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白狐,年輕時搞出來一件在所有白狐看來,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找了個紅狐媳婦。
還生了娃。
這事,在不少紅狐眼裡,也是大逆不道。
至今依然是被白狐和紅狐羣體內部當做典型反面教材用,前推五百年,他都是白狐眼裡的叛逆天花板。
因爲他不但是白狐,還有九尾白狐的血脈。
當年就因爲這事,將一位白狐族羣的耄老,給氣到中風。
還是狐奶奶利用自己的人脈,二半夜的給及時送到醫院,總算是救治及時,把人給救了回來,也沒有留下什麼嚴重後遺症。
當然,那時候,狐奶奶也是堅定的反對派,她也覺得這事不會有好結果,更不想讓人覺得她閨女高攀九尾白狐的血脈。
最主要的原因,倒不是不開明,而是覺得這個白狐太不沉穩了,扛不住接踵而來的壓力,處理不了後續的事情。
架不住女兒自己願意,她就認了,但沒想到,後續還是出事了。
她女兒沒了,後面白狐也做事衝動。
想起女兒臨終時的哀求,再想到小狐狸,狐奶奶最終還是狠不下心。
她在白狐族羣都沒人出面的時候,她出面,親手將白狐送到了烈陽部。
在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被怨恨的準備,心裡也想好了,這就是最後一次幫白狐。
他能醒悟,能理解了最好。
理解不了,也醒悟不了,那就隨緣吧。
十幾年牢獄之災,白狐的確比以前大有長進,跟曾經判若兩狐。
至少變得沉穩了很多,也知道好歹了。
他曾經不怨恨的白狐族羣,在他落難的時候,無人搭理他,反倒是他怨恨的狐奶奶,爲他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那個時候,唯一能讓他活下來,還能讓各方都無話可說的,就只有這座看守所。
他不進這裡,絕對會落得一個被扒皮抽筋的下場。
十幾年的思考,他也想明白了,當年就是一個局,不少人因爲各自的利益,各自的考量,爲他量身打造的局。
若不是身上有九尾白狐的血脈,他什麼都不是。
他後來想明白了,是有人看上了他身上的血脈。
這不是爲了他這個人,僅僅只是爲了那種材料。
所以,他明白,甭管嘴上怎麼說,真做事爲了他好的,也就只有他的丈母孃。
這次聽狐奶奶說起,他立刻明白,是有人又在打他的主意。
因爲他就是目前爲止,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唯一一個擁有九尾白狐血脈的狐妖。
他兒子哪怕有兩條尾巴了,表面上看,也依然是紅狐。
只是他的確不明白,十幾年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他的丈母孃,把孩子送到一個人類那裡。
他現在只疑惑這件事,這讓他很沒安全感,內心裡開始浮現出一絲焦躁。
狐奶奶看着他,很平靜的道。
“他比所有的妖都靠譜,所有有能力保護小傢伙的妖,我一個都不敢信。”
“包括白狐一族和紅狐一族?”
“是,我最不敢去相信的,就是這倆。”
“那個人類,是烈陽部的?”
“不是烈陽部的人,但我覺得,應該沒什麼異類,敢去他所在的地方找死。
他前些天,一天之內,抓了五個大妖,在西江河邊,一起斬殺。
五個大妖,全部灰飛煙滅。
他家那裡還住着一個大煞星,最討厭什麼亂七八糟的異類去那裡。
那裡有一個冥途大路口,之前有幾百個惡鬼從那個大路口出來。
那位大煞星就一口氣把幾百個惡鬼吊死在路燈上。
一個人的戰績,比整個烈陽部一年殺的還要多。
現在那個大路口人盡皆知,卻再也沒什麼東西敢從那出來了。
那種地方,我不覺得有什麼異類敢去找死。
就算是有不怕死的傢伙去,也肯定會真的死在那裡。
那裡的水很深,深到我現在都不太清楚到底有多深。”
白狐聽的一臉茫然,他在這裡待了十幾年了,還沒跟上現行版本。
按照十幾年前的經驗來看,這種戰績,就像是在聽什麼末法之前的傳說故事。
“人類裡什麼時候有這種強者了?”
“他啊,不算很強,但的確是個天才,實力進步都非常快,最主要的,那是個好孩子。”
狐奶奶看着白狐一臉茫然,她暗歎一聲,道。
“靈氣復甦,從十年前開始加速,今年應該是正式開啓第二階段了,這個階段裡,目前的信息來看,得到好處最多,而且復甦最快的,應該是阿飄們。”
白狐依然有些茫然,因爲他在這裡,根本感受不到什麼明顯的變化。
鎮壓看守所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囚籠,鎮壓着裡面的一切,在這種鎮壓之下,所有的異類,都會一直感覺到壓制。
“我來是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他們要劫獄帶走你,是爲了幹什麼?
我想,這麼多年了,伱應該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了吧。”
“白狐族羣已經將我驅逐,除了我身上的血脈,我想不到還有什麼,是值得人惦記的。
我的心頭血,我的靈魂,我的骨頭和血肉,就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白狐說起這些的時候,非常平和,沒什麼怨氣,也沒什麼怒氣,就像是在說起一件平常的事情。
狐奶奶心裡有些欣慰,倒不是因爲白狐不再怨恨她,而是白狐是真的長進了。
“你好好在這裡改造,我相信這些年的牢,不是白坐的,你要是想早點出來,就爭取點立功的機會。
小傢伙曾問過我,有關於他父母的事情,我告訴他,你去了很遠的地方,需要很久才能回來。
現在的小孩子,天天玩手機,有時候懂的比大人都多。
他可能以爲你死了吧。
你要是想在他長大之前見到他,你自己應該知道要做什麼。”
白狐聽到這些,眼神就有些複雜了,他在這裡這些年,一直惦記着的,其實也就只有小狐狸。
等到他開始沉穩下來,開始思考,開始明白一些事情的時候,也會惦記着他的丈母孃。
白狐沉默了片刻,心裡猶豫許久,道。
“小心那些白狐吧。
我年少時,身爲九尾白狐的血脈,他們商談很多事情,都會讓我旁聽的。
只是那時候,我並不在意,只覺得這開不完的會,是真的煩。
也對他們重塑白狐榮光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我隱約記得,他們是要追溯過往,也聽說過門戶的事情。
其中有一個早就存在的門戶,就在秦嶺。
定位開啓的方法,需要藉助信物,再加上九尾白狐血脈的血。
若是沒有信物,其實也有開啓方法,只需要九尾白狐血脈的心血、血肉、骨頭。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裂縫是不是他們口中的門戶。
但既然來找我,我猜,八成是有關聯的。
他們沒法把我帶出去,那就只能去找我兒子了。”
說到這,白狐的眼神就逐漸冷了下來,內心裡那點猶豫也徹底消失不見。
“要是有人打我兒子主意,那就是敵人了。”
狐奶奶露出一絲微笑,伸出了手,拍了拍白狐的肩膀。
“你安心改造就是了,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
她這一次來,除了是問點東西,還是要看看白狐改造的怎麼樣了。
除非逼不得已,她其實也不希望小狐狸有朝一日,跟白狐站在對立面。
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但還活着的人,總要努力讓自己家裡和諧一點。
既然白狐已經明確表態,狐奶奶心裡就放心了不少。
十五分鐘的時間到了,所長打開門,將狐奶奶帶走。
幾分鐘之後,白狐來到門前,敲了敲門。
“報告管教,我要喝茶。” “這個時間,喝茶是要雙倍積分的。”
“我知道。”
管教看了他一眼,還是嚴格按照程序,查了一下白狐現在的評級。
確定屬於長時間安分守己,低危險性,可以安排做工的成員,便打開門,帶他出來。
這裡的囚犯,只要安分守己,最初的時候,滿一年,就會有積分。
一年之後,便是滿半年,三年後,滿三個月。
五年之後,滿一個月不出錯,就會有一個積分。
像白狐這樣,已經滿十年安分守己,每一週都會有一個積分。
這些積分,都是可以換來一些額外的東西,比如吃的喝的,甚至可以換探監的機會。
但只要犯一次錯,就會重新計時。
沉沒成本極高。
要是故意去主動找別人搞事情,哪怕沒那麼容易加刑期,但減刑的機會就會徹底無了。
單人單間,地下無聲小黑屋,除了少數生靈之外,就沒有幾個能扛得住的。
白狐被帶到了茶水間之後,他才繼續道。
“報告管教,我要見所長,有重要事情要稟報。”
……
而另一邊,溫言已經來到了秦嶺,李琳琳至少算是他帶來的人,也是他給安排的活,總不能人家真有危險的時候,他不管不顧。
從荒墳裡走出來,這裡的夜晚,就充斥着森冷和壓抑,而就算是這兩種感覺,都敵不過那種厚重感。
一出來,童姒便立刻化出重瞳,環視了一週。
最適合他發揮的時間段,就是夜裡,沒有了白天充斥天地之間的浩蕩大日氣息作爲背景,失去了這種削弱和干擾,夜晚裡,任何東西,在他眼裡,都跟明燈差不多。
“那邊,有很多阿飄在那邊匯聚,還有妖和人,氣息非常混亂。”
童姒剛說完這句話,溫言就聽到了槍聲,在黑夜的山林裡炸響,迴音在山巒之間不斷的反覆迴盪。
“覺得自己有了退路之後,這些傢伙可真是猖狂啊。”
溫言開始有點後悔,沒把裴屠狗帶來。
都動槍了,那肯定是可以放開手的場合,這種場合最適合裴屠狗了。
沒有路燈其實也沒有關係,掛路燈只是人家的愛好而已。
要是誰真以爲裴屠狗吊死人的條件是必須掛路燈,那保準被死的很慘。
上次沒讓裴屠狗把人吊死,估計是心氣不太順,正好給找點活幹。
但來都來了,再回去叫人,浪費時間,恐生變數。
他看了一眼馮偉,將馮偉先帶到玉佩裡,省的一會兒打起來波及到他。
“還看出來什麼了嗎?我能應付得了嗎?”溫言問了童姒一句。
童姒回想了一下上次溫言站在祭雨臺上,手刃大妖的場景,再遠眺向遠方,立刻搖了搖頭。
“來的人應該實力雖然不錯,但對你來說,應該算是挺一般的,並沒有氣息特別厲害的角色,但有沒有什麼特殊能力,對方要是沒有使用的話,我其實也未必能隔這麼遠看出來。”
“那就過去吧。”
當溫言邁步走向戰場的方向,靠近臨時營地的時候,數裡之外的地方,一個趴在半山腰樹上的人,放下了望遠鏡,拿出手機,打出去一個電話。
“他來了,他果然來了。
他依然帶着那個眼睛有些特殊的阿飄。
另外,剛剛確定消息,那個叫高斯的傢伙,被帶去唱K,到現在還沒回來。
另外一個,疑似大煞星的傢伙,現在還在出差。
這是最好的機會,一旦引起警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一定不要搞砸了。”
掛了電話,同一時間,德城北部的公路上,一輛車在飛速靠近。
車輛沒有從城裡過來,而是從外面直接來到了城北郊區的別墅區。
車上的兩個人,面容緩緩地變化,一個化作了狐奶奶的樣子,一個化作了風遙的樣子。
甚至連身上的氣息,都跟正常情況下的狐奶奶和風遙一樣。
隨着越來越靠近目標,他們看到了路燈上形形色色的掛件,那種殘存的氣息,讓他們忍不住發抖,身體本能都在催促着他們離開。
他們努力不去看路燈上的掛件,眼中帶着一種如同去赴死一樣的決絕。
然後,眼神不斷變化,神態不斷變化,終於找到了最合適的那個點。
此刻無論是眼神還是樣貌,還是氣息,都跟真正的狐奶奶和風遙沒什麼區別了。
他們開着車,到了門口,門口的保安,一眼就認出來經常來的風遙。
擡杆之後,他們的車緩緩順着車道駛入其中。
同一時間,託高斯的福,這片區域裡剛剛升級過,也已經連好網的高清攝像頭,清晰無誤的將人拍了下來。
僅僅只是一秒鐘的延遲,遠在秦嶺的溫言,手機上便收到了黑盒傳來的一條信息。
溫言看了看,照片裡拍到了狐奶奶和風遙一起開車進入別墅區範圍的照片,下面還標註了時間。
同時,還有另外兩張照片和定位。
一個是狐奶奶進入了看守所的照片,還有一張是風遙的照片。
都有定位和時間。
黑盒沒有被收回去,依然讓他用,但溫言還是懂規矩的,並沒有去隨便亂用亂查東西。
他依然是按照最初設置黑盒的初衷,只問問題,讓黑盒自己去查,只給他結果就行。
最後沒什麼用了,他就給設置了一個防護示警的功能,別的什麼都沒有。
沒想到,黑盒現在派上用場了。
他仔細看了看,很明顯,按照時間戳,狐奶奶和風遙,幾乎同時出現在了兩個地方。
這個時間短到,溫言借道冥途狂奔都來不及。
他給雀貓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起,在沙發上看電視睡着的雀貓,還沒什麼反應,家裡一堆人卻都醒了過來。
詩詩看到來電,是溫言的名字,就接起了電話。
“喂,是我,詩詩。”
“雀貓呢?看電視睡着了,還沒醒過來。”
“告訴一下家裡人,有個假冒狐奶奶和風遙的人來了。
尤其告訴小狐狸,我之前給他立的規矩別忘了。
還有,告訴灰布,家裡人少根毛,就送他回龍虎山。”
溫言交代完事情,就掛了電話。
而電話旁邊,小殭屍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豎着耳朵聽電話。
然後,沙發的縫隙裡,灰布也悄悄鑽了出來,凝聚出一個耳朵的形狀,表示在聽。
一聽到那句要送它回龍虎山,灰布便猛的一抖,然後拽住雀貓的腿,將雀貓吊起來搖醒。
“幹嘛……幾點了,還不睡覺?”雀貓迷迷糊糊。
“有敵人假扮成熟人,應該是爲了來抓小狐狸的。”
一聽這話,雀貓的瞳孔瞬間縮小,整個貓也清醒了過來。
“什麼意思?”
雀貓撲閃着翅膀,迅速在家裡遊走了一圈,確認沒問題之後,它飛到外面,遙遙向着遠處望了一眼,就看到一輛車正在緩緩靠近他們這邊。
遙遙看到開車的竟然真是風遙的樣子,它就有些炸毛了。
“我今天才花了一百多塊錢,給小狐狸買的狗糧,竟然有人要騙走小狐狸?那狗糧誰吃?我賺點錢容易嗎?”
小殭屍露出小虎牙,莫詩詩的膚色都開始有些發灰了起來,等到小狐狸一臉懵的來到客廳,就看到雀貓站在桌子上發號施令。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停車的聲音,狐奶奶的聲音傳來,小狐狸耳朵一抖,有些驚喜的向外衝去。
雀貓垮着一張臉,就這麼看着,等到小狐狸即將衝出去的瞬間,灰布無聲無息的出現,捆住了小狐狸的腿,將他給吊在天花板上。
“你忘了溫言給你立的規矩了。”
“我奶奶來了。”
“真是天真好騙的瓜娃子,難怪你奶奶要打斷你的腿,幫你長記性,你能活這麼大,可真不容易。”