,所以纔有了這麼個‘外號’。
文明仁笑道:“他是鎮魔司出了名的好人,尊老愛幼,閒的時候每天都出去做好事,而且他還有一個記錄自己做好事的日記本,閒來你可以借閱去看看。”
好傢伙,這聽着讓人肅然起敬啊。
不過聽到‘日記本’三個字,陳牧就覺得這個嵇大春不是什麼正經人。
“那你能帶我去找找嗎?”
“行,沒問題。”
文明仁點了點頭。“這傢伙還是很顯眼的,估摸着也就在附近。”
兩人走出鎮魔司,陳牧不禁問道:“這嵇大春平日都做些什麼好事?讓你們如此推崇。”
“多了去了。”
文明仁道。“扶老奶奶過馬路這些就不說了,幫助老百姓斬妖除魔外,這些也就不提了。比如外城區裡有什麼寡婦,他會去幫忙緩解一下寂寞。誰家的家禽丟了,他會幫忙找回來燉了吃了……”
“……”
陳牧感慨道。“這特麼真是好人吶。”
“不過,他的‘好人’名號真正傳播開,受到我們大家一致的認可,還是因爲一件事。”
“什麼事?”
陳牧被勾起了好奇心。
文明仁壓低聲音:“這傢伙其實還有一層身份,是個偉大的收藏家,收藏了不少絕版的風月古書,比如草燈什麼和尚等等。”
“……”
“每次大家都向他借閱時,都會誇讚一句:好人一生平安。”
文明仁說道。
陳牧吸了口氣,忍不住讚歎道:“這種好人才值得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