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
宿舍內。
阿倫履行之前的諾言，充當廚師角色。
之所以來這聚餐，拉攏張雪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想利用大家的這種微妙關係，好讓自己跟顧晨團隊的交流暢通無阻。
而顧晨團隊不能隨便外出，因此外出採購食材的事宜，一般就落在了張雪頭上。
等張雪剛一出門，袁莎莎便來到窗邊暗中觀察。
而阿倫也放下菜刀，將炒菜的任務交給兮爺，自己則來到客廳，跟顧晨幾人交換信息。
“怎麼樣？今天有沒有見到公司高層那幾個核心？”顧晨抓緊時間，趕緊問道。
阿倫則是雙手交叉，短暫的思考：“這幾個人倒是見到了，我也跟他們闡明瞭我們目前團隊的困境。”
“但是要取得這些人的信任，能夠自由進出他們那間辦公室，我感覺還是挺難的。”
“那需要多久時間？”王警官眉頭一蹙，也是解釋着說：“我的意思是，如果讓你進入核心辦公室，搜索關鍵證據，需要多久時間能夠辦到？”
“目前來說是不太可能。”阿倫搖了搖腦袋，也是長嘆一聲道：“你們要知道，我幹這行，一干就是3年，講究的是細水長流。”
“任何進展都不能操之過急，也正因爲如此，我才能在這個狼窩一直待下去。”
“可是現在，我想回家，這次我得使出十八般武藝，我得儘快找到線索，所以，即便不能在這些核心高管手裡弄到證據，我也要去會會那個內鬼。”
“不行。”聞言阿倫說辭，顧晨立馬制止道：“你知道嗎？今天一早，我們看見公司紀律安保部的黑衣人，拖着一個帶血的麻袋走出貨運電梯。”
“而且今天的公司一樓大廳，保安都是荷槍實彈，還攜帶有大型猛犬，我總感覺心裡不踏實，差點還以爲那個麻袋裡面裝的是你。”
“是嗎？”聽顧晨一說，阿倫頓時臉色突變，道：
“公司大廈的一樓大廳，我倒是知道，這些保安荷槍實彈，這倒沒什麼。”
“因爲據我瞭解，大廈裡的騙子遠不止我們一家，這幾百多號人，實際上屬於不同的電詐團伙，而且詐騙手法和劇本也不盡相同。”
“但也有一點是相同的，這些人都接受統一的食宿安排，共享同樣的洗錢渠道。”
“甚至被同樣的黑白兩道勢力保護起來，包括你們今天早上，在一樓大廳看見的那些荷槍實彈的黑衣人，這一切的幕後操縱者是誰，其實我也沒有摸清楚。”
“但是爲了掌握集團更準確的情況，即便那個內鬼有問題，我也得去會一會。”
“阿倫，情報你確定是我們自己人提供的嗎？他們對情報的真實性，把握有多大？”
顧晨始終保持警惕態度，因此也是多問一句。
阿倫十指交叉，眼神空洞，似乎也在回想這些天來整理的情報。
在短暫猶豫之後，阿倫還是堅持認爲道：“我還是相信我們的同志。”
“因爲他們知道，有點情報有誤，可能會危害到公司內部的同志，也就是我。”
“畢竟，我在這個集團，已經潛伏了3年。”
“如果因爲他們的失誤，導致我被集團發現，暴露了身份，那將對整個行動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
頓了頓，阿倫也是態度堅決道：“所以，我相信我們的同志，他們不會不考慮這些風險。”
“那爲什麼要約你見面？而不是他們？”王警官說。
“他們其實已經短暫的接觸過，但不是面對面，也是通過通訊設備。”
“另外，約在海邊見面，也是大家提前商量好的，明天就是週四，而當初我們約定的時間，就定在週四晚上的7點左右。”
“那地點呢？”顧晨問。
“在距離這邊不遠處的公園海灣。”阿倫拿起水杯，喝上一口水後，又道：“但具體在哪個位置？用什麼暗號手語？我會在之前跟行動組交流情報的地點拿到最終結果。”
“所以，從明天開始，我得出去辦事，如果錯過這一次，將要等到下週一，但我已經等不及了。”
“好吧。”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作爲老臥底的阿倫，已經能有如此態度，說明阿倫已經分析過各種利弊。
至少對於外面行動組的情報提供，阿倫還是相當信任。
想了想，顧晨還是有些擔憂，繼續補充着道：“明天要不想辦法，讓我跟着你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如果你一旦出事，我們跟行動組那邊就斷了聯繫，所以，從顧全大局的角度來說，你也得讓我跟着。”
話音落下，現場忽然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彼此，似乎都在分析利弊。
幾秒鐘後，一旁的盧薇薇忍不住道：“明天必須讓顧晨跟着，你不能有任何意外。”
“一旦你身份被暴露，有顧晨在你身邊，也好有個照應。”
“那如果我跟顧晨都暴露了身份，你們豈不是很危險？”看着盧薇薇有種視死如歸的態度，阿倫還是有些心軟。
但盧薇薇卻是擺擺手道：“我們是誰？我們可是江南市芙蓉分局刑偵隊的精銳。”
“即便你跟顧晨暴露了身份，我們也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我們會想方設法跟你們撇清關係，你們就不用擔心。”
“好吧。”感覺多說無益，阿倫也是默默點頭，不由分說道：“明天我想個辦法，讓顧晨跟着。”
“如果還不能儘快從那個內鬼那裡，拿到公司內部的核心犯罪證據，可能我們要一直在這裡無所事事。”
“可我們是臥底警察，我們的目標是這幫詐騙集團。”
“多一天的耽誤，國內就會多一些受害者。”
“而且你們要知道，這些新型詐騙的手段非常豐富，一旦他們將錢打到指定賬戶，很快就會被分流到世界各地。”
“這棟大廈裡，有專門洗錢的犯罪團伙，他們都是專業的，所以，每次看到辦公室裡，團隊裡的人因爲做成業績而歡呼雀躍時，我心裡就特別難受。”
“因爲他們每歡呼一次，國內就多一個受害者，你能想象這麼多年，我一面要爲這幫電詐團伙做成業績而恭喜，一面要自己暗自傷心嗎？”
“我能理解。”看着阿倫一副憂鬱的表情，顧晨也是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阿倫前輩，你已經做了你應該做的一切。”
“如果沒有你，可能許多電詐案，根本難以追查到下落。”
“所以，明天無論如何，即便有再大風險，也讓我跟你一起去承受。”
“好吧。”阿倫知道自己擰不過顧晨，只能勉爲其難的答應道：“那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去，一切行動聽我指揮。”
“明白。”顧晨舉起右手。
阿倫見狀，直接與顧晨擊掌握手，算是達成統一意見。
顧晨短暫的猶豫之後，又問阿倫：“對了阿倫前輩，還是關於早上那個帶血麻袋的事情，你能查到，那裡面拖的是誰嗎？”
“不能。”阿倫搖搖腦袋，直接否認：“這些人做事，從來不會讓我們發現，每次行動都非常隱秘，而且不讓我們公司的人去接觸打聽。”
“但是你也別急，但凡最近要是能發現屍體什麼的，那應該就是這幫人乾的。”
“因爲在這棟大廈裡面，潛伏着許多犯罪團伙。”
“而針對這些犯罪團伙，又有許多警察在盯着。”
“當然，因爲涉及的國際公司比較多，因此各國都有派遣臥底，有的甚至策反相關人員。”
“就如我們接觸到的這個內鬼一樣，他既然願意跟我們警方合作，那就應該跟他好好配合，絕對不能錯失機會。”
“因爲一旦錯失機會，線人被發現，非死即殘。”
“真到那個時候，這幫人會加倍小心，要想再找到他們的把柄，那幾乎比登天還難。”
“所以，我們這次不能有閃失，而那個被拖走的麻袋，大概率是對這些團伙不忠的員工，類似於跟我們警方接觸的內鬼。”
聽聞阿倫的說辭，顧晨短暫猶豫了片刻，又問：“那阿倫前輩，這個被麻袋拖走的人，會不會就是要跟我們見面的內鬼？”
“沒這麼巧吧？”阿倫雙手交叉，躺靠在沙發上，也是陷入回憶道：“如果被拖走的是這個內鬼，那麼他肯定會把見面的情況交代出來。”
“那如果是這樣，公司內部肯定早就會下達通知，讓我們各團隊主要負責人，要格外注意，這種事情經歷過幾次，因此公司方面有預案。”
“連這個都有預案？”聽聞阿倫說辭，盧薇薇也是目瞪口呆。
可見這些犯罪團伙，組織之嚴密，已經超乎大家的想象。
阿倫提醒着道：“如果沒有下達相應的通知，那就說明，被麻袋拖走的人，或許不是我們集團內部，而是其他犯罪團伙成員。”
“總之，你們要記住，這裡是菲國，是國外，許多事情，並不是我們不應該管，而是不能管。”
“一旦暴露身份，下一個被麻袋裝進去的人就會是你，爲大局，許多情況都要取捨。”
“我明白。”知道阿倫目前的難處，顧晨也是默默點頭，表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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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此時，一直觀察外頭動靜的袁莎莎，趕緊回頭提醒着道：“張雪回來了。”
“糟糕。”聞言袁莎莎說辭，阿倫立馬站起身，來到兮爺身邊。
兮爺趕緊將身上圍裙解開，丟給阿倫。
而阿倫在繫上圍裙之後，也趕緊接手兮爺手裡的炒菜活，開始在張雪面前假裝掌廚。
一晚上的時間，大家和昨天晚上一樣，相處融洽。
所有人都沉浸在歡聲笑語中。
張雪也在不知不覺，被顧晨幾人的魅力吸引。
又是一個喝醉的夜晚。
……
……
翌日清晨，當所有人按部就班的來到公司，張雪安排顧晨跟着自己，學習一些業務技巧。
這些手段都是初級，但張雪的要求是，得讓顧晨理解基礎盤，也就是最原始，最簡單的那些詐騙手法，讓顧晨找找感覺。
由於身份特殊，顧晨只能硬着頭皮，撥打幾個詐騙電話。
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基本上都以失敗告終。
但是張雪並沒有因此放棄顧晨，而是安慰着說道：“剛纔那幾個電話，操作模板是沒有問題的，你缺少的是經驗和技巧。”
“就拿你剛纔打電話的說話術語來說，太過緊張，對方一聽就知道你是騙子，那你還怎麼跟對方開展業務呢？又怎麼能讓對方相信你呢？”
“也對，張姐說的是，或許是我太笨吧。”顧晨默默點頭，欣然接受批評。
其實以顧晨的察言觀色能力，以及各種大師級技術加持，綜合辦公區裡所有人的業務操作手法，顧晨早就爛背於心。
但是爲了表現出一個新人的態度，加上是真不想騙人，因此顧晨才做出漏洞百出的電話營銷。
所以失敗是肯定的，但顧晨卻樂在其中，至少對方對於這種詐騙手段，還是有一些瞭解的。
也就在此時，阿倫偷偷瞥了眼二人，也是故意走過來道：“對了，顧晨，你今天下班之後，跟我去趟傢俱市場。”
“啊？”顧晨聞言，有些詫異。
阿倫見狀，緊接着又道：“我新添了幾套新傢俱，準備放在公寓裡，但是對付只包送貨，卻不包搬上樓梯和安裝。”
“所以我需要一個聰明人幫我，而我覺得你顧晨就挺聰明的。”
顧晨聽出了阿倫的意思，趕緊假裝看向張雪，也是一本正經的問道：“張姐，我們新員工，不是不讓晚上出門的嗎？這你看……”
“嗯，是不能出去。”張雪的回答，也如大家之前所預料的那樣。
但阿倫緊接着又道：“我只是想讓顧晨過去幫個忙，做點苦力，否則我一個人很難搞定。”
“所以，我這算是跟你借人，借完就還。”
阿倫的說辭，讓張雪無力反駁。
畢竟張雪跟阿倫的關係，這些天得到飛速發展，因此張雪也不想讓阿倫難堪，也是勉爲其難道：
“那就這樣吧，你顧晨下班之後，趕緊跟阿倫老闆出去一趟，幫忙給他搬傢俱。”
“至於公司規定，如果那幫瘟神沒發現，那就這樣吧，如果發現了，我會跟他們解釋。”
張雪這麼說，實際上已經算是答應二人的意見。
這等於是讓顧晨拿到一張通行證，讓顧晨夜裡可以短暫出去。
顧晨也是個識趣的人，當即便感謝道：“那就麻煩張姐了，我一定快去快回。”
……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下午下班時間到來時，王警官，盧薇薇，兮爺和袁莎莎幾人，直接和上次一樣，坐上公司黑衣人的商務車，直接準備返回宿舍。
而至於爲什麼少顧晨一人，張雪也跟黑衣人進行了一番說辭，這才讓開車的黑衣人打消了顧慮。
而另一邊，此時的顧晨和阿倫，也已經來到了海灣外圍。
阿倫指着海邊街道一處小巷位置，介紹着說：“看見那個傢俱店沒？”
“看見了。”顧晨當然看見了，用英文書寫的傢俱店招牌。
阿倫也是默默點頭，跟顧晨解釋說道：“傢俱店外拐角位置，有個隱秘的牆洞，那兒就是我跟我們外頭警方行動組交換情報的地方。”
“我們待會如果要見那個公司內鬼，就必須要去牆縫裡，將今天的信息紙條拿出來。”
“只有這樣，我們今天才能找到正確的內鬼，而能不能從內鬼手上拿到核心證據，也就看今晚了。”
“海灘人確實不多。”顧晨習慣性的看了眼周圍環境，將周圍活動的一切人羣都盡收眼底。
顧晨利用大師級觀察力，正在對海灘上可疑面孔進行排查。
但這種調查，無異於大海撈針，所以纔會有行動組的提示。
兩人小心謹慎的來到傢俱店。
剛一進門，阿倫就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跟傢俱店銷售交流一番，顧晨聽得清清楚楚。
飆着一口地道東南亞口音的英語，店員這才清楚，原來阿倫昨天晚上，在這家傢俱店的網絡銷售平臺上，決定了今天要帶走的傢俱。
因此只是隨口一說，店員立馬便明白了原由。
但阿哲卻並不着急，只是跟顧晨在外頭說話聊天。
爲了做好掩護，阿倫掏出香菸，可打火機卻突然打不着火。
顧晨趁着阿倫在那研究掩護，用靈巧的動作，順利從牆縫中，取出一個圓柱體器皿。
趁着周圍沒人注意，趕緊塞入自己口袋。
也就在顧晨完成操作之後，阿倫手裡的火機也奇蹟般的恢復正常。
點上香菸，阿倫走到店老闆面前，也是用英文解釋着說道：“我們還沒有吃飯，正好你們的傢俱從倉庫搬到這裡，也需要花費很長時間。”
“要不這樣，我們先去吃飯，回頭再來取傢俱，行嗎？”
傢俱店老闆也是個實在人，阿倫這麼一說，他便當即答應下來：“請便吧，等你們吃完晚飯之後，我們的傢俱產品，也會被貨車從倉庫運送過來，你們可以先去吃飯。”
“謝謝。”與傢俱店老闆告別之後，阿倫帶着顧晨，直接往海灘方向走了過去。
有了買傢俱的實際操作和掩護，似乎二人走向海灘，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因爲在這片區域，大家將見到那名核心內鬼。
而且根據行動組提供的線索，內鬼屬於核心成員，也接觸到核心圈子。
如果內鬼這次將犯罪團伙的核心證據交給自己，那對於案件的告破，可以說是決定性的。
因此阿倫才賭上自己的臥底生涯，也要相信一次自己的判斷，似乎勝敗在此一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