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天還真是怪了，怎麼看都覺得有點不太正常。”
“聽說北面旱災，那地裡都乾的起裂了，糧食都曬的發黃，還有人在莊稼地裡哭，求老天爺給條活路呢。”
“哎，這可怎麼回事啊。往年咱們這些種地的，都盼着糧食漲價，現在好不容易盼到糧食漲價了，結果糧食都被旱死了……”
南面雨下不停，北面乾旱，好多地方連用水都困難了。
“還不是這些人自己作孽，現在你看看吃的穿的用的哪樣是安全的？哪樣是憑良心做的？我總覺得啊，這老天爺其實是看得到的，只是管不到，這心裡也着急啊……”
“這大概就是在懲罰人類，失了本心吧，哎。”幾個老爺子抽着旱菸，一邊抽一邊感嘆。
身後是村裡人熱火朝天的忙碌情景，大家都忙着打造一個臨時的家。
“你說這話我同意。”有個老人突然來了勁頭，見孩子們都圍繞在他們跟前，便磕了磕手中的旱菸。
“我給你們說啊，老天爺肯定是在人間有巡視的。我都遇到過呢。”老爺子一說，孩子都興奮了。
長生也坐在地上，玩村裡老人做的玩具。
只用了一夜，就建造了好幾座簡易木質房屋，底下鋪了幾層石頭，上面用木板搭了好幾層，裡面乾燥一點都不漏水，孩子們在裡面玩的很開心。
此時見老爺子要講故事，一個個都圍坐了過來。
“七八十年代，家裡窮啊，我家五六個姐妹，就我一個男孩。最前面還餓死了一個姐姐……”老人說起時眼睛都有些溼潤。
“那些年可沒什麼肉吃，連米飯都沒吃過，喝頓粘稠的米粥都是過年纔有的待遇。那會全村多少人都快熬不下去啦……好多人窮的連把菜刀都沒有。”
“後來，村子裡有人來賒菜刀賒豬肉。來的人不收錢，只賒賬。家家戶戶都賒了幾斤豬肉幾把菜刀，問他什麼時候給錢？你們猜他說啥？”老人眼裡多了幾分興味。
長生突然擡起了頭，看了老人一眼又低下去了。
“聽說上天有三千化身，會來世間體會人間疾苦，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但是從那事後，我是信了的……”
“爺爺，爺爺，那個人說什麼了啊？他五年後來拿嗎？”有個孩子拉着老人袖子着急問道。
旁邊幾個中年人也聽的津津有味，雖然他們早就聽過了，但這些故事傳給下一代也未嘗不可。
老人搖搖頭。
“那人說，等咱們的糧食賣到一塊錢一斤，他就來收錢了。”
“一塊錢，那怎麼可能呢。當時我一個月才只能掙幾十塊錢，還是拼了命的做活纔有這個錢。一塊錢一斤，當時就是天方夜譚……”
“那個人卻搖搖頭沒說話就走了，等糧食一塊錢一斤他來收錢。”
孩子驚訝不已，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那要是萬一沒長到一塊怎麼辦？
“後來他來收錢了嗎？”孩子們急匆匆問道。
老人搖頭。
“後來過了些年，又發生天災，那時蝗蟲多，糧食顆粒無收。餓死了多少人啊……”
“有人吃觀音土肚子脹的跟球一樣大，還有人吃樹皮吃樹根，到處都被啃的一乾二淨……甚至還有許多陰暗的地方，他們……”老人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後來，那些人又來了。賒糧食賒菜刀，賒鐵鍋，村子裡再一次度過了難關。後來，他們說等糧食兩塊錢一斤再來。”
“你們知道嗎？那些人還是跟十年前一樣的樣子，幾乎沒變過。我都從一個少年變成了父親，他們還是那個樣子。這啊大概是上天看不過去，來幫我們的吧……”
“雖然不知道別的地方有不有，但是我們周圍幾個村子都經歷過的。好些人家都苦的賣孩子了，要不是出現的那些人，不知道現在又要多多少悲劇～”那把菜刀，現在都只是舊了一些，卻依然能用。
比現在買的好多了。當真是用了好料的，就算是現在都能賣個好價錢。
“哇，那個人肯定是老神仙，來幫我們的啊……”孩子們眼睛亮晶晶的，神色間可驚訝了，這可比神話故事有意思多了。
雖然後來糧食兩塊了，但是卻一直沒人來收錢。甚至村長把錢都收了起來，卻一直沒等到那人來。
現在村子祠堂裡，還有當初領糧食和菜刀時籤的字據。字據仍在，那些人卻再也沒出現過。
“那個人說的話全都成真了耶，他說一塊，後來長到一塊了，他說兩塊，後來就長到兩塊了。他是不是隻出現在所有人困難的時候啊？”二寶哇的一聲，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啊。
“你們想啊，那會餓死了好多人，你們都快活不下去咯，要不是那個人送糧食，告訴你們糧食會漲價，那會不知道要死多少呢。哎呀，老天爺都是看着呢。”說着，擡起眸子看了眼天空，透過綿綿細雨，倒是有幾分奇怪的感覺。
老人神色怔了一下，錢是沒來拿，但是村子裡那年曾經丟失了一批糧食。
就算藏在屋子裡，藏在地窖下都丟失了一批。
不多不少，正好以前賒賬的斤數。
但那些人並沒有來村裡，此事當時還以爲鬧賊了，在村子裡很是鬧了一陣子。
“一定是老天爺看大家活不下，顯靈給大家預言，還給大家糧食，是爲了讓所有人撐下去吧？”大寶突然大聲道。
“不然那怎麼解釋呢？不過，這老天爺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冰冷嘛，還是對大家盡了心的……現在怎麼這樣啦，到處都是旱災水災……”有孩子犯嘀咕了。
老人卻嘆了口氣，眉宇間帶了幾分憂愁。
以前的日子窮，但所有人齊心協力倒是過得幸福美，不管任何時候都是一片赤誠之心。
後來呢？
後來社會大力發展，所有人過得越來越方便快捷了，卻喪失了基本的良心，所有人都變了吧。
老天爺這是心涼了，放棄了，對大家失望了。
長生盤着小短腿坐在後面，神色帶着幾分恍惚，似乎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