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曦看來，現在坐在面前的不是曾經京城少兒舞蹈隊的盧薇薇，而是一名江南市芙蓉分局警察。
那個看上去很好欺負的盧薇薇，如今卻換了另一番面孔，用幾乎咆哮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這要換做從前，趙曦想都不敢想。
但盧薇薇出自將門，盧老爺子那脾氣倒是繼承了幾分。
現在盧薇薇手裡可以說是證據確鑿，趙曦非常清楚，就算再死撐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況且現在是分開審訊，即便自己閉口不談，但不能保證隔壁的劉萱也同樣如此。
一旦劉萱招供，自己反而陷入到被動。
思來想去之後，趙曦也是嘆息一聲，無奈點頭承認道：“沒錯，夢瑤給我們投資基金的錢，都被我跟劉萱打入自己的賬戶，用於揮霍。”
“爲……”
“爲什麼要這樣做？”還不等顧晨把話說完，盧薇薇便開口問道。
顧晨瞥了眼身邊的盧薇薇，也不再說話了。
或許把審訊趙曦的工作交給盧薇薇更爲妥當。
趙曦慚愧的低下腦袋，也是無奈嘆息道：“這本來剛開始，我們兩個是想拿着夢瑤的錢，去投資基金，也跟夢瑤商量過，選過幾支基金。”
“可是後來我們發現，夢瑤每天忙於工作，根本對於投資這事不上心。”
“可是後來，我跟劉萱因爲跟人打牌，輸了不少錢，一時間無法還債。”
“於是劉萱提議說，要不把夢瑤投資的錢，拿一部分用來還債。”
“所以你答應了？”盧薇薇問。
趙曦搖搖腦袋：“這……這剛開始我也不答應，可是後來沒辦法呀，債主天天催債，我也拿不出錢。”
“後來一咬牙，索性先拿一部分來填窟窿，畢竟這點錢對夢瑤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可是後來我們發現，這一旦做了這種事情，就根本停不下來。”
“在一個月內，夢瑤壓根對這些事情不管不問，這也催生了我們更大的貪念。”
“再後來，我們兩個根本停不下來，拿着夢瑤給我們定投的資金，用來存入自己的賬戶，然後再做假賬交差。”
“就這樣，直到現在她也沒發現，可就在不久前，我跟劉萱盜取夢瑤定投資金的事情，竟然被人發現了。”
“而那個人竟然要求我們兩個配合他，他要對付的人是夢瑤，還說事成之後，我們那點破事，也就沒人知道了。”
“所以你們就出賣了夢瑤？”盧薇薇問。
趙曦滿眼熱淚，默默點頭：“我們也沒辦法，誰知道會出現這種事情啊？”
“當時我們很慌，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這個混蛋，他似乎對我們非常瞭解，甚至連我們每天的每時每刻，去過哪裡他都知道。”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清楚，我們肯定是被人跟蹤了。”
哽咽了一下，趙曦也是委屈巴巴的道：“我害怕，劉萱也害怕，我們兩個弱女子，根本鬥不過這個傢伙。”
“我們真的害怕有一天，他突然把我們兩個做過的那些事情，全部抖露出去。”
“到那時候，我們可能要坐牢，我也非常清楚，夢瑤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所以我只能答應他的條件，出賣了夢瑤。”
一陣哭泣，趙曦倒是滿臉悔意。
但盧薇薇也是嘆息不已，也是不由分說道：“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如果你們還把夢瑤當姐們，就應該主動承認錯誤，並且告知夢瑤，兇手對她的企圖。”
“可你跟劉萱卻並沒有這麼做，爲了將盜取夢瑤錢財的事情隱瞞下去，你們甚至勾結殺人犯，你們……”
盧薇薇說道這裡，整個人也是無比悲憤。
而此時的趙曦也是嚇壞了，不停的哭泣，向盧薇薇苦苦哀求道：“盧薇薇，念在我們都是曾經的姐妹的份上，你得幫幫我呀，我不想坐牢，我就是一時糊塗。”
吸了吸鼻子，趙曦也開始打起了感情牌，繼續說道：“你還記得嗎？當年在京城少兒舞蹈隊的時候，原本我有一次領舞的機會，是我讓給你的。”
“我對你那麼好，你得幫幫我纔是啊，我不想坐牢，真的，盧薇薇，求求你幫幫我吧，就算姐妹求你了。”
“對不起。”看着趙曦那般委屈模樣，盧薇薇也是搖搖腦袋，鄭重其事的道：“我是警察。”
……
……
夢瑤的案件告破，但同時也引起的媒體的廣泛報道。
翌日清晨，一大早，江南市芙蓉分局的停車大院內，就已經擠滿了不少媒體。
許多人都架號了攝像機，就等着芙蓉分局召開一次記者發佈會。
由於夢瑤是公衆人物，因此流量的關注非常高。
趙國志原本想低調處理，可耐不住上頭的秦剛，也受到不少兄弟部門的催促，讓其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召開一場合適的記者發佈會。
用來解釋辦理案件的各種經過，以及回答記者的各種提問。
當然，作爲案件的經歷者，顧晨和盧薇薇選擇退至幕後，這種熱鬧，二人都不想去。
王警官無奈，被臨時叫去參加記者招待會。
此時此刻，王警官也是拿着稿件，在三組辦公室反覆背誦，生怕自己說錯什麼。
看着王警官走來走去，有些礙眼，何俊超也是不由吐槽着說：“我說老王，你能不能坐回你自己座位啊？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我都快暈了。”
“別打岔，剛剛梳理好的思路，又被你給打斷了。”王警官長嘆一聲，感覺這何俊超純屬搗亂。
何俊超聞言，也是笑呵呵道：“我說老王，至於嗎？不就一場新聞發佈會，看把你弄得這麼狼狽。”
“你懂什麼？”王警官瞥了眼何俊超，也是吐槽着說：“這場新聞發佈會，必須要做到準備充分。”
“秦局已經給趙局下了死命令，必須要穩妥準備這場記者招待會，這顧晨和盧薇薇都不參加，臨時把我趕鴨子上架，你說能不緊張嗎？”
“那你都準備了些什麼呀？”何俊超伸長脖子，也是想一探究竟。
王警官將稿件往後一縮，也是擺擺手道：“沒什麼，就是各種案件經過，反正不能有任何紕漏。”
“這次是跟趙局一起參加，市局也會派個老同志過來，反正今天這關得過呀。”
深呼一口氣，王警官也是沒好氣道：“真是的，昨天審訊案子，本來就已經很晚，這一大早還要召開新聞發佈會，感覺這時間也太趕了。”
“沒辦法，新聞媒體講究一個時效性。”顧晨也是隨口一說。
王警官則是調侃的笑笑：“我說顧晨，要不……還是你代替我，過去開這個新聞發佈會吧？”
“別，趙局清點的你老王，你就別讓人家顧晨去了。”何俊超早就看穿一切，也是吐槽着說：
“這不明擺的嘛，這起案件的關鍵人，牽扯道盧薇薇，畢竟死者夢瑤是盧薇薇曾經在京城舞蹈隊的隊友。”
“這記者都清楚，顧晨跟盧薇薇是好搭檔，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
“有顧晨在現場，那些記者，焦點肯定在盧薇薇那頭，顧晨要是在場，估計也不好回答。”
“所以……我就成了背鍋俠？”王警官說。
何俊超默默點頭，道：“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趙局希望顧晨和盧薇薇都不要去。”
偷偷瞥了眼悶悶不樂的盧薇薇，何俊超有意放低語調道：“夢瑤的去世，讓盧薇薇有些難受，所以老王，你就多擔待些吧。”
“也罷。”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王警官也是無可奈何道：“反正新聞發佈會9點開始，現在還早，我再背背，你別打擾我。”
話音落下，王警官重新坐回到自己座位，開始繼續梳理着自己的資料。
而此時的顧晨，就這麼靜靜的盯着面前悶悶不樂的盧薇薇，也不敢去打擾。
畢竟現在的盧薇薇，心情比任何時候都要糟糕。
夢瑤對盧薇薇來說，雖然是個塑料姐妹花，但畢竟情誼還在，就這麼被人害死，感覺心裡不是個滋味。
也就在顧晨剛想勸說幾句，讓盧薇薇節哀的時候，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顧晨一瞧，來電人是趙國志，於是趕緊接通電話道：“趙局，您找我？”
“顧晨，你現在在哪？”趙國志問。
顧晨淡笑着回道：“我還能在哪？我在辦公室啊。”
“這樣，待會你把車鑰匙給何俊超，讓何俊超幫你把車開到後院，你跟盧薇薇今天放假，你帶着盧薇薇出去散散心，不要待在芙蓉分局，避免被這些記者騷擾。”
“這樣啊？”聽聞趙國志說辭，顧晨也感覺挺有道理。
畢竟留在芙蓉分局，難免要接觸記者。
倒是被記者蜂擁着圍住，以盧薇薇這糟糕的心情，估計很難保證不出亂子。
想了想，顧晨也是爽快答應：“那行，我這就把車鑰匙給何俊超。”
“嗯，你們這段時間辛苦了，今天放假，出去散散心，明天再在上班。”
“是。”
顧晨也是在電話中，跟趙國志調侃一番後，這纔將電話掛斷。
隨後，顧晨站起身，將桌上的鑰匙拿起，直接丟給何俊超道：“何師兄，幫我把車開到後院。”
“什麼意思？”何俊超有些不解。
顧晨則是淡笑着解釋：“今天趙局給我跟盧師姐放假，讓我帶着盧師姐出去散散心，不要留在這裡被記者逮住。”
“也對哦。”一聽顧晨說辭，何俊超也覺得趙國志考慮的挺周全，也是對着盧薇薇笑笑說道：“盧薇薇，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聽見沒？”
“知道了。”盧薇薇沒精打采，感覺整個人都抑鬱了許多。
這反而讓辦公室所有人有些不太適應。
要知道，盧薇薇可是整個芙蓉分局的氣氛擔當。
現在蔫了，感覺整個辦公室，瞬間失去了活力。
盧薇薇站起身，也是長嘆一聲道：“我去換件衣服，顧師弟，你在後院等我。”
“好。”顧晨默默點頭，隨後瞥了眼何俊超。
何俊超呆滯了兩秒，這才啊道：“對對對，我得去開車。”
……
……
沒過多久，後院小門出口位置。
顧晨坐在駕駛位上，安靜的等待盧薇薇。
感覺這假放的，有點像趙國志特批自己跟盧薇薇去約會，就感覺怪怪的。
而就在此時，盧薇薇也穿着一套黑色長裙，從警員宿舍方向走了過來。
直接拉開車門，坐上熟悉的副駕駛。
顧晨問道：“盧師姐，今天我們去哪？”
盧薇薇瞥了眼顧晨，也是強顏歡笑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們隨便逛逛？”由於是突然接到的任務，帶着盧薇薇出去散心，因此顧晨也不清楚，目前應該帶着盧薇薇去哪。
盧薇薇倒是無所謂道：“你開車就是啦，開到哪算哪。”
“行。”見盧薇薇沒有要求，顧晨也不再糾結，直接駕駛着車輛，從芙蓉分局後門駛出。
……
……
也不知道在街區逛了多久，顧晨忽然間車開到沿江路，隨後沿着沿江路一直往外開。
散心，無非就是找個人少的地方安靜的待着，顧晨索性將車沿着江邊，一直開到郊區位置。
眼看距離市區越來越遠，盧薇薇也是目光無神，似乎沿途的風景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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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換做從前，作爲話癆屬性的盧薇薇，肯定要跟顧晨嘮叨一路。
但是現在完全相反。
顧晨怕盧薇薇不開心，一路上也是各種尬聊，突然想到了一處地點，便提議着說：
“盧師姐，我知道再往前開，有一處江心小島，那邊有座寺廟，不如我們去那？”
“可以，正好可以清靜一下。”一聽是去江心小島，盧薇薇頓時也頗有興趣。
見盧薇薇也同意，顧晨於是加快車速，直接朝着江心小島開去。
江心小島，周圍四面環水。
由一座跨江大橋接連。
顧晨從沿江路駛入跨江大橋，再從跨江大橋的岔路口駛出，直接開到江心小島。
這座小島由於處在郊區位置，因此很少被開發，只有一座小寺廟。
但由於汛期經常被江水淹沒，因此這座寺廟，實際上破損不堪。
只有旱季的時候，才偶爾有人過來旅遊。
因此江心島的寺廟周圍，早已野草叢生。
而此時江南市也即將迎來汛期，因此來這遊玩的人羣並不多，偶爾能在江心島上見到一些停泊的車輛。
顧晨將車開到江心島時，已經有五輛車並排停靠。
這些遊人正在一處溼地拍照，而顧晨則沒有選擇將車輛停在一起，而是繼續往前開，直到發現那座破舊的寺廟。
“到了。”顧晨將車停在寺廟門口，也是提醒着說。
而此時的盧薇薇，似乎也比之前的心情要好上不少。
吸了吸周圍的新鮮空氣，也是不由感慨道：“好久沒這麼出來放鬆了，這個地方挺不錯的，顧師弟是怎麼找到的？”
“小時候跟爸媽來過一次。”顧晨將車門鎖好，直接走着破舊的臺階，來到寺廟門口。
此時此刻，寺廟的大門，估計也被哪位大媽搬回家中當柴火。
周圍的門窗，但凡有些值錢的東西，也都被拆得所剩無幾。
由於這幾年，一直有在說拆遷的事情。
因此這座破舊寺廟何時拆遷，到目前爲止也並沒有定數。
“咔嚓！咔嚓！”盧薇薇站在寺廟外圍，給自己來了幾張自拍，也是笑孜孜道：“顧師弟，你過來幫我拍幾張吧，感覺這個角度還可以。”
“沒問題。”顧晨走回到盧薇薇身邊，接過盧薇薇手機，開始按照盧薇薇的要求，幫她拍攝幾張風景照。
可就當顧晨拍攝到最後一張時，卻發現一座古塔的頂部，一名男子正站在窗邊，擡頭望着天空，似乎放空一切。
可要知道，這古塔有十幾層高，從這男子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就站在窗沿的邊角。
這要是一個不小心，可就直接摔了下來。
“這人什麼情況？”顧晨放下手機，也是不由分說道。
盧薇薇一呆，走到顧晨的位置，按照顧晨的目光提示，瞥了眼遠處古塔上方的男子，也是調侃着說道：“那人會不會在冥想？”
“可我感覺更像是自殺。”顧晨眉頭緊蹙，也是道出自己的看法。
“自殺？”盧薇薇黛眉微蹙，隨後又擡頭觀望一番，吐槽着說：“明明是在冥想嘛。”
“不過就他這麼個戰法，萬一摔下來就完蛋了。”
扭頭看向身邊的顧晨，盧薇薇也是提議道：“顧師弟，我們過去勸說一下，讓他下來吧？”
“可以。”顧晨也正是這個意思。
於是將手機交還給盧薇薇後，兩人便一路小跑，朝着古塔方向奔去。
此時此刻，二人來到古塔下方。
男子依舊站在窗沿邊角，仰頭望着天空。
身體在江風的吹拂下，不斷搖晃，似乎隨時有可能摔下來似的。
“喂……”
盧薇薇剛想叫他，瞬間被顧晨制止道：“先不要叫他，這樣一喊，沒準就失足掉下來。”
“那怎麼辦？”盧薇薇也是有些焦急。
顧晨指了指樓梯，道：“我們悄悄的上去，把他救下來再說。”
“行。”盧薇薇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同意。
畢竟像這種情況，一般來說，是消防救援的事情，可今天卻被自己碰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