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行業中都有多個環節組成,不能否認的是,這些組成環節中存在着默認的高低等級之分。在豬肉製品行業中,肉製品的優先級肯定要高於副產品。
人往高處走的心理每個人都有,只不過有人爲之付出努力了,有人只是想想而已。林東有這種心態實屬正常,眼看着九鼎商貿在副產品圈子中的地位越來越牢固,想要換個更大的舞臺純屬正常。
王泉能理解林東這種心態,確實搖頭說道:“咱們都沒有做過白條業務,金陵那邊只能算是試運營,總得等那邊搞出結果再決定以後怎麼做吧?再說了,最近這段時間新接手這麼多場子,投入的資金量太大了,現在的經濟狀況也不允許投建新的屠宰場啊。”
兩個孩子不知道又說了什麼俏皮話,引發一陣鬨笑。
林東毫不在意王泉的說辭,興致不減繼續說道:“我這是跟你提個醒,新場子穩定下來最少也得幾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足以讓咱們熟悉白條業務的玩法了,到時候如果效果不錯,咱們就別耽誤時間,直接把新屠宰廠的事情推上日程。”
這種說法還是比較切合實際的,王泉輕輕點頭,突然感慨道:“你不經常在家,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着辦。就拿各個地方的生產主管這件事來講,都得好長一陣子忙活。”
見林東露出不解之色,王泉又把自己安排生產主管的想法說了一遍,“以後生產主管負責的場子更多了,雖說每個場子會安排一個負責人,但一樣少不了操心。最重要的是不怕遇到大事,就怕那種不大不小屠宰場負責人自己還解決不了的事情出現。”
屠宰場負責人解決不了的事情只能生產主管出面解決,一個省份這麼多場子敢同時出現幾個場子有問題嗎?
“這還只是其一,銅鑼那邊的事情也得抓緊時間處理。正式接手幾天了,咱們還沒有親自去加工廠瞭解情況,以後安排分包商的時候怎麼辦?這些算是比較重要的事情,還有一系列的瑣碎小事都得一一解決,所以說,想要徹底穩定下來,短時間內難搞啊!”
林東噗嗤笑了一聲,接着說道:“說到底還是缺人唄!要我說,你得跟老張好好盤算一下什麼位置人手不夠,抓緊時間一次性招夠。我說句不該說的,咱們現在的體量就算是養幾個閒人也不怕,我寧願花錢養着人讓他暫時閒着,也不願意用人時無人可用。”
回到家裡,王泉先給陳福林打了一通電話,問他王富強在那邊學的怎麼樣了。陳福林沒有誇大,老老實實的告訴王泉,王富貴的學習速度不快,但勝在勤奮踏實。白條豬肉批發需要注意的東西基本上都記下了,至於說能不能靈活運用,還得問他自己。
聽陳福林這麼說,王泉心裡有數了。掛斷電話又給王富強發視頻,剛說了幾句,王泉突然有種感覺,王富強好像變了!
聽他說話的口吻和展示出來的精神面貌,似乎比以前自信了不少。
不說能力與否,單憑這一點,王泉就很欣慰。人只要自信起來,就不怕做不好事情。
“我就問你一句話,現在讓你回金陵,你能不能把白條豬肉批發做起來?”
王富強笑容不斷,沒有直接回答王泉的問題,先是調整攝像頭,然後從牀上下來走到旁邊的桌子旁。手機畫面上出現一個藍色筆記本,王富強掀開筆記本說道:“白條豬肉批發中需要注意的事項我都記下來了,我不敢保證一定能做很好,但我敢保證絕對不會出錯。”
筆記本上字密密麻麻,王泉也沒有心思仔細看,王富強既然敢這麼說,自己有啥不敢讓他回金陵的。
“行,你有信心就好,明天收拾收拾東西回金陵吧。回去之後先跟楊叔聊聊,到時候讓東哥抽時間過去再教教你。”
……
“狗子,昨天讓你問的事情你問了麼?”
新養殖基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黑臉男人站在腳手架下面,看着腳手架上面正在砌牆的年輕人,臉上帶着希冀之色。年輕男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撇放下手裡的工具,擦了擦臉頰的汗水,略微有些不耐的說道:“華叔,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在這裡幹活,沒有提前預支工資的。”
黑臉男人似乎有些不甘心,繼續道:“在工地幹活老闆好歹給預支一點生活費,來這裡都快兩個月了,一分錢的生活費都沒有給過。”
年輕男人聽後臉色微微發冷,伸手指着正在忙碌的工地說道:“這麼大的工地,幹活的人少說也得上百人,大家不都一樣嗎?老闆還能差你的錢?”
看黑臉男人臉上露出不忿之色,年輕男人語氣稍稍緩和一些,又是說道:“以我的瞭解,等收麥子的時候老闆會發工資的,而且還是一次性結清之前的工資,安心等着就行了。”
黑臉男人不認識王紅軍,如果不是同村這個小名叫狗子的年輕人介紹,他也來不了這裡幹活。聽狗子這麼一說,黑臉男人下意識的懷疑狗子的話,人家蓋大樓的老闆都不敢說一次性結清之前的工資,他一個蓋豬場的老闆怎麼可能不拖欠工資。再說了,工地上百號人,兩個月的工資加在一起少數也得上百萬,他有那麼多錢嗎?
年輕人看到了黑臉男人露出的懷疑,心裡暗罵一聲見識短淺,卻是懶得跟他解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趕緊幹活去吧,天氣越來越熱了。”
黑臉男人猶豫了一下,轉身離開的時候不忘跟狗子說道:“我們幾個可是跟着你過來幹活的,到時候你得負責給我們要工資。”
等黑臉男人離開,狗子繼續砌牆,沒幹一會兒就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扭過頭看到王紅軍,臉上頓時浮現出笑意,“叔,啥事兒?”
王紅軍衝着狗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從腳手架上下來,等狗子跳下來後,王紅軍遞給他一根菸,這才說道:“狗子,你介紹的那幾個人是咋回事?”
狗子心裡一突,忙問道:“咋了?”
王紅軍輕輕搖頭,嘆氣說道:“咱都是從工地上出來的,都知道‘天工不要臉,包工不要命’的說法,但也不能太不像話不是?你帶來的那幾個人,這幾天一直都在磨洋工,別人都幹完一棟豬圈了,他們才幹了一半,你說這樣能行不?”
狗子聽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裡卻很明白,那幾個人爲了提前預支工資才故意這麼幹的,這都是工地上的小手段,要麼是想讓老闆請客吃飯,要麼就是想讓老闆發生活費。自己都能看明白,王紅軍這個在工地上幹了多年的人豈能看不懂?
“你跟他們說說,要是真不願意幹,明天就給他們結工資。”
王紅軍說完就走,狗子臉上青紅一片,心裡暗罵這幾個人不給自己長臉。放下手裡的瓦刀,快步朝着那幾個人幹活的豬圈走過去。
剛走到地方就看到那幾個人嘻嘻哈哈的聊着天,手裡雖然拿着工具,卻是一副裝腔作勢的模樣。狗子肺都快氣炸了,快步走過去,對着幾人冷聲說道:“你們就是這樣幹活的?”
其他幾個人收起臉上的嘻哈之色,黑臉男人先是左右看了一眼,見近處沒人又是滿不在乎的笑着說道:“天工不都這麼幹麼。”
旁邊幾人雖然沒有說話,表現出來的神態卻是認同黑臉男人的話。
“都這麼幹?那爲什麼人家都幹完一棟豬圈了,你們這邊才幹一半?你是把老闆當瞎子了,還是把工地上這麼多人都當成瞎子了?”
惱怒之下狗子也顧不上同村人的臉面了,冷冷看了他們幾個一眼,決然說道:“剛纔老闆找我了,你們幾個明天就能結算工資了,結算完之後不用再來了。”
狗子毫不客氣的語氣讓這幾個中年漢子很不舒服,特別是黑臉男人臉色十分難看,對着狗子不滿道:“你咋說話呢?”
狗子不屑的冷笑,“我咋說話?我好心介紹你們過來幹活,你們摸着自己的良心說,這裡幹活是不是比工地舒服,工資和吃食哪一點比工地差了?再看看你們是咋幹活的?咋滴?自己做了事還不讓別人說了?”
狗子這句話說的毫不留情,頓時讓這幾個人變得面紅耳赤,幾個四五十歲的人被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年輕這般數落,當下麪皮就掛不住了。
“狗子,你是不是找揍呢?”黑臉漢子冷着臉,說話的時候已經從腳手架上跳了下來。
……
林東一大早就接到北湖熊打來的電話,說是已經訂好的中午的飯局,就等着林東過去了。北湖熊如此着急的態度讓林東不好意思拖延時間,給王泉打電話說了一聲就起程前往北湖。
張舒忙着給各個屠宰場結算前一天貨款的時候,王泉接到王紅軍的電話。
“你帶六萬塊錢現金過來,快點。”
王紅軍語氣中透着急切,王泉心頭一跳以爲發生啥不好的事情了,趕緊問道:“咋了?”
說話的時候趕緊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轉頭跟張舒說道:“我去工地一趟。”
“別問那麼多了,趕緊過來。”
王紅軍反常的舉動讓王泉更慌了,一刻也不敢耽誤敢接開車去銀行取錢。生怕王紅軍說的六萬不夠,王泉直接取了二十萬的現金,好在有大客戶的身份,很快就辦好了。
馬不停蹄的趕到工地,一路小跑朝着王紅軍所在的移動板房跑過去,進屋之後看到王紅軍一臉難看的坐着,屋子裡還有幾個中年漢子。
“爸,咋回事?”
喘着粗氣問了一句,王泉這才找個位置坐下。王紅軍沒好氣的問道:“錢呢?”
“車裡呢。”
王泉疑惑的看着王紅軍,又看了看屋內幾個人,追問道:“到底咋了?”
王紅軍依舊沒有回答,對着王泉說道:“你去把錢拿過來,給他們幾個發工資。”
發個工資你用得着火急火燎的?
王泉暗暗腹誹,剛準備起身出去拿錢就聽到王紅軍又說道:“剛纔兩個工人打架了,人已經送醫院去了。”
王泉腳步一頓,驚愕轉身看着王紅軍,“很嚴重?”
“見血了。”
王紅軍簡單說一聲後,眼神不善的瞪了屋子內幾個工人一眼,冷冷說道:“領完工資趕緊走。”
王泉聽到這句話才意識到打架的事情估計跟他們幾個有關係,但此時又顧不上仔細問,只能快速出去拿錢。
拿錢給王紅軍,等王紅軍給這幾個工人發完工資,王泉這才急切問道:“到底咋回事啊?”
王紅軍唉聲嘆氣的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到最後又是埋怨自己不該讓狗子去跟他們幾個說事。
王泉快速消化完事情經過,暗暗鬆了口氣,又是問道:“那兩個打架的工人怎麼處理?需要咱們給出醫藥費嗎?”
王泉還是第一次遇到員工之間打架的事情,對於此類事情的處理方式還得以王紅軍爲主。
王紅軍遲疑一會兒,擡頭看着王泉說道:“以前在工地上也有打架的事情發生,一般情況下都是工頭出面解決。嚴重的時候,不管因爲啥,包工老闆都得出一部分醫藥費。”
“他們是在咱們工地上打的架,按理說咱們得出一部分錢。”
說到最後,王紅軍神色變得落寞,如果自己不去找狗子,直接去跟那幾個工人說,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到頭來還得讓兒子跟着賠錢。
王泉倒是不以爲意,話鋒一轉笑着問道:“爸,咱們這裡類似於這樣心態的工人有多少?就是你們說的天工不要臉的那種。”
王紅軍想了想,“天工都這樣,只不過別人沒有今天這幾個過分。”
王泉臉色不由變得難看,照這樣下去新養殖基地得啥時候才能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