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鬼王一副金口玉言的高冷模樣。
除了偶爾出聲回答鄒夏的疑問。
剩下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哼唱着鄒夏知曉或者不知曉的曲調。
所以,問題,還得是由鄒夏來問。
“我記得鬼王是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鬼蜮的。”
這不是個問題,鄒夏很沉靜的開口,說出了一個事實。
緊接着,在濃霧中停下了車。
既然不清楚霧裡有什麼,就不能託大貿然的行動。
他自己是不畏危險,但這麼一車人,顯然也不是他兩隻手能保護過來的。
“所以你爲什麼要離開自己的鬼蜮,來到這裡?”
目光,放在了裘楠旁邊,鬼王所在的位置上。
爲什麼說這裡不是它創建的鬼蜮呢?
其實很簡單。
之前曲寐就有過困惑,這地方成天人來人往的,鬼蜮必須得是陰氣充足才行,陽氣和陰氣又是相互衝突的兩股能量,所以這裡絕不是建造鬼蜮的最佳位置。
陰陽職業者們,雖然畏懼鬼蜮鬼王,但很多陰兵只是忌憚而已。
忌憚,是因爲處理起來很麻煩。
不是害怕,更不是打不過。
鬼王們,都是很清楚這點的,所以既然他們選擇了在陽間創建自己的鬼蜮帝國,就不會輕易的主動招惹甚至是殘害活人,引起陰兵陰官們的注意。
除非是嫌自己陰壽太長,迫不及待的想讓陰兵大隊們,結果了自己。
所以鬼王們都是很安分的,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地盤。
雖然它們大多視活人爲螻蟻。
但這羣螻蟻裡,難免不會出現幾個福報逆天的瘋子道士,法師。
遇見自己,不分青紅皁白的,請動一堆下面的陰官大神們出馬,來對付自己。
雖然鬼王們對於那些誤入歧途,自己送上門的活人,從不手軟。
但對於那些渾身俠肝義膽,還陰德福報賊大的人,是有多遠就能躲多遠。
不管有沒有臉承認,這樣的人,都是它們惹不起的在世大佛。
綜上所述,鬼王雖然可怕,但大都很安分守己。
不會特別爲禍一方。
所以,鄒夏纔會好奇那個問題。
爲什麼化身鬼王的戲園小師妹,沒有留在自己的鬼蜮戲園中,而是跑到了這裡?要知道,這裡人來人往的,絕不是她該出現的地方。
哦對,這裡需要專門提一下,鬼蜮的形成,往往都是根據鬼王身死的地方爲中心,向外蔓延形成的。
所以不出意外,車裡這位小師妹鬼王的鬼蜮,位置就會在戲園。
或者是當時的敵營審訊用刑之類的地方。
看着鄒夏的態度,以及他所展現出的氣息,鬼王就知道,這不是能隨自己差遣的對象,跟之前那些誤入她鬼蜮的凡人們不同。
那些人的生死,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而她在鄒夏面前,鄒夏靈魂裡,有着讓她都感到恐懼的氣息......單是這股氣息,就讓她清晰的認知到,自己與那些凡人之間的關係,在鄒夏面前,是完全倒轉過來的。
她掌握不了鄒夏的生死,反倒是自己,全在鄒夏的掌握之中。
好歹是求人辦事......
鬼王斂去一身的傲骨,給自己找了個蹩腳的藉口。
卸掉掩蓋自己蹤跡的陰氣過後,真實的模樣,終於展現在了鄒夏面前。
不是程媛媛看見過的那張猙獰的可怕的臉。
那純粹是鬼王玩心大起,發現程媛媛害怕自己,在故意嚇她而已。
那張臉,畫着濃濃的戲裝,放大了五官,遮蓋了瑕疵。
但是很漂亮。
有種恬靜,溫柔的感覺。
美中不足的是,當她開口的時候,嘴裡總會往外冒着股白霧。
是森寒的冷氣。
隔着一個座位,都能讓人感覺到寒冷。
“事情得從幾天前說起,在那之前,我是一直都留在鬼蜮裡的,而且我的鬼蜮裡,也只收留了當年死在一起的師兄弟和老師傅們。”
“但是那天很不尋常......”
“我們的戲曲園子,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鎮上,我的鬼蜮也在鎮上,所以按照規矩,這四周是不能再有鬼蜮的,甚至臉鬼王的出現,都是很讓我們忌諱的。”
“先不提身爲鬼王的傲氣,一方天地裡的陰氣能量是有限的,幾乎是不能同時供給給多個鬼蜮共同使用。”
“但是......就在那天,我在鬼蜮裡,清晰的感知到,這附近形成了新的鬼蜮,又或者來了鬼王級別的人物。”
“所以我就離開了鬼蜮,順着那股氣息,來到這裡探查。”
“但奇怪的是,我來了以後,那股氣息就消失了,憑空消失,沒有任何徵兆。”
“找不到什麼異常,我就想回鬼蜮裡去,畢竟這一帶算不上是什麼人煙稀少的地方,光是來回轉了一圈,我就感覺到,有不少裝載了佛道兩家法寶的車輛,從這裡經過。”
“好在,他們只是從寺廟裡求了護身符,而不是真正的懂陰陽五行的高人。”
“雖然人類裡,能讓我感覺畏懼的並不多見,但我們鬼王,都是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個年月的,對於自己的陰壽都是非常珍惜的。”
“如果沒有對應的好處,就算只是一點點風險,也不是我們願意冒的。”
“所以當時沒有找到任何異常的我就打算打道回府了,反正,就算這周圍真的來了位鬼王,早晚都會主動來拜訪我這位地主。”
“但就在我回去的路上,異常發生了,跟你們現在經歷的一樣,異常外泄的強大陰氣,忽然遮住視線的濃霧,以及......走不出這片濃霧的特殊磁場。”
“但是對我影響最大的是,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在我返回鬼蜮的必經之路上,被人埋下了道家至寶,我別說從那裡經過,就算只是靠近都會被重傷。”
“我在這濃霧裡逗留了好幾天,期間也有源源不斷的車從這裡經過,來來回回的竟然都不受那濃霧的影響,所以我就想搭乘某人的車,一起返回鬼蜮。”
“只要車裡有幾個活人的陽氣,我就能隱藏住自己的氣息,保證不被那至寶法器發現。”
“但幾乎從這裡經過的每一輛車裡,都有佛道兩家的開光掛件,但是你們車裡沒有那東西,所以直到你們出現,後面的事情都是你們參與的了......”
“在霧裡逗留的這些時間裡,你就沒有再發現那個疑似鬼王的人?”鄒夏詢問道。
“......沒有。”
鬼王迅速說道,但神色稍遲疑了片刻,才繼續說道:
“但是前面有一片墳頭,我覺得有些不太正常,那裡似乎瀰漫着什麼不詳的能量,讓我無法靠近,而且那能量不隸屬於陽氣和陰氣,我從未見過......”
“乖乖,你說的是屍氣吧。”
始終保持沉默的丁博,在鬼王說完,忽然像感應到了什麼似的,迅速擦乾窗戶上的水汽,瞪大眼睛往外望。
只見外面,車燈有限的照射範圍裡。
立着一個又幾個的土包。
這些土包應該都有些年頭了,上面長出了大大小小的植被。
但是在車燈的照射下,很明顯,這些植被呈現出不正常的乾枯狀,而且就算隔着車窗,也讓人隱隱能聞到一股臭魚爛蝦的味道。
“屍氣化毒,這是世間災害的象徵。”
“鄒爺,埋在這下面的屍體,怕是要集體成妖吧?”丁博臉色煞白。
這屍體上的異變可是不少。
就算會被很多人誇大其危害,但殭屍只是其中一種,而且只是最常見的一種。
屍體成妖,屍妖,這是與殭屍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
換句話說。
殭屍,通常除了門派裡祖傳的秘法,大多是自然形成。
而屍妖,則必須是有人精心煉製後,纔會形成。
殭屍修爲再高,就算最後重新擁有了神智,也已經成了與人截然不同的物種,且這是它們心理上的轉變,經歷過這種轉變,它們便不會再用人的思維去思考。
而屍妖,誕生之初就具備神智,準確來說,是它們生前的記憶。
這種怪物,以人爲食,且遠比殭屍更殘忍,更暴虐。
再加上,它們擁有人類的思維模式,不僅高智商,會僞裝,懂得利用當下的社會武器保護自己,例如法律和警察......所以就算在專門狩獵屍妖的人眼裡,再小的屍妖,都是極難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