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走的那麼容易——”的怒喝在林中驚雷般炸響的同時,小霞面現喜色!
那羣畏懼恆毅而道歉的人臉上都顯出恐慌之色,草叢裡那個十八歲的弟子極力掙扎着站起來,但身上的刀傷因此迸裂,鮮血全噴了出來,他痛哼一聲又摔在草叢裡。
片刻,樹林裡飛過來三條身影。
爲首的巔峰派服飾上寫着個北字,字的後面是三條金線。
北象山的長老、也就是北象山象主竟然出現在這裡……
那羣北象山的弟子無不垂手低頭,草叢裡躺着的,哪怕只能發出微弱聲音的也都忙不迭的跟着叫喊:“拜見長老!”
“你們在幹什麼!”北象山長老臉色冷峻,橫掃一圈,見恆毅的門派服飾是兩極殿十六歲的,不由眉頭微皺。“還有你,兩極殿的弟子跑到這裡動手!叫什麼名字?”
恆毅依然不懼的正色抱拳回答道“弟子恆毅。”
“哦——難怪了!原來是湖海派那個一挑幾十的狂天才!哼,果真了不得,以爲巔峰派弟子是湖海派弟子之流?剛來就想在這裡攪風攪雨,簡直不知所謂之極!”北象山長老怒喝聲中,恆毅正要抱拳說明,那個躺在草叢裡的十八歲北象山弟子極力大聲哭喊道“長老做主!請長老爲弟子們做主啊!這個恆毅簡直狂妄之極,目中無人!弟子們聽說來了白潔師妹,本來想過來叫上師妹一起到處看看,熟悉熟悉北象山——”
頃刻間,他已經淚流滿面,那模樣彷彿真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不公一般!這份演技讓恆毅一時目瞪口呆,讓湖白潔恨的牙癢,只後悔剛纔沒在他腿間狠踢一腳!
“——沒想到這恆毅突然闖出來,不由分說就指責弟子們不懷好意是要搶他女人!弟子還想解釋呢,他就突然動手把弟子打成重傷!旁的師弟妹們看不過眼出手勸阻,沒想到恆毅還狂言說盡管一起上,多少他都不放在眼裡。打起來時大家還想勸他,沒想到白潔師妹一心維護他,反而幫他打我們,師弟妹們怕打傷他,苦勸不做反擊,結果他連傷這麼多人還不罷休!大家無可奈何下大家才被迫動手,還把白潔師妹也傷了,說到底都是因爲他這個狂徒!”
那些躺在草叢裡的北象山弟子們連忙衆口一詞的叫喊告狀起來,聲音大的簡直不讓恆毅開口。
那羣沒有受傷選擇投降認錯的人看見這陣勢,一時間面面相覷,如果是過去他們毫不猶豫的就附和贊同了,但此刻卻對恆毅十分畏懼,恐怕翻臉會招惹麻煩。
這羣人最後都望向其中入門最早的。“師兄你說我們怎麼辦?”
那人心裡飛快計較,其實他也猶豫難決,如果剛纔湖白潔答應從此照應他們的話,就等於跟小霞爲首的人徹底翻臉,現在當然什麼都不用想的一起極力維護湖白潔就是了。
可惜湖白潔偏偏不願意答應,小霞剛纔也道歉認錯服了軟,未必還會因爲他們首先認輸報復,但他們裡頭不少人剛纔也說了小霞壞話。
“我們不做聲,再刺激小霞師姐回頭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這恆毅強的簡直不是人,栽贓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索性不吭聲。”
“那長老問起怎麼說?”
“我們來的最晚,什麼都不知道!”
一羣人滿心欽佩之情,一個個忙不迭點頭答應,約定就這麼說。
那些躺在地上重傷的人一個個哭訴不止,沒受傷的這羣人就只是冷眼旁觀,閉緊了嘴巴什麼都不說。
湖白潔聽見這種無中生有、推卸責任的栽贓,又氣又恨!
但她知道賊喊捉賊的人是派裡的老油條,這般誣告又憑藉嘴多,他們哪裡找證據去?
卻不甘心的還想極力分辨,可是還沒等她開口,聽了這番控訴的北象山長老冷喝一聲肅靜,冷冷盯着恆毅道“好大的膽子!念你們新來不懂規矩今日從輕發落,恆毅,湖白潔,水煉地獄思過四個時辰!”
一羣北象山的弟子暗暗幸災樂禍,水煉地獄往常都是兩個時辰內的處罰,四個時辰已然破天荒頭一遭,哪裡是從輕發落?
但小霞卻十分不甘心僅僅如此,重傷這麼多人照門規理當廢除修爲逐出門派,加上損毀那麼多寶器,怎麼能夠如此了結!然而她瞭解北象主的脾氣,根本不敢多話。
恆毅忙道“請長老明察,事情並非如此,實在是……”
“休要囉嗦!”北象山長老一聲冷喝打斷,彷彿聽都不願意聽。
恆毅被北象山長老的表現驚的微微一怔,半晌纔敢相信這竟然能使堂堂象主說的話,做的事情!
不由怒火中燒,憤然抱拳道“長老聽信一面之詞就做處斷,放着爲非作歹的師兄姐們不罰,反倒來罰我們這些被欺負的!弟子不服!”
恆毅氣怒攻心,全然沒有掩飾的全寫臉上!
他做夢沒想到堂堂北象山的長老處置事情竟然還不如湖海派賞罰堂的那些長老來的公道,賞罰堂至少還聽聽說詞,至少還顧忌點道理,到了這裡竟然連聽不聽!
北象山長老厲聲呵斥道“你服不服現在都必須去!罰過之後大可到兩極殿長老面前告狀,但是現在,我做了處罰你就必須聽命!新來乍到難道連基本門規都不懂嗎?湖海派沒教過你?”
恆毅壓着一肚子的憤怒,然而門規當前,他一個弟子說什麼都不可能違背長老的命令,憤然抱拳道“弟子領命!但弟子不服,必去兩極殿!”
“押他們去水煉地獄!”北象山長老冷冷下令,同來的兩個人當即上前,神色冰冷的道“走!”
恆毅見湖白潔重傷未愈,雖然不知道水煉地獄是什麼處罰,可也知道她承受不住,稍稍壓住火氣,抱拳請求道“長老處罰,弟子不敢不領!但湖白潔重傷在身,還請長老讓弟子一人領雙倍處罰,容她修養傷勢。”
“笑話!門派處罰還由得你討價還價?”北象山長老憤然揮手,厲聲呵斥,全無商量餘地。
“弟子今日認識北象山了!”恆毅再無話可說,除了憤怒,還是隻有憤怒。
他扶着湖白潔跟着那兩個人離開去遠後,北象山長老冷冷掃了眼一羣那一羣弟子。“你們,無事生非欺辱剛入門的師妹!傷好之後全部去黑風洞思過兩個時辰!沒受傷的把他們都扶回去!”
“長老,是他們……”
“嗯?”北象山長老怒目一瞪,說話的那個人立即垂頭閉嘴,一羣人乖乖閉嘴,心知肚明象主心裡明鏡一般,再強辯純屬自討苦吃!
那羣沒有受傷的默不作聲的奔向那些重傷不起的人,手腳麻利的背起或者扶抱了帶走……
人都散去,樹林裡恢復了往常的寂靜。
隨北象山長老來的一個人苦笑道“長老既然都罰,何不索性都放過呢?”
“哼!他兩極殿的弟子跑來北象山打傷這麼多人,不該罰?這羣不屑之徒欺負自己的師妹不該罰?”
“恐怕讓人說道……”那人一臉無奈之色的勸着,北象山長老不以爲然的笑道“誰不知道我護短!愛說便說,他們就不護短了?哼!”
北象山長老說罷,看草叢中散落的許多破爛不堪的法器,又異常激動的憤怒罵咧道“一羣飯桶!以衆凌寡竟然還被打成這幅模樣!還是個剛入派連本派絕技都沒來得及學習的小派出身的新弟子——你們兩個平日怎麼教導的實戰?”
那兩個人無奈抱拳認罪,低着頭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裡的鬱悶和憋屈。
這怪他們嗎?
誰知道恆毅是什麼怪物,這樣的結果誰敢相信?
可北象山長老明擺着認爲北象山顏面大損而遷怒他們,又哪裡能夠解釋?
寒氣迷濛的水洞裡,入目不見深處盡頭何在。
寒氣濛濛的水裡,兩條緊緊相依的身影彷彿是被放逐在遙遠、荒蕪之地的流浪者。
這裡,就是水煉地獄,巔峰派十大重罰地之一。
兩邊看守的巔峰派弟子對於浸泡在寒水中只露出脖子以上的兩個人見怪不怪,全無任何特別情緒,彷彿這兩個受罰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當然,他們還不知道這兩個人犯了什麼事情,倘若知道,絕難如此刻這樣無動於衷。
恆毅只覺得冷的刺骨,牙關一陣陣不由自主的打顫着,咔嚓作響,那聲音聽起來彷彿隨時都會磕破了似得。
過去長年在冰谷裡他都習慣了寒冷,但泡在這些不會結冰的寒水裡竟然覺得寒氣彷彿直接透進骨頭,無從抵禦。
“這是什麼水,比冰還冷,偏偏沒有凍結。”
“玄、冰、水!”湖白潔瑟瑟發抖,從走進水裡開始,她就因爲寒冷而不由自主的緊緊抱着恆毅,她的牙關也一直在打顫,護體真氣在玄冰水中根本沒有足夠的防護作用。
玄冰水的寒氣能夠輕易融入任何真氣裡頭,會隨着真氣從內部流動,讓人冷的更厲害。
恆毅咬緊牙關,胸膛裡持續燃燒着遭受這種不公處罰的義憤火焰,暗暗決心無論如何不能發出聲音,那如同是對無理不公的屈服認輸,讓他不能接受。
“我真想不到!”
“他們人多勢衆,我們勢單力薄,兩張嘴說得過那麼多麼?就算長老聽你分辨又有什麼用?拿什麼證據證明我們說的就是真話?恆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頂撞長老無濟於事不說,反而讓自己受罰加倍。”
湖白潔輕聲勸慰,一半是不想將來恆毅在因此吃虧,一半是不忍心看他被滿腔憤怒折磨的難受。又後悔早知如此就該答應那羣同門的請求,一不做二不休的公然扯旗跟小霞鬥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