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其實很老教父一樣,也是不得已才投身幫會之中,如果不是沒有辦法,誰又願意走這麼一條不歸路呢!當年和我一起走這條路的年輕人,大多都已經死於非命了,能延續下來的,萬中無一。”徐老太爺一臉回憶之色,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是民國,這個朝廷都沒有建立,時局混亂,國家動盪。那個時候大部分賺錢的生意,都被洋人、日寇、軍閥、官僚、買辦把持,像我這樣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想要崛起,談何容易?”
“所以您就加入幫會,創立幫會,發展幫會?”徐萬年問道。
“不然呢?”徐老太爺笑道,“當年《教父》這部電影還沒拍出來,我當時看過的電影就是《火燒紅蓮寺》、《馬路天使》之類的,我記得我當時最喜歡的電影明星是阮玲玉、周璇,只可惜紅顏多薄命,這兩位結局都不太美好。”
“父親,你把話題扯遠了。”很顯然,徐萬年對於徐老太爺在民國看電影和追星的故事,並沒有什麼瞭解的慾望。不是說徐萬年不感興趣,而是從下徐萬年做爲徐老太爺最後一個兒子,備受徐老太爺的喜愛,他當年在徐老太爺膝下承歡的時候,徐老太爺早已經把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給他講了一遍又一遍,他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現在是一點興趣都沒了。
徐老太爺嘆氣道:“人老了,總是喜歡回憶當年,畢竟我現在也不可能發生什麼新的故事了。哎……剛纔說到哪裡了?呃,我當年沒有看過《教父》,不過我對教父裡面的道理卻是無師自通,我當時聽評書最愛聽《水滸傳》,我迷迷糊糊就覺得宋江這個人很有意思,很多時候就按宋江的手段行事。最後這種行事辦法很有效果,人人都說我仁義,受過我幫助的人很多,於是很多危險我就自然而然度過了。不過這些年,我算是想明白了,其實《教父》和《水滸傳》講的是一個道理,那就是黑社會如何發展的道理。”
“不知您有什麼高見?”徐萬年小心翼翼的問道。對於徐老爺子的智慧,徐萬年從來不敢輕視,別看徐老爺子沒怎麼讀過書,但是卻很有文化,這並不稀奇,正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洞明瞭世事的徐老太爺,早已經在社會這所大學裡面取得了博士學位,老奸巨猾,老謀深算,非常人可及。
再者【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徐老太爺豐富的人生經驗也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越是處理實務,徐萬年越有感觸。
徐老太爺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後道:“萬年啊,你是學社會學的,你應該知道黑社會產生的原因吧?”
“黑社會,或者說幫會,是民間對於政府權力真空地帶的一種補充,是對國家秩序空白的一種補充。這在華夏,還不明顯,但是在扶桑那種政府缺乏基層力量的國家,簡直一目瞭然!”徐萬年侃侃而談,“扶桑地震後,第一個上街救災的就是黑社會平日裡黑社會也會處理民間各種事物,填補行政力量達到不了的真空地帶的空白。”
徐老太爺笑道:“你這書啊,沒白讀!你說的不錯,政府管天管地管空氣,可總有一些角落是它管不到的地方,是它不想官的地方,是它懶得管的地方。這些地方,它不管,就有人管,這管點人就是黑社會了!”
“最低級的黑社會,就是港城電影《古惑仔》裡面的那種黑社會,還停留在打打殺殺和搶地盤的階段。這種黑社會最爲低級,最容易引發人民的憤怒,也就是當年腐國政府故意放縱殖民地的治安,不然這種黑社會,早就被消滅了!實際上,97年港城迴歸大陸之後,這種打打殺殺搶地盤的黑社會,已經消聲滅跡了!”
“而黑社會的第二個階段,就是販賣秩序,用所謂的義氣把自己包裝起來。這個階段的黑社會,不僅不再打打殺殺,反而會爲各種商家排憂解難,解決他們遇到的困難——不如說被流氓騷擾了,被小混混勒索了,被誰欺辱了,都可以幫你解決!通過維護一個穩定的秩序,讓老百姓心甘情願的掏錢。”
“《教父》裡面的老教父就是處於這一階段,老教父一直通過幫助別人來建立自己的威嚴,比如老教父曾經就幫助過一個寡婦。那寡婦生活窮困,唄房東趕了出來,老教父就上門和房東溝通,自己出了一部分錢,讓寡婦得意繼續生存下去。幫助這個寡婦對老教父有好處嗎?並沒有職業上的收益!”
“但是,只要這個寡婦還存在,還在社交,她逢人就說明老教父對她的幫助,這就是一個活廣告!老教父就通過這樣的善舉,把口碑建立起來了!像《教父》開頭的商人向老教父求救,希望老教父爲他女兒報仇,就是基於老教父的這種口碑!”
“《水滸傳》裡面的及時雨宋江,明明武藝什麼的都不行,爲什麼能在江湖上有那麼大的威望?就是因爲這宋江綽號【及時雨】,一直在幫助形形色色的人,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不落魄,對宋江這樣的人天然就有着好感。宋江有口碑,這牌子就立起來了,排面也就有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聰明還是幸運,初出茅廬,就走了老教父和宋江的路子,一開始就沒有直接打打殺殺,這不知道爲我規避了多少危險。要知道,當年很多吃茶風雲的大人物,都是因爲濫用武力而死,碧如那個斧頭幫的幫主王亞樵。”
“黑社會的第三個階段就更不得了,那就是洗白和轉型之路,就比如水泊梁山宋江一夥人,明明就是打家劫舍,非要給自己掛一個【替天行道】的招牌,給自己尋求正當性。《教父》裡面的老教父,也是準備開始轉型洗白!從單純的收保護費,先變成一個合法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